正文 第五章 笙歌 笙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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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學後林靜安想著許淵給自己的購物單子,跟好友們說了聲自己這個星期都有事,不能跟他們一起走了,
“靜安,你最近很不正常啊,不會是戀愛了吧。”一個好友見林靜安急急忙忙的樣子忍不住開起了玩笑。“哪兒有啊,我要是談戀愛了一定會告訴你們的。”餘光瞄到顧淮與許淵都收拾好了書包正準備離開,“不跟你們說了,我先走了。”連忙跟好友們說了再見,也顧不得好友們的打趣,便匆匆走了出去。
在超市裏買好了東西,看著那兩人開的購物單,心裏的不甘與羨慕再次翻湧起來,這些東西的價錢估計是自己家裏一個月的生活開銷。好吧,誰叫別人是有錢人。
在太陽下山之前,林靜安提著大包小包的東西趕到了玫園。
令她詫異的是給她開門的居然是顧淮。不同於那天晚上看到的打扮,顧淮隻套著一件樣式簡潔的白襯衫,下麵還是牛仔褲,隻是耳邊細而碎的長發被別到了腦後,頭上扣了頂深色鴨舌帽,如同漫畫裏走出的少年。
“我是來做飯的。”林靜安呐呐的說,不知道為什麼,在顧淮麵前她所有的驕傲似乎都不值一提。在顧淮麵前她總感到有隱隱的壓迫感。
“我知道,進來吧。”顧淮向後退了步,向裏揚揚頭,讓開門,讓林靜安進去。林靜安點點頭,側身走了進去。
把買的東西放置好後,林靜安開始做飯。今天許淵似乎不在,隻有她跟顧淮,林靜安始終覺得這種氣氛很是怪異,她隻能裝作視而不見,眼觀鼻,口觀心。
“許淵……。今天不在麼?”猶豫了很久,林靜安終於回過頭問倚在廚房門邊上饒有興趣看她做飯的顧淮。雖然顧淮的視線很平常,但林靜安總是覺得如芒在背“他也有他自己的事要做。”顧淮垂下眼道,“在菜裏少放點辣椒,我不喜歡吃辣的東西。”
“哦,知道了。”林靜安回過頭繼續炒菜。原來喜歡辣椒的是許淵。忽然心裏就綻出了小小的喜悅。
顧淮是什麼時候離開的林靜安不知道,她隻知道在她做到一半的時候許淵回來了。雖然許淵的關門聲很輕,但她還是聽到了。
不多久便見許淵來了廚房。在看了看她做的菜以及買的東西後對她笑道:“真是麻煩你了。”
“其實沒什麼,我在家也經常做飯。你再等一等我再炒完這個菜就差不多了,你可不可以先幫我把那些炒好的端出去?”
“好的,沒問題,你也留下來一起吃飯吧,你做這麼多我們吃不完的。”許淵依言將林靜安炒好的菜端出去,又再次走進來,林靜安正在把菜鏟進盤子裏。
“吃不完放冰箱裏明天熱了再吃唄。”林靜安將一切做好後,開始動手解開圍裙。
“淮胃不好,不能吃隔夜的飯菜。”
林靜安的手停了一下,將圍裙掛在門後道:“這樣嗎,我不知道,下次我會注意的。”
所以才不吃辣椒嗎。
吃完飯後林靜安開始收拾碗筷,顧淮卻像林靜安第一次見到時那樣準備出門。許淵什麼都沒說,隻是叮囑顧淮要早些回來。
顧淮出門後許淵告訴林靜安收拾完後來書房找他便上了樓。
林靜安整理完一切後已經將近8點,天色幾乎已經黑了,顧淮還沒有回來的跡象。敲開書房的門,告訴許淵自己已經做完了一切,他們的白粥已經煮在鍋裏,明天早上熱一下就可以吃了。許淵點點頭,將林靜安帖的錢給她,禮貌性的問了句是否需要他送,林靜安想了想,還是選擇了拒絕。
顧淮喜歡在黃昏的時候出門沿著同江獨自一人慢慢散步。將之西落的夕陽將餘韻嫋嫋的鋪灑在同江並不寬敞的河道上,泛著粼粼的紅光,夾雜著水汽撲麵而來的暖風,不自覺的讓人心情舒暢。臨河兩岸都仿成江南水鄉的情調,白牆墨瓦,屋邊柳絮隨風飄揚,如同一幅水墨畫。
之所以不要許淵的陪同,就是想騰空一下自己思緒,什麼都不用想,亦或是可以想些與他有關或無關的事。許淵在身邊的時候總覺得自己不像是平常的自己了,也不知是怎麼的,情緒跟思維總是會被他牽引。不是不想,而是不能。因而始終與許淵之間隔閡這什麼。其實從一開始就應該知道,就算是自己的一意孤行吧。顧淮自嘲般的想,停在“笙歌”麵前。
這是這座小鎮最大也是最亂的酒吧。其實顧淮對這間酒吧的興趣也不大,她回來主要是因為這裏在這裏駐唱的樂隊以及這裏的老板。
在來到這個小鎮的第一個晚上顧淮就被這家酒吧的招牌吸引,閃著霓虹的“笙歌”在黑裏顯得異常嫵媚,不自覺的就走了進去。進去後便開始後悔,裏麵令人窒息的煙酒味以及混亂的人群讓她很想逃離,然而在她即將離開的時候卻被台上的歌聲吸引。那種瘋狂到令人窒息的音樂,挑起了她心裏的共鳴。她鬼使神差的留了下來,冷眼看著台上的駐唱樂隊與台下瘋狂成一團的人群。然後她便認識了程明陽,一個與他名字絕對不相符的人,也是這間“笙歌”的老板。
那時他就坐在顧淮的旁邊,用著跟顧淮一樣清漠的眼神看著那一些瘋狂的人群。
“小姑娘來這裏幹什麼。”
“感受。感受別人的瘋狂。”顧淮如此答道,眼裏流露出隱隱的寂寞與哀傷。從小到大顧家人一直都說她聰明懂事,可是隻有她自己才知道,自己是多麼渴望瘋狂一次。
程明陽晃了晃手中的高腳杯,那高腳杯中的藍色液體奇跡般的變成的紫色,程明陽輕輕笑了起來,他也是個好看的人,笑起來的時候竟流露出無可遮擋的高貴氣質。“你跟我很像哦,小姑娘。讓人瘋狂的事,一次就夠了……”他一仰頭,脖子形成一道完美的弧線,將那杯不知名液體一飲而盡。
“顧淮,我的名字。”顧淮很不滿意程明陽叫她小姑娘,報上了自己的名字。
“原來是顧家的姑娘。”程明陽喃喃道,“看在是顧家人的份上,我告訴你我的名字,你要記住哦,我是程明陽。”
“程明陽…。是你?”跟傳的完全不一樣。世家裏,誰不是一個傳奇,隻是再傳奇也不及眼前這位程明陽出名。據說以16歲之齡便使自家瀕臨倒閉的公司起死回生,一舉躍為世家中的翹楚,一時間風光無量。然而之後不知是為何原因,程明陽不知去向,程家尋找無果後,隻得換了繼承人。
這個中的是非曲折顧淮從未去認真探究過,這不過世家裏最頻繁發生的事。然而今天一窺真人,不禁有點想知道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也僅僅隻是想,那種念頭稍縱即逝,她從來不是一個會對別人的事好奇的人。
“陸淩現在怎麼樣?”程明陽突然開口問顧淮,讓顧淮有點措手不及。陸淩是顧淮在顧家難得願意親近的人之一,可以說在顧家,隻有陸淩給予了她真正意義上的親情。
“還不錯,接手了姑父家的公司,據說最近還拐到一個情人。”顧淮沒問程明陽如何認識陸淩,都是世家的人,不可能不認識的,隻是是否相熟的問題。
“嗬,那還真是恭喜他了。”程明陽有意無意的撥弄著已經空了的高腳杯,眼裏看不清情緒,“淮,下次再來的時候,來我辦公室吧,那裏看的更清楚。”程明陽改口叫她淮讓她比較滿意,隻是那口吻讓她不期然的想到許淵,那家夥也喜歡那樣叫自己。
“好,我明天再來,請你準備茶或者礦泉水。”
“嗬嗬,你是我除了了陸淩外見過的第二個有趣的顧家人了。”程明陽說完這句話便轉身離開了吧台,身影迅速的隱沒於“笙歌”刻意製造的黑暗裏。顧淮回首,台上的bank仍然吼得嘶聲力竭,台下的人群在昏暗的燈光照耀下混亂的扭動著身體。心裏忽然就裂開了細小的縫隙。
請讓我的理智入睡,催生夢靨。
第二天傍晚的時候,顧淮再度踏入“笙歌”。一般這個時侯“笙歌”還沒有開始營業,偌大一個酒吧除了在做準備的店員外空寂的嚇人。顧淮徑直走到還在指揮整理場子的大堂經理麵前,那是一個長相很和氣的青年,有一張娃娃臉,怎樣也想象不出,這樣一個人居然是“笙歌”的大堂經理。
“我找程明陽。”顧淮凝視著那個娃娃臉經理。
“從那邊樓梯上去,左轉第二個房間。”可能是受了程明陽的叮囑,娃娃臉回答的很詳盡。
這樣簡潔明了的對話讓顧淮很滿意。看樣子程明陽有個不錯的大堂經理。
“謝謝。”絕對的出自真心。說完顧淮便轉身離開。
那經理在顧淮轉身後,不知怎的,竟有鬆口氣似的感覺,不自覺的鬆了鬆胸前的領結,暗歎居然有除自家老板外氣場這麼強勢的人,果真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啊。
顧淮的每一步都走的很穩,到程明陽辦公室門前時她停了下來,抬起手,輕輕敲了三下門然後再放下,然後便聽的程明陽慵懶的聲音從裏麵傳來,“進來。”
顧淮抬手按下門上的把手,推門而入。
映入眼簾的是一塊寬大的落地窗,透過這麵落地窗果真能清楚的看到大廳裏的情況。一些布藝的小沙發看似隨意,而又異常和諧的分布在房間裏,她正對麵精致的小茶幾上放著一杯正冒著熱氣的茶。程明陽穿著唐裝蜷在美人榻上,仿佛是從古代穿越過來的人。
“惡趣味。”顧淮進來關上門後毫不留情的對評價道,拿起桌上的茶杯,輕呷一口道:“西湖龍井。”
“也許吧,可還合你心意?”程明陽站起身,走到那麵落地窗前,點燃一根煙。
“我討厭二手煙。”顧淮把自己扔進布藝小沙發裏,轉過頭也看著那麵落地窗外目前還分外清冷的大廳。
“那你要不要嚐一口?”程明陽遞了根煙過來。
“說實話很想,可惜不能。”顧淮的語氣裏絲毫聽不出遺憾的意味,程明陽也不以為杵,反而走到顧淮身邊坐下。
“笙歌一般8點半開場,你看它現在空蕩蕩的不一會兒就會沸騰起來。”程明陽說話的聲音不大,不知道是說給顧淮聽的還是在自言自語。
顧淮淡淡的“嗯”了一聲,看著在“笙歌”裏駐唱的那個樂隊已經在台上準備了。“你當初是怎麼找到他們來駐唱的?”
“不知道,這不是我在管。”程明陽聳聳肩,“要不要我幫你問問王經理?”
“就是在樓下那個?”
“對啊。”
“你應該漲他工資。”
顧淮看著那樂隊正在試音,忽然覺得這裏異常的安靜。“可惜聽不到聲音。我還是下去了。”顧淮站起身,走到門邊,打開門,樓下樂隊淒厲的音樂聲一下就盈進了耳朵裏,程明陽微笑的注視著,並沒有注視阻止的意思。“夜夜笙歌,真是寂寞。”顧淮說完,輕輕關上門。程明陽的世界一下子又恢複了寂靜。
“真是個不可愛的孩子。”
“這樣直白會把男孩子嚇跑的,以後沒人敢娶你的。”
“吐槽是顧家人的特質嗎。”
“夜夜笙歌。”程明陽喃喃自語,心裏潮濕了一片。
自此顧淮每天都準時在8點左右時來到“笙歌“。程明陽一般都窩在樓上,所以一般都是娃娃臉經理來接待顧淮。程明陽有時也會下樓,小小的逗弄一下顧淮,或欺負一下娃娃臉。
“娃娃臉,要是你混不下去了就來找我吧。”要不是娃娃臉,估計“笙歌”早就垮了吧。
“顧大小姐,我叫王向晚,你叫我小王,小向或者小晚都可以。”總之不要像老板一樣再叫他娃娃臉就行。
“誰叫你長了個娃娃臉。你可以叫我顧淮。”顧淮將茶杯推道王向晚麵前。顧淮發現其實欺負娃娃臉還是蠻有趣的一件事。
王向晚苦哈哈的給顧淮的茶杯裏續了點水。
“最近鎮上不大太平,你晚上回去的時候還是小心一點的好,要不最好就別來啦,省得家裏人擔心。”
家裏人?如果玫園可以稱的上是家的話,如果那個家夥算的上是家裏人的話,估計他更希望的是自己盡早的出事吧。
說不清楚是出於什麼情緒,顧淮昨天天荒的在“笙歌”留到10點,那一般是她已經到家的時間。而昨天也正好是林靜安代替母親前來做飯的日子。
那天顧淮踏出“笙歌”的大門時便看見許淵從出租車上下來。兩個人就那麼直愣愣的站在“笙歌”的大門前對視著。“笙歌”閃爍的霓虹將黑夜渲染的燦爛無比,顧淮與許淵同時回過神來,顧淮一步步朝許淵走去,道:“我們回去吧。”
許淵點點頭,伸手攔下一輛空車,幫顧淮打開後座的門,顧淮也沒推辭,順從的坐了進去。
“師傅,請開穩一點。”許淵在副駕駛座上做好後對出租車司機輕聲說道,他從後視鏡裏見到顧淮已經閉上了眼,想來已是困了。
車一停穩,顧淮便睜開了眼,自己打開車門,慢吞吞的下了車,等著許淵付了車錢,再同他一同進門。然後同許淵一前一後回了各自的臥室。
現在,顧淮站在“笙歌”的門前,不知怎麼的,就回憶起昨天許淵來找她時的情景。那家夥,到底為什麼會來找她?
“淮?你怎麼不進來?”王向晚見顧淮在門口站了大半天也不進來,忍不住出來看看她到底怎麼了。
“沒什麼。隻是在想一些事情。我今天要碧螺春。”顧淮擺擺手,走進笙歌裏,還是在她的老位子坐下。
“毛尖好不好?”王向晚眨巴眨巴眼睛問道。
“白開水吧。”
顧淮將王向晚打發走後,將自己蜷在沙發上,想到這兩天來玫園幫她跟許淵做飯的那個女孩子。那個看上去文靜甜美氣質又還不錯的女孩子似乎跟許淵有點熟,今天自己在看她做飯的時候,她還向自己打聽許淵去哪兒了來著。她好像叫林靜安,跟自己是同班同學。
顧淮對跟自己無關的東西一向都略過不計,因而對林靜安的印象也是從今天傍晚的時候才開始逐漸清晰起來的。她喜歡許淵吧。
那種女孩子很適合許淵呢。
反正我們之間就快要結束了,我們走了那麼多的地方,遇見那麼多的人,總有一個是你喜歡的吧,這是我唯一也是最後能為你辦的事了。之後,我們就都解脫了。隻是為什麼,想到我一想到以後,心髒就會隱隱做痛?
顧淮輕輕歎了口氣,瞬間便湮沒在空氣裏。她知道,程明陽一定在那扇落地窗前看的一清二楚。也許我們最後還是殊途同歸。顧淮朝著程明陽的方向,展開一個悲傷的笑顏。
多希望,能所有悲喜皆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