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婆並非第一次看到一個男人在哭，紫夜穀裏很多男兵都受她的領導和照拂。想當年朱公侯血洗紫夜穀時，麵對浮屍遍野的情景，將士們的眼淚流了三天三夜，到最後甚至連眼淚都變成了血紅色的。但那是為了同袍流下的淚，是戰爭的眼淚。像此刻這樣，為了心愛之人而流淚的男人她還真是第一次見到。她不知道該做些什麼來安慰她，隻能站起身走到他身邊一手搭在他肩上像個長輩似的勸慰道：“逝者已矣，四爺請節哀。”
    雷四無力地朝她擺擺手。寧婆遞了一塊繡帕給他之後識趣地坐回位置。
    雷四哭了一會兒情緒漸漸平複下來，擦了擦臉上的淚痕，哽咽著問道：“寧兒她，是什麼時候走的？”
    “一年多以前，為了救身在險境的少穀主她被朱公侯的長弓一箭刺穿。”提到一年前的那場戰役寧婆就恨得咬牙切齒。“該死的朱公侯，早晚要將他碎屍萬段，以告慰亡靈。”
    雷四點點頭，對她的喪門之痛很是理解。
    “所以，如果四爺真的痛惜寧兒的話就請放下戒心不要與我們小姐為難。這樣一來，也算是告慰了寧兒的在天之靈。而且，四爺您的計劃也可以順利施行。”
    雷四聽出了她的畫外音，那意思就是叫他不要與他們為敵，並且間接透露了手中的確握有不利證據的事實。雷四這下完全清醒了，怪不得她會好心告訴他寧兒的事，原來是為了引誘他上鉤啊！他們以為自己會因為寧兒的死而方寸大失，進而被他們所擺布。看來紫夜穀的穀主也不過如此嘛！想到這裏雷四冷笑道：“這是你們小姐的意思？”
    “當然。如果四爺肯出手相助，紫夜穀將不勝感激！”寧婆滿臉堆笑地向他承諾。
    “紫夜穀住未免把我雷四看得太不濟了！我豈能為一己之私而枉顧全族人的生死？”雷四斷然拒絕。
    寧婆非但沒有被他那副大義淩然的樣子所嚇倒，反而覺得很可笑。一個整日計算的人什麼時候也將自己的利益置之度外了？既然他敬酒不吃，在自己麵前裝英雄，那她也就不客氣了。
    寧婆猝然起身，一改先前的卑微，寒著一張臉，說道：“濟不濟的，那就要看四爺想喝哪杯酒了。我們小姐念在骨肉至親的情分上好言相勸，四爺若是聽不進去那老婆子我也沒有辦法。咱們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不過，恕我直言，四爺最好不要與我們小姐撕破臉，否則局麵會發展成什麼樣誰也不能保證，到那時可就不是四爺您三兩句話可以擺平的了！老身言盡於此，四爺您自己好好斟酌斟酌吧！”說完寧婆一甩手走出門去。
    雅閣裏，紫夜正和蘭綢說著話，就聽見玲瓏在門外嚷嚷道：“寧婆回來了，寧婆回來了。”不一會兒，寧婆推門進來。蘭綢知道她們有事要談起身告退。待她離開，紫夜才慢慢開口道：“跟他談得怎麼樣？他同意我們的提議嗎？”
    寧婆搖了搖頭，表情有些頹敗。
    “沒關係。隻要話帶到了就好，其他的就要看他的決定了。”紫夜安慰她道。
    “屬下認為，小姐這一招棋走得太險了！萬一他惱羞成怒發起狠來，小姐的安危豈非大受威脅？”
    紫夜聞言嗬嗬一笑。“寧婆不必過於擔心。俗話說，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再說我也沒說要謀奪他什麼，他還不至於會對我不利。”
    “這倒是。可是像雷四這麼不經激的人，我擔心這樣做會不會反而是畫蛇添足了？”寧婆不甚擔憂地問道。
    “那倒未必。像雷四這樣整日動心思算計別人的人，我們若是也來暗的難免會受了他的限製，倒不如明打明地說開了或許還有勝算。反正我對他也沒抱太大的希望，隻要他不來給我搗亂就夠了。他是個聰明人，會明白該怎麼做對他才是最有利的。而且依我看，他近日不會有什麼舉動，光是從你那裏獲知的信息就夠他思索個三五天的了！”
    “小姐說的是。接下來我們應該怎麼做？”寧婆問。
    紫夜微微一笑，喝了一口茶，冷冷地吐出一個字。“等。”
    沒錯兒，的確是等，等朱公侯的動靜，等複閣會的動靜，等雷四爺的回複，等機會的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