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四節綠楊煙外曉寒輕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56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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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泯幽他們決定留在鳳凰村待一切安定下來再做打算。裂尚本欲馬上去天界一探究竟,可又不放心他們三個呆在此處,便也隨他們留了下來。
    夜,月光靜靜地鋪滿了整個村莊,裂尚信步便走到了以往教導凰珂的那棵桃樹下,想起她背不出桃夭時的苦惱,輕輕地撫上樹幹,才發現那上麵居然刻著桃夭的句子,旁邊還刻著,一個小人,正一臉得意地笑。他忍不住輕笑出聲,仰頭喚道:“熾,你早就發現了吧,”
    “恩。”有人在樹頂回答。
    “她已被瞬陽的父親渡入輪回,不要擔心了。你還是擔心你自己吧。”裂尚一筆一畫地印著樹幹上的刻痕。
    熾不再回答,隻是靜靜地坐在樹上,抬頭望著天空中的月亮。
    許久,他突然出聲:“尚,我想去魚族。我隻想看她一眼。”
    “何苦呢,你知道瞬陽定會好好照顧她。”裂尚頭也不抬地說。
    “可是。”
    “熾,你我並不能逆天改命。我們能做的隻是順從,除了順從,還是順從。”裂尚用聽不出喜悲地聲音說,“或者我們從開始便錯了,可既錯了,便不能改,不能悔。”
    沒人回答他,空氣似乎凝固了般的靜寂。裂尚抬起頭,看著坐在樹梢上的熾,他靜靜地看著月亮,若銀盤般的月亮靜謐地掛在天上,仿若從來都不曾離去過。
    “明成熾,你入了天界。”泯幽的出現打破了如水般的沉靜。
    熾從樹上躍下來,站在裂尚旁邊,朝著泯幽點點頭。她見了,眼底浮過一絲疑惑,:“沒想到我們再見是這樣的場景。”
    熾勉力笑了笑:“我無力阻止天帝的行為,隻能苟且罷了。”
    泯幽仔細地看著熾,說:“若不是他叫你,我真不敢相認。當初我離開時,你才和蓮瞳一般大。”
    “桃花依舊,人麵全非。”熾輕吟道。
    泯幽看向月亮,問道:“你與裂尚便是天界派來照看凰珂的人?”
    熾點點頭:“隻是我們都不能阻止她的命運。”
    泯幽不在說話,轉身往村子裏走去。
    熾看著她的背影,一陣惆悵。
    “她們真的很像。”裂尚在一畔開口說。
    “是,不過,她便是她,是獨一無二的她。”說罷,熾又躍上樹梢不再開口。月光下,勾勒出他的輪廓,眉眼間如冰雪般俊美,發斜斜地散在肩上,裂尚搖搖頭,也向村子裏走去。半路上,他忍不住輕笑出聲:“你也算是族長吧,以原身偷偷跟著我,不怕被族人笑話。”
    從附近竄出一隻淺黃色的貓來,化身成人。藍蒙也不惱,道:“我本就隻是掛名而已,更何況如今我的族人早已死傷過半。我怎知你值不值得我們相信。”
    他看著她,斂起笑意,道:“我早已不是天界的人。就算隻為著凰珂,我也會保你們周全。更何況蓮瞳對我有救命之恩。”
    藍蒙又幻成貓身,喵喵地竄進樹叢中,竟不理會他了。
    裂尚搖搖頭,一臉的無可奈何。
    次日一早,裂尚便收到梧絢的消息,說是清率領天界前來攻打。他便以保護蓮瞳為名,要泯幽他們與自己一起回魔界。泯幽猶豫了一下,便答應了。眼下,隻有與他一起才是最安全的。一行四人便啟程準備回到魔界。臨出村子前,泯幽不由得又看向那棵桃樹,不待她開口問,裂尚便說:“熾已經離開了。”泯幽點點頭,又問:“他喜歡凰珂吧。”裂尚一愣,泯幽又說:“昨日,他看我的眼神,我想,他總是喜歡她的。”裂尚搖搖頭:“若是他不喜歡她,這世上便又平靜了些吧。”藍蒙在一畔不解地問:“那又是如何呢?”蓮瞳插嘴問:“熾是誰,他喜歡我姐姐。”
    裂尚摸了摸他的頭,笑著說:“你還小,不懂的。”
    蓮瞳卻嘟起嘴說:“我不小了。我知道喜歡是什麼。”
    泯幽看了他一眼,他便不敢再說話了。
    到了魔界入口處卻與清迎麵相遇。
    “裂尚,你可是要回到魔界。”清厲聲問道。
    裂尚將蓮瞳護入自己身後,讓泯幽與藍蒙站在自己左右,道:“魔界為我所創,我自是要回去的。”
    “那便別怪我無情了。”清話音剛落。便急急地出手了。
    一道紅光閃過,便聽他喝到:“霹靂閃電”裂尚右手拈式,嘴中說道,“無尚相法,蓮花再生。”一道白光從他身體中閃出,轉瞬便結成一個結界,將他們四人圍在裏麵。泯幽輕聲說,“憑我們之力恐怕不能與他相敵。”
    裂尚以神識與她和藍蒙說待會引開清,讓她們倆帶著蓮瞳先從火行破裂處進入魔界。她們點點頭。
    裂尚從結界中脫身而出,右手往天空中一揮,喝道:“焰火自來。”紅光大盛,憑空出現了一把紅纓槍在他手中。清見了一笑,道:“可惜注定今日你要死在我的劍下。”言罷,也把手往空中一揮,喚來自己的武器。一柄銀光閃耀的大刀,刀身上盤繞著一條龍,淺白色幾乎辨認不出來。
    裂尚也不多語,迎麵便一招刺了過去,清隨手便用那刀一擋,錚地一聲彈開了長槍。他們糾纏著鬥在一起。泯幽悄悄地拉著蓮瞳與藍蒙往火行裂處走去。清一聲冷哼,騰出左手來,一道符咒封在了火行裂處上。他們被困在外麵不能進去。裂尚想替他們解咒,卻被清苦苦糾纏。刀光槍影,兩人鬥得不可開交。裂尚心中暗暗稱奇,清的實力不過與拂嫣相差無幾,怎麼轉眼便強了這麼多。
    清卻不知他正想著什麼,隻顧著一招一招地想置他於死地。裂尚使了個花招,抽出身來,雙手在空中劃了個半圓,口中喝道:“神火附身,爾與我身。”烈火便從他的手中綻放出來,如同盛開的芙蓉。他揮手將那火扔向火行結界處,符咒轉瞬便被燒掉。泯幽她們趁此時機便入了魔界與傲璽,梧絢彙合。
    裂尚對清道:“你我今日必要分出高下不可?”
    “今日我必要取你性命。不用旁人,我便可以。”
    “那我可要用旁人了。”雙手一擊,傲璽,梧絢便各持自己的兵器站在他兩側。
    清也不急,道:“如今就算你再多的人,也贏不了我。”他言罷,喃喃開始念咒:“四方神,我非我,生非生,滅非滅,請將力量賜予我。”
    剛剛念完,便見一道青光從天際直入他的頭頂,他手中的刀不停地錚錚做響。他們三人見了,便一道攻了過去。
    傲璽手持一把霜劍,直直便刺向他的胸膛。清躲也不躲,任著劍沒入血肉,裂尚與梧絢一見不由得愣了。可轉眼,那劍卻是刺入傲璽的胸膛,傲璽喘息著跪在一旁。裂尚一驚,轉身之法。讓敵人攻擊自己卻讓傷轉到對方身上。
    清獰笑起來:“你們以為如此容易嗎?”也不待他們回話,清便一掌打在傲璽的頭頂,右手掏出一個包裹來,將他的魂魄收於其中,然後一揮,便貼在了土行結界之上,消失了。
    梧絢看了一眼裂尚,道:“師父,你先走,我替你擋住他。”
    裂尚卻把他一推:“你先走。他恐怕還要不了我的命。”
    梧絢不肯,裂尚將手中的纓槍幻成一隻大鳥,硬馱著梧絢離開。
    “你以為送他去魚族便安全了。”
    “今日本是你我之事,不關他們的事,你卻將傲璽封印在這結界之上,是何緣故?”裂尚狠狠地道。
    “天要你死,他們阻我,便是該死。”清卻不理會地道。
    裂尚空手接住清的大刀,血突地一聲從他掌間噴出,那刀上竟纏著念力,順著他的傷口牽扯出他體內的力量。
    清笑道:“這刀上附有咒印,你竟不知。枉天帝還說你是天界中最善符咒的人。”
    裂尚覺得身體的力量不斷地往外流失,漸漸地有了睡意。清架著刀步步緊逼。他隻想快些結束,不願再鬥。恍惚中,聽見有人在旁吟道:“地獄深處燃燒不息的妖火啊!以我之名,呼喚你們前來!成為我的魔劍,粉碎所有阻擋我的人!--火神爆炎!,”一陣紅光衝了進來,泯幽拉著他轉身便入了魔界。藍蒙與蓮瞳集力在入口處設下封印。清也不破闖,站在外麵道:“便是救了你,也救不了命。”便盤膝守在外麵。
    裂尚喘息著坐在那裏,眼前的景象開始模糊。泯幽想也不想,便伸手劃開自己的手腕,將血滴入他口中。那血腥甜濃烈,似隱隱帶著一股花香。藍蒙擔心地看著他們。裂尚意識越來越模糊,漸漸地便想睡去。蓮瞳拉著他的手,不停地搖道:“你怎麼了,不要睡不要睡。”藍蒙一臉焦急地跪在一旁,看看他又看看泯幽,她卻隻看著外麵的清。
    恍惚中,到了另一處,飛鳥蟲鳴一派自然風光,前方亭中坐著一個穿著粉紅衣裙的女子,似迷似霧看不真切模樣,她輕聲說:“裂尚,你來了。”裂尚不由自主地坐在他旁邊。
    也不知過了多久,女子悠悠地歎了一聲:“你是我選出來的,可你卻為著她背叛了我。她就當真有這麼大的力量,可以讓你背叛我。靳說過,若你不能為我所用,就要殺了你。也罷,留你三日,去道別吧。”
    語罷,裂尚大汗淋漓的醒了過來。睜開眼來,已是回了魔界,藍蒙坐在床前,見他醒了,扶著他起身。
    “怎麼樣?”藍蒙問他。
    他點點頭,不想讓她知道剛才的夢,夢中情景太過真實,恐怕自己真隻有三日。
    “泯幽帶著蓮瞳去找藥材去了,她說有味千姝草可以治你的傷。”藍蒙遞給他一碗藥。“這藥可以暫時緩住你的傷勢。”
    “清呢?”
    “他已經走了。”
    裂尚點點頭,閉上眼,斜靠在床上養起神來。藍蒙見他這樣,便悄悄地關上門退了出去。
    也不知凰珂與熾現下如何,若真隻有三日可活,必要見熾一麵。裂尚想到這裏,從懷中摸出一張符咒,右手在空中畫了幾下,那符咒便自燃起來。希望熾能趕得及見我。裂尚想著,眼前又浮現出藍蒙的模樣,也罷,若開始便結束對她也是傷害吧。門吱呀一聲開了。泯幽走了進來,看著裂尚,道:“你隻有三日可活,你可知道。”
    裂尚大吃一驚,“你如何知道。”
    “鳳凰血可治百病,獨獨不能抗拒龍刹,清的刀上便有龍刹。中了的人,體內念力會越來越弱,三日後便會化為空氣。”泯幽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說。“這符咒從上古便已失傳。不知他是怎麼會的。我救不了你。”她便欲出去。
    “凰珂很想見你。她從小就一個人長大,若你可以見她,她定會很開心。”裂尚說。
    “錯了,若我見她豈不是勾起她的往事。她如今有人疼愛,讓她幸福不是更好。”泯幽呆了呆道。
    “我知道,隻是她其實一直很孤單,你不見也好。想是我糊塗了,竟忘了她已成了魚族的女兒。”
    “你隻有三日的命,好好過吧。”泯幽合上門出去了。
    第二日,熾便趕到了。
    “熾,你可知清已會龍刹,可見是天要亡我啊。”裂尚背著手,風呼呼地吹起他的發,臉上沒有一絲喜怒。
    熾不哼聲,捉起他的手,替他診脈。半晌,幽幽地歎了一聲:“下一個恐怕便是我了吧。”
    裂尚笑了笑,若淡菊般優雅,眸中流動著五彩的光芒,道:“熾,若我有什麼事,必要護泯幽他們周全。我已無能為力。魔界日後也隻有由你照拂了。”
    熾扯了扯唇角,說:“自己的事情自己做,我護不了任何人。”
    裂尚轉過身來,定定地看著熾,不再開口。
    夜,裂尚站在院子裏,看著空中的月亮,就那樣靜靜地站著,一言不發。藍蒙從房中看到他,悄悄地走到他身後,就這樣陪著他一直站著。直到太陽東升,月西沉。
    裂尚才開口道:“美嗎?”
    “美,不管事情怎麼變化,我們終是會一起看日出看月落。”藍蒙綻出一抹笑顏。
    他靜靜地看著初升的太陽,許久不肯回頭。
    轉眼,三日便到了,熾靜靜地陪在裂尚身旁。裂尚笑道:“你定要看我怎麼死的不成。”
    “泯幽帶著蓮瞳去尋千蟲姝了。藍蒙肯定不忍心看你死。”熾說,“你不肯回應她。”
    “我都已要死了,何苦再讓她傷心呢?”裂尚感覺自己的力量比前兩日更快地離開身體,精力也漸漸竭了。
    “我們總是看不破一個情字。難得你如此灑脫。”熾道。
    裂尚勉力笑了笑,卻感覺神智越來越模糊,恍惚中,又來了那日亭子裏,還是那女子,笑著說:“三日已到,我也留你不得。你們便入輪回嚐遍生老病死,酸甜苦辣吧。”
    “我願依你所言,隻是你能不能放過泯幽他們。他們並沒有背叛你。”裂尚說。努力想看清她的模樣。
    “不能,他們是鳳凰。我不會放過他們。”她優雅地笑了,渾身散發出讓人不敢造次的高貴氣質。
    裂尚說不出話來,隻覺得意識漸漸模糊,瞬間跌入一片黑暗。
    熾眼睜睜地看著裂尚漸漸消失,身體化為空氣。眼角的淚就那樣不自覺地滑落,藍蒙不知從何時起站在他身後,眼中掩不住的傷痛。
    “他走了。”
    藍蒙點點頭,眼眶盈滿了珍珠般的淚珠。
    熾說:“你如何肯定是他。”
    “不知道,我隻知道他就是我要找的人。”
    泯幽帶著蓮瞳從門外進來,輕輕地抱著藍蒙,她才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嫂子,他是不是不喜歡我,為什麼連臨死也不肯看我一眼。”
    “傻丫頭,他就是太喜歡你,才不肯看你。免得你難受。”泯幽拍了拍她的背,說。
    “你倒對他很了解。”從門口傳來一個聲音,那聲音凜冽若冬日的冰雪。他們皆是一震。
    出了門來,男子沉著臉沒有任何表情地看著他們,那男子生得氣宇軒昂,眉入鬃角,發散披在肩後上,一股強烈的殺氣從他身上散發出來。
    熾站到她們前麵問道:“你來做什麼。”
    “我來殺你們。”那男子不急不慢地道。
    熾出手便是炎赤刀,泯幽拉著藍蒙和蓮瞳便跑。那男子輕描淡寫地化解了這一招。熾騰出手來,又喚出神火來擋住那男子。
    “雕蟲小技。”他不擋也不滅,直接從火中踏了出來。
    熾展開雙翼,便飛到空中。那男子右腳輕點也到了空中,不知施的什麼符咒,熾隻覺得意識漸模糊,聽見有人在耳畔說:“若想再見凰珂,便隨我去吧。”恍惚中便隨了他去。
    泯幽與藍蒙,蓮瞳跑了沒多遠,便見那男子趕了過來。泯幽悄悄叮囑“藍蒙,熾多半已遭不測。你帶著蓮瞳走,我擋住他。”藍蒙點點頭:“自己小心。”
    泯幽便與那男子纏鬥在一起。那男子輕描淡寫的化解著她的招式,似與她玩耍般閑適。
    她心叫不妙,轉頭卻看見藍蒙與蓮瞳被男子右手的一個符咒打下山崖。刹那萬念俱灰,這人不是她所能抵擋的。也罷,便死了也好。
    那男子見藍蒙與蓮瞳掉下山崖,停了手,笑著看著她。
    她不再糾纏,便站到山崖旁邊看向下麵。下麵雲霧緲繞,深不見底,也縱身跳了下去。
    那男子見了,繼續笑道:“也罷,由你們吧。是生是死便聽天命。”
    白衣轉瞬變成青色,隱隱印著龍紋,他閉著眼睛道:“以後魔界便由你統率,不過,不要和他們一樣。”遠處,有人輕輕地點了點頭,他遲疑著問:“那清怎麼辦?”那男子搖搖頭,“我會讓他停止征討。他自會安守在天界。”一切都不會就此終結,這不過是個開始罷了。唇邊一縷微笑漸漸浮了上來,慢慢的他的身體如風般消失了。
    竹林中,女子正在忘我的撫琴,那琴聲婉轉低吟,似撫者有著無比的傷痛與不甘。琴聲過處,飛花分柳,鳥獸盡飛,青衣男子站在竹林旁,靜靜地聽著琴聲。許久,女子停止了彈奏,點點頭。男子走了進來,她倦怠地抬起頭,問道:“如何?可有玄武的消息?”
    “沒有,不過凰珂身體裏確實有玄武的氣息,恐怕玄武真的以神力化做玄武石保著她。”男子道。
    “靳,她真值得他們以命相保嗎?”女子心灰意冷的問道。食指一動,竹林中便幻出一個著火紅色衣裙的女子,明眸皓齒,與她相比,若芝蘭清桂,不分高下。被喚做靳的男子道:“神也有嫉妒之心嗎?”女子嬌笑一聲道:“若沒有嫉妒之心,一切便都不一樣了。”靳不在答話,隻是靜靜地站在她身畔,許久許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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