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18一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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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的鬧市區有一處奇觀,那就是位於西街盡頭的石屋。顧名思義,石屋全部由厚重的石板堆砌而成,堅固的像一座堡壘。居住在京城的百姓們並不清楚石屋的來曆,隻是自從生活在這裏開始石屋就已經存在了。人們因為好奇和好事便為石屋構思了無數個千奇百怪的曆史。其中,最離譜的竟然追溯到了上古時代,傳說這裏曾是上古神珠的存放地。但是不管傳說如何精彩,現在這個石屋的所有權是歸九爺所有的。
“九爺”是屬下們對秦九的尊稱,沒有人知道他的真實姓名,到底是不是姓秦也無史可依。道上的朋友隻知道他有個外號叫“九頭蛇”。所謂“強龍不壓地頭蛇”中的“蛇”說的就是他這個民間的“土皇帝”。據說,當年萬盛帝攻占京城時得到了“地頭幫”的相助,於是便默認了他們京城地霸的權力。
乍一聽他外號的人大概都會認為他必是一個凶神惡煞、滿臉橫肉的莽夫。其實則不然。
沈紅袖望著眼前的人發愣。歲月不饒人啊!眼看著他的鬢間已生出不少白發,額際的幾條細紋也有凸現出來的趨勢。她的心裏一陣心酸。
坐在她對麵的人一身青灰布衫,濃密的長發用七寶瓔簪箍在頭上。他一手托著茶杯,邊喝茶邊觀察對手的棋路。
“沈老板在想什麼?想得這麼入神。”見對手遲遲未有動作,那人終於開口相問。
“沒,沒什麼。”沈紅袖回複心神,為掩飾內心的想法而慌亂落子。
那人笑了笑,揮手示意小童將棋盤收走。
“九爺這是何意?”沈紅袖有些薄怒。
秦九不溫不火地啜了一口茶,笑道:“沈老板你心不在此,空擺著棋盤豈不是既浪費精神又委屈了棋子?”
“這麼說來,倒是紅袖委屈九爺了!”沈紅袖的臉色很是難看。她是性子烈的人,受不了旁人的輕視。平日裏守著她的“院子”她能壓著性子受人白眼那是討生活沒辦法,現在既出了“院子”她隻是她自己,骨子裏的脾氣因而全都顯露出來。
秦九沒有回答,他起身走到外屋的桌邊親自為她斟了一大杯酒端來遞給她。“說吧!有什麼事困擾了你?”
沈紅袖接過酒杯,不客氣地豪飲一口,神情有些落寞。“沒有。”她說,“你已幫了我很多,我不該再麻煩你了。”
“那是我和你家小姐的交易,與你無關。我現在問的是你,有什麼事困擾了你?”秦九的話有種特別的情感在裏麵。“我感覺,你很落寞,也很失意。”
“是的。我很失意。”沈紅袖低垂著頭,毫無生氣。
“為了什麼?”
“原因很多。”
“如果是為了生意上的事我勸你還是想開點兒好。現在的京城,魚龍混雜,可跟你在南京時不同。這裏隻要稍有名字的店麵哪個不是背後有人扶持?你們紅袖招能有今天的成就已屬不易。莫要因為逞強而觸了黴頭!”秦九意味深長地說。
沈紅袖點點頭。“九爺放心,這話我明白。紅袖招能有今天的局麵還是托了您九爺的麵子!”
秦九滿意地看著她,說道:“‘麵子’這東西不值什麼,是可以拿來送人情的。若是沒有我這張老臉,是怕還很難請動沈老板來跟我聊天解悶啊!”
“九爺哪裏話。您可一點都不老。”沈紅袖的心情在這樣輕鬆地調侃中漸漸轉好。
“是嗎?你剛才不是還在數我的白頭發嗎?”
他問的太過直接,讓一向伶牙俐齒的沈紅袖隻剩下了張嘴“啊——”的份兒了!
所幸,此時丫環來詢問九爺夜宵要在哪裏吃?秦九邀請沈紅袖一同品嚐,這才轉開了話題。
秦九和沈紅袖來到院中的涼亭裏。石砌的圍牆將小院圍成一個井字形。堅實的牆壁將冷風全部擋在了外麵,隻露出頭頂上那片四方形的天空。沈紅袖還是第一次在晚上造訪石屋,對這夜晚的奇景感到很新鮮。
這是一個月明星稀的夜晚,十五過後,月亮逐漸變得消瘦下去。但在這四方的天空中月亮卻顯得很大很亮,被月光一照,她的失落和焦躁全都一掃而光。她饒有興趣地盯著秦九的宵夜。一碗還飄著熱氣的肉絲粥,幾碟花樣精致的小菜,看上去便叫人胃口大開。她情不自禁地舀了一勺放入口中,嗯——香氣四溢!竟然是用雞湯煨出來的。她又嚐了嚐小菜,全部都是些不常見的材料精製而成。真是一頓奢侈的宵夜!
“材料名貴、製作精巧、味美而不膩,九爺真不是一般會享受的人!”沈紅袖笑言。
“難得沈老板喜歡。人生苦多,及時行樂!不過是為對得起自己而已。”秦九同樣笑言。
“人生苦多,及時行樂!”這真是一句實在卻不現實的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