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7章 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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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國府,清風閣。
我斜靠在外間榻上休息。雖然這會兒氣已喘勻了,心跳也安分下來,卻仍是無力。大夫摸完脈問道:“小少爺近來可常有乏怠之感?”
我點頭。
“胃口不佳,失眠多夢?”
我:“是。”
大夫點點頭,行了禮出去了,過了一會兒,景榮掀簾子進來,坐到我榻上。我問他:“老頭子問完話了?你怎麼答的?”
景榮:“父親隻問我們去哪兒弄成這樣回來的。我隻說,‘我和佳音就逛街玩兒呢,結果逛著逛著他人就不好了,’”他說罷吐吐舌頭,“他就沒再多問了……隻是說以後不準帶你出去了。”
“切,多大點事兒,誰沒有個小病小痛的啊。我又沒闖禍,他倒又禁我的足……咦,對了,大夫怎麼說?”
“沒什麼,就是個心脾兩虛之症,調養一段時間便可。”
“哦,這樣啊,那沒什麼。那,景榮,明天咱們一起去看鋪子吧!”
他白眼一翻:“我就是語氣輕點,你還真以為你那毛病沒什麼大不了的?你就在家裏玩兒吧哈,店子的事等過些日子再說。”話說完一抖衣擺就離我而去了,喊都喊不住。
“怎麼這樣啊!行,行行,不陪我去就算了,咱們自己去對吧春?咦,人呢?星星?誒,奇怪,人都去哪兒啦……?”
大家都不在,我一個人挺無聊的就斜躺在那兒數銀票玩,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下人們全部都回來了,我已睡得昏昏沉沉的,模糊間問春去了哪裏,又聽她答是被大總管叫去問話什麼的,我也沒聽很清楚,嘟囔著明天要去看鋪子。春沒說話,扶著我給洗了臉和腳,我也放鬆睡過去了。
主意打得好,可事與願違。第二天一早,還沒梳洗妥當,端木卿就來了,我就沒走成。看樣子他是為昨天的事來的,坐著沒說幾句話就拉過我的手給把脈,完了歎口氣,沉思一會兒,問我:“你身子虛成這樣,可知為何?”
搖頭。
端木卿看起來挺悲傷:“其一,上次你在青岩遭襲,傷及胸腹,心脈受損,又沒有下細調護,現在心髒才有些毛病。”
是嗎?原來是上次的傷沒好完落下的後遺症。話說能沒事嗎,你那兒子直接把小命都上交了,你說這傷重不重!
端木卿又道:“其二,你飲食太不規律。我聽下人們說,你回來之後飲食習慣大變,不但不按時吃飯,還異常挑食,你現在正在長身體的時候,怎麼這樣不注意呢!”
點點頭,有什麼辦法,我從小就吃貓兒食。
“再者,”他的臉色越來越嚴肅,“你太過疏於鍛煉。佳音,你從小的武功都是大哥和我所教,即便你在武學上的天分不高,究竟還是有點底子。隻是這幾年,你愈發討厭學武,早年的功夫是荒廢了,你又極不喜動,隻怕身體會越來越差。所以我決定讓你重新修習內功,以此調理心脈,強健內體。”
我對著他眨眼睛:“可是我不記得咱家功夫怎麼練的啊!”
他卻直接站起來拉著我就往臥房去,又說:“你會想起來的。”不由分說要我在床上盤腿而坐,然後自己也在我身後坐下,又道:“你隻需放鬆身體,集中精神感受。我會對你施加內力,一為催發你丹田之氣,二來在其產生後,引導之。”
誒~~好玩兒,越來越像演古裝武俠劇了。我在想,等一會兒端木卿一發功,他或我的頭上會不會冒煙,又或者他結幾個手印再給我背上來一掌,我就噴出一口血……想到這兒我頓覺好笑。
“集中精神!”端木卿低吼一聲,我背部真的挨了一掌。我嚇得趕緊閉眼,嚴肅,嚴肅,一會兒別搞得這位大叔走火入魔才是。
我盡量按端木卿口中指引的那樣進入冥想狀態,細細感受他的內力在我體內的動靜和我丹田處的變化。不知過了多久,也許半個時辰,也許一個時辰,小腹處漸漸有發熱之感。這時候,端木卿輕聲說道:“記住這個感覺,回憶起它,你的身體應該想得起來的。”
是,不知為什麼,我好像很清楚那股氣,怎樣使其團集,使其平衡,使其均勻發散,難道這也是所謂的“身體的記憶”?
“很好,現在跟隨我的內力,感覺真氣如何在軀體經脈中運行。”他話音一落,我便感覺到他輸入我身體中的氣開始與我的相融,隨即又牽引著緩緩四散,流向身體各部,在四肢,在五髒六腑回環往複。溫暖而不燥熱,暢達而不激越,使我身心舒適,呼吸吐納也均勻沉穩起來。
不一會兒,我似乎聽見了一種類似於把耳朵湊近海螺時聽到的聲音,而且越來越清楚。
“我聽到了……”我閉著雙眼輕聲說,“血液流動的聲音……空曠,純粹。靜靜地,不,是喧囂地,奔騰。”
不知道為什麼,我雖然看不見端木卿,我還是有一種他牽動嘴角笑了的感覺。
又過了一會兒,我感到搭在肩上的頭發在浮動。微睜眼一瞧,果然是這樣,不僅如此,連輕紗床簾也在輕輕飄動。我甚覺新奇。
就這樣過了很久,端木卿說可以收功了。我已是出了一身汗,但感覺很好,就跟蒸完桑拿似的。不過我總算是知道了,這練內功是怎麼回事情。剛剛開始的時候是挺舒服的,可那是端木卿幫我托著才有的效果,後來他讓我自己也跟著運力,才知道有多累,就像遊泳,在水裏玩著多暢快呀,結果其實比打籃球還耗體力。怪不得端木佳音以前堅持不下來,沒準兒我也堅持不下來。
今天這個經曆隻能讓我感歎一句:神奇的地球。內功啊,氣功啊這種東西的存在真是匪夷所思。不過話又說回來,我穿越時空,還穿越到了我認知以外的時空這件事情本身就已經很匪夷所思了。所以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我也隻好接受了。
我轉身正欲問端木卿更多細節問題,卻發現他已是臉色蒼白,大汗淋漓,嚇得我很有失常識地以為是我把心髒病傳染給他了,忙不迭喚春進來幫忙。
端木卿卻擺擺手道:“不妨事,我休息一會兒便好。”
我看著他那臉色,心想,到底是親生的,能做到這一步。不覺有些歉意,也許當初真不應該在過繼禮上那麼鬧。可是那時候隻想著替朱諾和佳音報複他,不讓他幾個稱心如意。當然了,隻要我認了端木卿,一切都有了條理,幾個家長也輕鬆了,萬事OK,那朱諾和佳音的死到底又算什麼!
本來這些不關我的事,甚至可以說我隻要認了端木卿還可以過得更好。但我就是無法認同他們否認我原本的存在,我是怎樣的,我就要怎樣,不允許別人按他們的意誌來更改。這到底是佳音的心情,還是我的心情,我早已分不清楚了。
我很想問端木卿,既然這麼在乎我,擔心我,為什麼當年,連自己心愛的女人都保護不了。有一身好武功又怎樣,哪怕與她相距咫尺,卻還是讓她受到傷害,也不過就是個懦夫而已。
我們坐了一會兒。端木卿恢複元氣後囑咐道:“這些日子我都會過來帶著你練功。不過僅僅這樣還遠遠不夠,你還需將端木家世傳的內功心法記住,每天按其修習。同時還要練習套路招式,以強健筋骨。另外,人體穴位也要通曉才是。
不是吧,要求這麼多?!學武術苦這我知道,但我背那人體穴位幹啥?要知道,人體周身可是有七百多個穴位吔,它們的名稱,位置,功能,各個時辰的開闔,還有與其它穴位共同受刺激時的作用反應,這些叫我怎麼背啊。從穿越到現在,我連天幹十二地支都還沒背熟絡,別說記這玩意兒了。唉,算了,你就隻管說,我就隻管聽吧,我可是聽話的左耳進右耳出之集大成者。看你今天也累得夠嗆,不忍心跟你抬杠。
我連連答應著,然後使勁催他回去休息,他又囑咐了些好好吃飯認真練功之類的話,好不容易才讓我給請走了。
一看天,都快大中午了,你看這大半天折騰得。我早上起來事準備幹什麼來著?對了,去看鋪子!趕緊收拾,準備出門,沒成想幾個丫頭吊在我身上就沒打算下來:“少爺,怎麼才剛說了就不放心上了,又不打算吃飯不是?二老爺先前可吩咐過了,怎麼的也要好好吃飯!”
哎,沒辦法,老老實實退回去吃飯。吃完了碗一丟手就要衝出門去,這回是春和星星擋在門口。
春:“這兩天你真的最好別再出去了。好好在家休息好嗎?”
我叫:“可是我得快點去把那鋪子給買下來啊,那可是個好地勢,仔細讓別人搶先買走了!”
星星歎口氣,說:“你在家,這事我們去辦,”
“你們?”
春:“信不過我們嗎?”
“這倒不是……”
兩人轉身就走,我看著他倆背影,暗自好笑,不就是去買個門麵,用得著這麼絕決麼……算了,隨他們去吧。
下午的時間就和小芙,瑛琪討論我的那四十來匹布料。我跟小芙講了一些想法,讓瑛琪幫著她做幾套成衣出來。然後我們三人光是挑料子就挑了幾個時辰。到了吃下午飯的點兒,春和星星終於回來了,帶回了我夢寐以求的房契,我抱著那幾張紙是直轉圈哪。
趁熱打鐵對兩人說道:“那是臨近花街的熱鬧街區,又是十字路口,這區位是上好的。三間相連的鋪麵,我準備將其隔牆打通,使其更寬敞明亮。另外,裝修方麵,屋頂鋪以金色琉璃瓦,瓦當則用圓形牡丹花紋的。店門九扇,高八尺,漆大紅色,上半部雕以荷花鏤空紋。堂屋要飾以九盞以上五色琉璃燈和兩塊以上的等身銅鏡。賬房和管事你們先物色,最後的人選帶來我確定就可以了。”
屋裏的人麵麵相覷,騷動了,不知道她們有什麼不理解的。
春和星星一起問道:“你到底是要做什麼生意啊?”
“目前是要做絲帛生意。對,店名就叫麗帛坊,你們找個時間去把招牌訂做好哈!”
我這分鍾是連自己都能感到我全身散發的金錢光芒,其它的我一概看不到。
晚上我又運了一趟內功,這次花了半個多時辰才產生明顯的氣,但毫無疑問比先前更加熟悉那個感覺了。
春在旁邊又說,如果沒有與我同練端木世家內功的端木卿引導,我想要使其在我體內運行自如的話,起碼也要一個月的練習時間。
我自顧潛心運力,用我的每一分感覺去引導那股暖流在我體內周轉。大約又是半個時辰,明顯感到聽覺,觸覺變得更加敏感。我的心跳,春的呼吸,連窗外的風吹草動,燭光散發的溫度都似乎近在耳邊,近得貼在我的皮膚上亦一般。頭發似乎又開始浮動,睜開眼,看見春正驚異地注視飄動的床簾,然後又看向我,輕呼道:“不可思議,……居然隻用了一天!你的精神力和以前完全不同了!”
我收了功,感覺比早上還累些,歇了一小會,問她道:“精神力?什麼意思?”
春邊幫我擦汗邊遞給我一杯茶道:“人們為何修習內功?”
我搖頭晃腦地說:“眾所周知,內功是學武之人都追求的高於拳腳功夫的上乘武學。有深厚內功的人在武功上不僅有速度和力量的增益,還能以其調護內裏器官,促進血液循環和新陳代謝。可謂是強身健體,頤養天年之佳品啊~~”糟了,怎麼又開始做廣告了?
春笑笑:“我們辛苦修煉的東西,怎麼到你嘴裏聽起來就那麼市儈呢?”
我也不好意思地摸摸後腦勺。嘿嘿,沒辦法,我就是走這個路線的。
春繼續道:“人們內功的造詣,取決於修習的心法,時間還有自身的資質。所練的內功心法的高低,時間的長短會造成內功深淺的差異。而是否將內力運用自如,大部分取決於修煉之人的資質。而我們所說的這個‘資質’,往往就是這個人所具有的‘精神力’。人們為了獲得強大的精神力,會通過一些方法來鍛煉自己,比如通過艱苦的訓練來磨礪肉身和意誌,通過長年坐禪來磨礪和提高心智。精神力能夠駕馭內力,同樣的,長時間集中注意力地控製內力進行某種高難度的運行也會損耗精神力。端木卿為了在不傷及你心脈的情況下引導你的內力流動,結果使自己精疲力竭就是這個道理。”
原來如此,我若有所思地點頭。
“也有一些資質極好的人,”春也若有所思地看著我,“即便沒有特殊的修煉,也擁有強大的精神力,那就是天生如此。你本不是那種人……”
她在懷疑了嗎?老實說,最了解以前的端木佳音和最接近現在的我的人就隻有春,對於我的變化她應該最清楚也應該最易產生懷疑才是,但不知為什麼,不僅她表現得最平靜而理所當然,連我本人都並不太擔心她的態度。
“但是我死過一次,”我直視春的目光,眼睛一眨不眨說道:“所以我和沒死之前的我當然不是同一種人。”
我這句話說得相當大膽了,是即將超過我底線的大實話,春的底線呢,在哪裏,她有疑問嗎,她的疑問會說出來嗎?
春低眉避開我的視線:“我不懂。”
我笑,又恢複平日調侃的形狀:“不懂沒關係,照你的話來說,力量,我也不知道具體應該是什麼。但是,探索看看也挺有意思的。春,你看……”說罷示意她看我手中茶杯。
隻見杯中茶水開始轉動,一小片茶葉飄在麵上隨茶水越轉越快,越轉越快,最後一快得猶如靜止的一般。春皺起眉尖,不可置信地盯著那杯子。突然,“嚓”的一聲,茶杯就這麼在我手中破裂了,茶水澆濕了我的手和衣袖。
春嚇得一下子從腳塌上站了起來,立馬又想起什麼,撲過來將我手中碎瓷拿出扔掉,又為我擦幹手,忙道:“你居然可以做到這樣,的確驚人。但是以後千萬別如此使用。人的肉身就好比剛才那個茶杯,是個容器。而你身體瘦弱,又心脾兩虛,如果不注意控製力量,你的身體會承受不住的!端木卿讓你熟知百穴,就是想讓你學會如何控製內力的均勻流暢;讓你鍛煉肉身,就是想讓你筋骨強韌,以至能與內力相輔相成啊。”
我點頭:“我知道,春,所以我現在感覺從未有過的疲累……放心,我現在的內力還很不穩定,倒是不會亂用的。”
春歎口氣;“你現在……真的是太怪了,我有時候感覺你什麼都不知道,有時候又感覺你什麼都知道……”
我神秘一笑:“我知道的永遠要比別人以為我知道的多得多。”
她又歎口氣:“脾氣也怪,怪得稀奇。”
我斜眼打量她,怪聲道:“看來你對我是積聚了不少怨氣啊~~”
春輕哼一聲,笑笑,又言歸正傳說:“你現在不適合過激的運動。我見你時常練的那個烏龜功動作輕柔緩慢,可能會很適合你運內功來練習。”
我:“你這句話,張三豐聽到了會哭的喲。什麼叫‘烏龜功’?那是太極拳,太極!……不過你這主意不錯,值得一試,我今晚就背心法。”
春很不理解,完全不知道為什麼以前明明不喜歡練武的端木佳音現在突然開竅了,但很顯然她對我這一變化感到很滿意,誰叫他們端木家一門上下都是尚武派的呢。
其實我也沒什麼特殊的感覺,就是覺得好像很了解內力這回事。在我看來,這東西就相當於《七龍珠》裏的氣,《獵人》裏的念能力,《火影忍者》裏麵的查克拉,說來說去還不都是那些運用方法,身下的隻是練習的問題了。
說是這麼說,結果第二天起不來,想必就是頭天累太過了。大夫來看過了,還是說吃補藥和休息。
我讓春和星星去張羅店鋪的事。端木卿並不知道我到了什麼程度,早上仍然來為我運功。除了他和景榮,這一家人就沒人來過清風閣看我這個養病的人。這我可倒沒甚在意,聽著春和星星彙報麗帛坊的建設進行順利我就很滿足了。
第三天,我是怎麼也宅不住了,心裏壓著事,還是早點解決得好。
春還是死活不讓我出門。這次我毛了,強烈不滿道:“我今天還非要出去,你不願意去就別跟來呀,我自個兒又不是沒腿!”
春聽我說了重話,立即被和諧。
“可是你還禁著足,出不去的。”
“這你不用擔心。春,你不是說要幫我學武功的嗎,來,今天你就可以給我上‘如何運用內力’的第一課了。”說話間我便把她和星星帶到一處牆角。
春睜大眼睛疑惑道:“第一課?什麼第一課?”
我一指我們旁邊的圍牆:“第一課,翻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