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離別
    那天的大人姓高，家中幾代為官，卻官職不高，到高葦這一代她隻不過是一位外放的小官，算是朝廷派來協助當地城主共同管理城鎮的文官，作用不大也不討好，她卻做得風聲水起，城主三天兩頭差人來請，朝廷也有人送體恤的精美物品，城裏的百姓叫聲大人，當地富足有點地位的行了禮自然也要叫聲“高持士”，做持士做到這種地步，真是叫人咋舌。
    高葦安排三人住在後院，風無依與風慕宇一間，段恒月自己一間住下，抓藥的事她找了個十一、二歲的小侍童幫忙，這個世界的人壽命一般在二百歲左右，女兒十九歲算是成年，有些不想早成家的會遊蕩個幾年，到二十三、四時家長就會著手特色合適的“對家”，為家裏的女兒成家收收心了；男子十七歲成年，二十歲再不出嫁的就算是遲了，風無依二十二歲才召人成親，二十三歲生下慕宇，何況年輕貌美的男子等不到十七歲嫁人的比比皆是，小侍童對段恒月三人雖然沒有說不中聽的話，眼裏卻冷冷的不願靠近風無依，對段恒月這個“嬌小瘦弱”的無能女人更沒有好臉色。
    這天，侍童端來了的藥，坐在無依床上的段恒月忙去接，侍童走得急了，藥碗從他手裏滑出，落在了段恒月伸出的的手臂上，“啊……”地一聲高叫在後院響起，侍童本來心裏為燙了人慌了神，聽到這聲震耳欲聾的叫聲，嘴忍不住就斥責：“這點傷就叫成這樣，你是女人嗎……”沒等話說完，一個巴掌帶著風聲就扇得他倒在地上，臉腫成個饅頭，高葦凶神惡煞地地瞪著他：“還不去給段小姐拿藥膏，誰給你這麼大的膽子，等會再收拾你。”
    “大人……”侍童的淚一串串不要錢地往下落，眼淚汪汪看向高葦，小嘴一張一張的很是委屈，美貌的侍童一般也是當家主人的床侍，他是高葦唯一碰過的侍童，什麼時候受過這樣的委屈，一時腦子都被掏空了愣在地上。
    “還在快去，你想叫我自己去嗎？恩？”
    “是。”他終於如夢初醒，抹掉眼淚跌跌撞撞衝出門去。
    段恒月還在細碎地呻吟著，左手托住右手小臂，不停地抖，風無依傷未愈沉沉地睡著不曾醒來，慕宇被高家仆人帶著回村取他們用慣的物什去了未回。
    在這間屋子裏，有意識的隻有高葦與“半死”的段恒月，高葦哭笑不得地看著她，索性蹲下身子拍拍那個也在哆嗦的瘦弱肩膀，“這麼點傷，你還真哭啊？”
    “費話，你被燙下試試啊……”段恒月的臉現在顯得髒希希的，細細的發絲被淚水沾在臉側，高葦不禁把她的身體轉向自己，讓她靠著在她懷裏，小小的身體一下子就被納進了保護中，有著細軟發絲的她像極了貓，為了心愛的爪子受傷而心痛。高葦趁她的心思全放在受傷的手臂上，更加放柔了眼神去親她帶點紅色的發絲，一下一下地，把臉埋進去，感受著，段恒月這時正轉過頭來，高葦的嘴收不回印在她的嘴角，有著鹹鹹的味道，因為她哭過，高葦心裏越發覺得這人是需要人愛護的，舌在她側臉重重舔過，看她呆滯的眼神失笑：“留下來吧，你不回答，就是答應我了。”她從慕雨口中知道這個小女人不過是前幾日被領回的陌生人，這時候要求她留下並不過份。
    “呀……”段恒月大力把瘁不及防的高葦推倒，要奔出門去，高葦拉住她的手重新拽入懷裏，“別動，你還有傷，不上藥怎麼行，要拒絕我也不急在這時。”抱緊了她不讓她掙脫，大步穿過花園子來到主室，寬敞明亮的臥室出奇的簡潔舒適，把段恒月放在床上，用指壓住她的唇，臉與臉相隔太近，近到段恒月聽到那個熟悉的口氣相同意味的話語：“別動，你還有傷。”同樣有著潛台詞的說話方式，習慣封住她的退路，很像她那個拖油瓶弟弟，這時自然是要聽他/她的，不然後果很嚴重。
    她拿出藥膏塗在段恒月的小臂上，一圈一圈的劃，緊張地段恒月無暇理會什麼傷，全神貫注地注意著她的動作，一看不對就要馬上逃跑，高葦心中大樂，以為她不知道她那麼僵的身子，左手趁她拿藥的空當藏了挑床緯的象牙雕杆嗎？這點小計量也敢使出來，不自量力。
    在她手上輕輕一拍，嚇得她身體抖了一下，高葦掰開出了濕汗的手指，解救了自家的象牙雕杆，“你拿了，我以後用什麼挑床緯啊，要不，你以後幫我挑啊！”
    段恒月心裏默念忍字經，忍過這時，回去立馬帶慕宇、無依回村子，外麵的世界很可怕。
    高葦歎息出聲，不想再逼她，“算啦，去看看那個風無依吧！這麼多天還暈暈厄厄的不清醒，別再出什麼變化。”
    段恒月咬著唇不敢再看高葦那張臉，埋頭急走回到後院風無依房，意外見到無依的笑臉，盡管虛弱但還是很溫暖，她撲到他懷裏，任他安撫地拍著她的背，緊緊地不放手，“無依，我想回家了，回咱們的家。”
    “好。”
    門外的高葦陰沉著臉，神色一變再變，也許這份緣是不能強求的，但遇到心動的人怎麼能輕易放棄，她高葦不拘泥於禮教，年少時遊於四方，有些地方家主一生隻有一個兒子，為免家財外流，隻在族裏選一名男子與兒子為伴，由血緣較近的分家過繼女兒繼承家業，這種事也是有的。世界之大，隻要希望一生一世地相伴相依，又何必管他是男是女，是老是少。
    二天後，風無依身體好轉，段恒月就提出要辭行回家，高葦十分痛快的答應了，差人趕著寬敞的馬車送慕宇、風無依、段恒月三人回鄉。這件事曾令段恒月迷惑一段時間，但馬上就有了答案。
    因為風無依在高府曾對恒月說過他爹爹留給他一些首飾，這些足夠以後的藥費，變賣了不至使他們的生活過於緊張，段恒月才下定決心離開高葦這個超級危險的“捕蟲能手”。她沒有自信可以在短時間內賺到無依的藥費，也冒不起險，如果沒有無依的話，她是可以忽略掉高葦對她的企圖過表麵風平浪靜實則暗礁仍在的日子的。
    回到他們熟悉的院子，無依還有些虛弱，段恒月成了真正的有擔當的當家人，忙來忙去的張羅，這天，她拿著無依的首飾去城裏的典當行典當，走了四五家，都不收，嫌成色不好，式樣又舊沒有好用處，這些推搪的話說來說去就是兩個字“不要。”
    眼見著天色不早了，段恒月走在街上，萬分焦急，這時，一位塗著厚厚脂粉身裝豔服的男子撞了過來，和心不守舍的她跌做一團，男子隨行的高壯婦人拉起段恒月就要打，男子高聲阻止，邊撣著衣上的土邊打量恒月，小聲說著什麼，隻依稀聽見什麼，“果然……像……說的……是個美人。”斷斷續續也聽不真切，但這幾個字就知道這人不是什麼善類了。
    男子不理恒月對他的冷淡與戒備，一臉媚笑道：“這樣的美人，我們樓裏倒是沒有，有沒有興趣來我這明月樓啊，不管多少銀子我都出得起，美人我說啊，進了我們明月樓，憑你的的姿色，多少貴人都捧著愛著，不知有多風光呢，綾羅綢緞的穿著，不勝過你現在的粗布陋衣百倍。”
    段恒月先是狂怒，一種被羞辱的痛要把她壓爛一樣，被緊緊抓住的手告訴她現在跑不了了，反倒平靜下來，這未免不是一個來錢的好法子，也是現在的她唯一能做的，可笑，在這個世界，她一個女人，居然也能用身體來掙第一筆錢，不知是該笑還是該哭。
    “先放開我。”段恒月對身邊的女子叫道：“我這美人還要為你們老板掙下座金山銀海呢，你這麼得罪我小心我扒了你的皮。”
    男子聽了這話，笑得更響，“喲，這就對了。”
    恒月看著他：“不過我是有條件的，我這麼好條件的人才價錢可不低，而且我要親眼看著錢被交到我家人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