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複課後的第一天。
    天空中已經凝聚了四、五天的雲霧奇異地散了開來。
    今天自從進教室以後我就與那萍沒有說過一句話，她仍在一絲不苟地寫著字。
    我卻一反常態地從第一節課起就埋頭於課桌呼呼大睡，似乎想用這一種形式抵抗教育到最後。
    但事實證明教育已背棄了我。
    沒有任何人理睬我的這種動作。
    “你怎麼了？”
    那萍的筆仍在不停地在紙上運動著，但她卻在說話，似乎是在對我說話。
    “你還在想那天的事？”
    久久見我沒有反應的她索性停下了手中的筆。
    “沒有。”
    我感到在幾天的沉悶中舌頭在說話的時候有些生硬。
    “沒事，你不是已經回到學校了嗎？”
    她的聲音是一首曲子，回蕩在生命最高空的甜美樂章。
    “你不用擔心我的，我隻是在這幾天的折騰中感到很累，隻是想休息一會。”
    聲音的伴奏是陣陣的嘶啞。
    “你沒事吧。”
    她看著我，那隻已在日複一日的寫字中能看到指繭的手此時扶在我的額頭。
    “你發高燒了。”
    她不可思議地嚷嚷道。
    “沒事，過一會就好了。”
    我漫不經心地說，精神在那時已經瀕臨崩潰的邊緣，我明白此時我惟一想做的事隻有睡覺。
    “不行，這樣不行的。”
    她額頭的汗珠已經滾了下來，也不知是她在自言自語，還是在對著某一個人說。
    “老師，她發高燒了。”
    她膽怯地站了起來，用弱小如蚊叫般地聲音說。
    那老師的眼中帶著邪笑，不知是在笑她的懦弱還是我的慘狀。
    但她還是很明白她的身份的，轉眼間便回複了嚴肅。
    “放心，他死不了。”
    當他這句話的時身體已轉向了黑板，繼續在書寫著她自認為工整的板書。
    “這可怎麼辦？”
    坐下來的她焦急地如同熱鍋上的螞蟻，那雙大的可以倒影出世界的眼睛在不停地轉動著。
    “沒事，我死不了的。”
    我看著她的動作，感到心在慢慢地濕潤著、濕潤著，原來天使的本性是如此地善良。
    “謝謝你。”
    我微弱的聲音不知她有沒有聽到，但我感覺我在說那話的時候聲音在抽泣。
    其實生活中是有天使的。
    隻不過他們要麼經曆了現實、要麼找到了人生。
    然後他們都變了。
    最後他們都尋找到了屬於他們自己或許整個人間的地獄，以至於出現了人間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