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罪惡本源
    有些事，做了就有了傷害，但能彌補一些，命運的絲線該能減少一些。
    阿瑞斯得到母神的允諾，也悄然離開了。
    去赫斯玻裏德斯姐妹的莊園前，他先去了火神殿。
    因為火之本源外放的關係，這裏從來都是熱氣騰騰的，哪怕是神，也並不願意在這裏久待。赫菲斯托斯揮舞著鐵錘，在本源之火前進行神器的鍛造。或許是因為他掌控了火之本源的關係，他打造的神器都蘊含著一股本源之力，比庫克羅普斯打造的神器更強大。
    阿瑞斯一進來，赫菲斯托斯就察覺到了。
    “赫菲斯托斯哥哥，這是給誰打造的盾牌？”花紋精致，但明顯精巧，不像是給男神做的。
    赫菲斯托斯眼神柔和，聲音卻沙啞得仿佛鐵灰燙過一樣“是雅典娜拜托我打造的。”
    “哦~~是這樣啊！”阿瑞斯一臉戲謔。
    “有事嗎？”赫菲斯托斯看著他，一張臉顯得邪肆俊朗，但臉上卻滿是半張臉上卻滿是鮮紅色的紋路，其間甚至還有脈動，哪怕是神，也看得無端心驚。
    阿瑞斯卻沒什麼感覺，把赫拉做的盔甲遞給他，張口道“這是母神親手做的，讓我拿給你。”
    赫菲斯托斯摩挲了一下，就知道這盔甲的來曆，眼眸暗了暗。遞還給阿瑞斯，神色冷肅“我不要她的東西”
    阿瑞斯抿了抿唇，“哥哥，母神她，知道錯了，她後悔了，她想補償你”
    赫菲斯托斯看了看自己瘸了的左腿，語氣冰冷“我不要她的補償，她給我帶來的恥辱也遠非所謂的補償能夠彌補的？！”
    “赫菲斯托斯哥哥，我知道母神給你帶來了很多傷害，但母神已經知道錯了。拜托你，給她一個機會好嗎？”阿瑞斯懇切道，他知道母神做的事很過分，但她對赫菲斯托斯的寵愛卻全部彌補在了自己的身上。不可否認，阿瑞斯是赫拉最寵愛的兒子，神性自私，他自然希望母神能夠得到兄長的寬恕。
    赫菲斯托斯冷笑“我出生就被嘲笑，也希望能有一個被關心的機會”他看向遠處，神王殿前高高的階梯仿佛就在眼前，“我被扔下海界，也曾希望那個生我的母神來接我”他攤開手，複又握起，仿佛又回到了不停鍛造到連掌心都被磨出鮮血的時候，法則賦予了他火之本源，他才得到了自己火神以及鍛造之神的尊貴。
    而如今，他早已不是那個需要母神的少年神祇了。
    阿瑞斯良久無言，但還是把赫拉的盔甲留了下來，離開前，他深深看了自己的兄長一眼“哥哥，我知道母神做錯了很多，但我們才是血脈相連的至親，不論什麼時候，隻要你需要我，我都會出現。我不奢求你能原諒母神，但拜托你，就看在我的麵子上，不要拒絕母神的關心好嗎？”
    “……”赫菲斯托斯不語，卻撫上了風之本源凝練的盔甲。作為鍛造之神，沒有神能比他更明白這件盔甲的鍛造工藝堪稱垃圾，但其中的風之本源卻足以讓這件工藝極差的盔甲成為神器。他是本源之神，最清楚花費這麼多本源，會損耗多大的力量。
    哪怕世界會給本源之神一定的優待，但本源的消耗恢複起來是很緩慢的。他之所以可以如此快速回複本源，還是因為有著法則的欽定，所以他可以通過火之本源的消耗，吸收被困在塔爾塔洛斯的璀璨女神提亞的光之本源轉化為火之本源。
    母神啊，你真的，後悔了嗎？
    阿瑞斯到了赫斯玻裏德斯姐妹的莊園，那棵巨大的金蘋果樹上滿是黃金蘋果，樹下是永遠不需要休息的巨龍拉冬。
    巨龍本就是全心守護著黃金蘋果的，看見阿瑞斯的到來，也知道這是主人最寵愛的兒子，立刻上前。
    “阿瑞斯殿下，請問有什麼吩咐嗎？”
    阿瑞斯打量著這頭身軀龐大，強如半神的巨龍，眯眼道：“我要取走金蘋果樹”
    拉冬頓時有些緊張，巨龍如同燈籠般的眼睛緊緊盯著阿瑞斯“請問殿下得到神後陛下允許了嗎？”
    “那是自然。”阿瑞斯伸手，一道風神的印記閃現，那是神後赫拉的象征。
    拉冬頓時下跪，將金蘋果樹收起交給了阿瑞斯。
    阿瑞斯拿到手，卻並沒有離開，反而看著巨龍。“拉冬，你是波塞冬的兒子？”
    巨龍恭敬回答“是的，殿下。”
    “那你的母親是？”
    “母親是海豚比涅斯”
    “半神半怪獸的血統嗎？那你可以變作人形嗎？”
    巨龍頓時有些窘迫，他一出生就是怪獸的形態，縱然有半神血統，也無法變化。
    阿瑞斯懂了，看著麵前幾乎可以遮天蔽日的巨龍，鄭重道：“你願意成為我的屬神，為我帶來戰爭的勝利的希望嗎？”
    拉冬頓時激動了，龐大的巨龍身軀匍匐在少年神祇的腳下，宣誓效忠“拉冬忠於殿下，永遠為殿下帶來戰爭勝利的曙光！”
    話音剛落，阿瑞斯的神職剝離出了一個二等神格——戰爭的希望，落入拉冬的軀體，瞬間原本的巨龍化成了一個英俊的金發男子。
    阿瑞斯看著麵前的屬神：“從今以後，你名珀爾修莫斯，為吾之屬神。”
    赫爾墨斯有些頭疼地看著俊美多情的神祇，“彭透斯~~我都說了我要回奧林匹斯山”
    “你去可以，要帶著我”彭透斯一臉的理所當然，他再不想那麼漫長的等待了。
    赫爾墨斯頭更疼了，“我現在是五代神，你跟我一起出現，一定會出現大震動的”
    “那剛好啊，反正我很多年都沒有出現過了，見見那些後輩的神也不錯啊”
    赫爾墨斯頓時無力了，他知道如果他堅決不讓彭透斯跟著，他一定會照做。可是，他怎麼能忍心呢？
    歎了口氣，赫爾墨斯隻好妥協了“好吧，你可以跟我一起去，但你一定要低調，絕對不可以出格！”
    “好！”彭透斯低頭快速在他臉上略過，又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
    赫爾墨斯感受著臉上一觸即逝的溫熱，麵上一紅
    “咳咳，那個，我給你看一樣東西”說完，一道本源之力浮現。
    “這是阿瑞斯給我的，生機與戀愛的本源之力”曾經的記憶回籠，可他如今不再是群山之神烏瑞亞，而是赫爾墨斯，是宙斯的孩子，更是阿瑞斯的弟弟。
    彭透斯卻是透過這道本源，仿佛看到了那對讓他羨慕又嫉妒了多年的情人，生機與戀愛嗎？
    大概也算一種補償？
    嗬嗬，彭透斯低笑，“現在是屬於你的了”
    彭透斯溫柔地抱住麵前終於回來的愛人，多希望時光能永遠停留在這麼快樂的一刻。
    拿到黃金蘋果，阿瑞斯立刻趕去了酒神殿，卻發現周圍都有狂歡神力的波動。侍從們全部都在外殿聚集，因為神職的關係，狄俄尼索斯從來不允許侍從進入內殿，但必要的侍奉還是有的，像這樣把所有侍從都趕到外殿，阿瑞斯記憶裏隻有一次。
    想到那個狀況，阿瑞斯眉眼間都帶上了擔憂之色，但，看著外殿的侍從，他的氣勢一變，凜冽不可侵犯“都給本戰神聽著，在我和你們殿下出來之前，你們全部給我待在這裏，誰敢出去亂說話”阿瑞斯掃視一眼，精靈侍從們俱都瑟瑟發抖，但阿瑞斯可不會被他們的表象迷惑，“我母神那裏多的是胃口好的小”寵物””
    他說的淡然，卻在場的精靈，尤其是經常被神後找麻煩的酒神殿的精靈侍從們自然知道那位神後的寵物可都是凶惡的怪獸，頓時一個個小心思都收了起來。
    阿瑞斯說完，大步進了內殿，大概是感應到了他的到來，本來作為阻攔的神力結界也打開了。
    “啊啊啊！我殺了你們！”一貫肆意縱樂的酒神俊美的麵容上滿是鮮血，襯得那雙紅眸仿佛被鮮血染紅一般。
    阿瑞斯立刻上前抱住他，按著他的肩膀“哥哥，冷靜點！”
    阿瑞斯能看到那些命運的絲線死死地纏繞著他，一股股怨恨的力量在一點點滲透他的神魂。
    容不得他多想，阿瑞斯立刻從樹上取下一個黃金蘋果，注入了自己的本源，給狄俄尼索斯吃了下去。
    命運的絲線纏繞著神職的混亂無序，那是神犯下的罪。
    吃下金蘋果後，狄俄尼索斯身上的絲線瞬間斷了一半，那是本源之力和黃金蘋果的力量加持下，對命運的一種消解。
    狄俄尼索斯的額角滿是冷汗，緊閉的雙眼可想而知他被那些孽力反噬的痛苦。
    “你找到方法了？”感受到自己神格的放鬆，狄俄尼索斯睜開眼，毫不驚訝地看著阿瑞斯。
    “嗯！”阿瑞斯點頭“你怎麼會突然這麼嚴重？！”
    狄俄尼索斯苦笑，“我的神格太無序了，帶著弑母的原罪，就算我極力抑製神格的渴望，但還是抵不過天性。”罪惡在他心中沉澱，他根本無法壓製。
    “……”
    阿瑞斯不語，如他這般的戰神，需要力量就要發動大規模的戰爭。為此傷亡的生靈不計其數，這也是為什麼阿瑞斯至今都沒有發動過戰爭的原因。好在戰爭本源力量強盛，即使他不發動戰爭增強神格力量，本源也足夠讓他維持住神職的穩定。加上阿瑞斯本身並沒有利用自己的神職力量犯過罪惡，所以他幾乎可以說是整個奧林匹斯難得的可以說的上是和善的神祇，縱然人類並沒有需要他的地方，但阿瑞斯的供奉卻從來都是最豐富的。
    “狄俄哥哥，我一定會幫你拔除原罪的，一定會讓所有的神祇都不再受製於神格！”阿瑞斯從來不會空口白話，他看著飽受折磨的兄長，鄭重承諾。
    神祇，永遠不是凡人所以為的”良善”。或者說，正是因為神祇們的自私任性，隨意殺戮，所以人類願意把神美化、尊崇。
    可也不是所有的神天性就是如此，很多神職混亂化的神祇更多的還是因為自己的神格不穩，為了維係神格和神職的穩定隻能一步步邁入塔爾塔洛斯無盡的深淵，最後被命運賦予的孽力反噬。
    狄俄尼索斯不答他，卻能感受到他的堅定。他的出生就背負著比黑夜更渾濁的原罪，他不甘心因為宙斯的濫情和赫拉的嫉妒死去，於是從母親的腹中爬了出來。可他生來有罪，所以神格比起黑暗端的神祇更加無序，更容易被混沌神智。他以為他注定會這樣，被自己背負的罪一步步拖下塔爾塔洛斯的深淵。
    可如今，眉眼桀驁的少年卻真誠地告訴他，他能拔除原罪，從此活得瀟灑。如何能不動心呢？
    狄俄尼索斯伸手緊緊抱住了比他釀過最甘醇的美酒更加澄澈的弟弟，他這一生從開始到現在都是罪惡，隻有懷裏這個少年是他遙不可及的珍寶。
    阿瑞斯，若能摒除原罪，我願為你釀造最美好的酒液，給你帶來最幸福的狂歡。
    神生漫長，但我願與你神魂相依。
    阿瑞斯感受到懷抱的溫暖，卻沒有見到一貫狂放的酒神眼中的執念，比他母神曾經，有過之而無不及。
    火神殿，赫菲斯托斯輕撫著風之鎧甲，火一般的眸子裏充滿了迷茫。他想起那個時候他還沒有出生，可神祇生而知之，他在母神的肚子裏就能感受到那麼多嫉妒厭憎，盡管不是對他，但他依舊被那些仇恨侵蝕。
    他的出生對於父神而言是一個威脅，他是火神，也是光明神。許佩裏翁被打落深淵後的光明本源出現在了他的兒子身上，可笑地像是一個預警。於是，宙斯對他的厭惡更是深入骨髓，他被打落奧林匹斯山，與其說是一場抓奸的意外，不如說是他那位父神無法忍受他的存在。
    母神為了維護自己的婚姻和愛情，犧牲了她的長子。他隻是擁有一個本源已經招來了宙斯的殺機，阿瑞斯出生就有雙本源，如今還分了一半給赫爾墨斯，宙斯的心裏大概不會好受吧。
    想到這裏，赫菲斯托斯不禁嘲諷。沒有任何神知道，在暗無天日的海底，他是如何拚命鍛造來獲取火之本源的。如果不是遇見那位大神，或許，他至今隻能可笑地被他們叫作打鐵匠。
    母神啊，如果時間能再重來一次，你還會舍棄我嗎？
    “嗬嗬，赫菲斯托斯，你又在緬懷失去的母愛嗎？”華麗至極到欠揍的聲音，讓怔出神的火神瞬間一凜，神色恭敬。
    “見過大神”說著還看了看四周。
    “別看了，他沒來。”
    “敢問大神今天來找我是有什麼吩咐？”
    “這是他用生機和審判的力量彙聚生長的絲線，把他交給阿瑞斯。”
    “交給阿瑞斯？大神，這是什麼？”赫菲斯托斯心中一緊，以他對這位大神的了解，殘酷絕情，除了對那位可以笑顏如花，其他時候隻要笑著，一準是想了什麼新的遊戲要試驗。
    “赫菲斯托斯，什麼時候，你可以質疑我了？”清淡淡的一句話，卻瞬間讓他噤聲。哪怕麵前的神祇再美麗，卻讓他心底發寒。
    “是，大神。”
    “嗬嗬，好戲就要開始了。”
    ……
    深淵神殿，塔爾塔洛斯感受到卡俄斯的呼喚，突然想起自己上一次聯係他好像還是幾萬年前？
    “塔爾塔洛斯，我的孩子，好久不見。”
    深淵之神木著臉，好久不見？“父神，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睡醒了就喜歡偷窺我們。”
    “嗬嗬，世界由我創造，你們都是我的延續。”
    塔爾塔洛斯一怔，“是啊，我們都是你的延續。準確的說是塑造才對，符合你心意的就留下，不符合的已然神魂俱散了。”
    “塔爾塔洛斯，你是我最優秀的孩子，為什麼總要為了那些失敗品來惹我生氣呢？”
    塔爾塔洛斯冷笑“失敗品？那裁決呢？？”
    “你果然猜到了。”
    “父神，是你太在意了，連混沌的血脈都傳給了他。”哪怕是他承認的大哥都沒能得到的優待。
    仿佛聽出了塔爾塔洛斯的另一層意思，卡俄斯好心道“你要知道，神職不認同的話，哪怕我給予了混沌血脈，也無法承受。”
    “可他依舊無法親近你”否則以卡俄斯的自私，怎麼會允許這個孩子在這個世界上以另一個神的麵目出現。
    “所以你要保護好他。”
    “他擁有足以裁決眾神的力量，哪怕是我，也無法抗拒”即便他現在不夠強大，但總有一天諸神黃昏必然會到來。
    “但他現在還不夠強，他需要鍛煉和成長。”
    “我隻負責清除深淵中的混沌力量”
    “塔爾塔洛斯，他是你的伴侶”卡俄斯無奈了，這個兒子可真不貼心。
    “可我不願意”深淵之神抬頭虛空，深邃的眼神仿佛在對視那位至高的創世神。“卡俄斯，你定的伴侶我不認同。”
    卡俄斯冷笑，“嗬嗬，塔爾塔洛斯，問問你的心，你不是已經認同了嗎？”
    即便有所求，但創世神的威嚴又怎麼能容許自己的兒子反駁？
    “父神，你知道的，我可以抵抗愛情，這對我來說不是必須的。”塔爾塔洛斯沒辦法否認，那個驕傲不可一世的少年是他的兄弟，更是他的心之所向，但那又如何？！
    卡俄斯華麗的音色中滿是歎息“但你太寂寞了，不是嗎？”這一點上，這個兒子卻是和自己最像的，一樣的高傲，一樣的寂寞。
    無論是神祇還是人類或者是精靈，長久的寂寞都足以讓心蒙上一層陰霾，更遑論塔爾塔洛斯數萬年封閉自己不願邁出一步。
    “這不足以成為我答應你的理由。”
    “我可以給你一個願望”創世神的許諾，並不輕易。
    塔爾塔洛斯直視虛空，“我要你的混沌本源”
    卡俄斯被這大言不慚的模樣氣笑了，“你知不知道混沌本源是創世之力，塔爾，你什麼時候這麼不自量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