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7慢慢伸手打開雜物間的門，他雖然很謹慎，但是仍然被門後的場景惡心地臉色一白。丁軍一臉凝重地安頓好王躍，也來到607身後“他在裏麵嗎？”雖然他覺得好笑，但是剛剛他在儲物間窗子外看了幾眼，什麼都沒有，幹幹淨淨，空無一物。
    “在”607轉過臉，他讓開位置給丁軍。
    丁軍看著他一副吃了屎的模樣，心中又是對陳占安兩人的擔心，眉毛都揪成一團。“到底怎麼回事，怎麼感覺森的慌。”
    狹窄灰暗的雜物間，擠著一具瘦骨嶙峋的人體，陳占安麵向丁軍，眼球突出，全是血紅的血絲，還隱隱有什麼細小的圓筒物要從眼球裏出來，青黃的眉眼，高高聳起的額頭，還有嘴角可疑的粘液，半透明，裏麵好像還有又長又細的白色蠕蟲。
    “啊，陳占安！”丁軍瞪著眼睛，一陣心酸，如果要一個軍人這麼個死法，簡直生不如死。
    “啊，啊，救我”那具人體聽到聲音動了動，他開口的時候，眼白往上翻，口中吐出更多粘液。
    丁軍忍著惡心想要把人扯出來，結果手一摸上去，手下空薄薄一片，他震驚地四處摸索，手中隱隱摸到一排圓筒的硬物，丁軍的手隔著滿是粘液的衣服，還可以環住一顆圓柱狀，摸到裏麵虛虛握住。
    “陳，陳占安，你知道你自己是誰嗎？”丁軍收回手，看著一直努力往裏麵縮的人體。
    “啊，啊，救我。”人體再一次發出聲音，這次眼球上連眼瞳都不見了，隻剩下白色的眼白。
    “好，我拉你出來”丁軍聽到他仍然重複的幾句話，他忍著痛苦，一把拉出陳占安。
    那具人體慘叫一聲，他被拉出曬在陽光下，身體迅速發生變化，他身體越來越單薄，丁軍看著心都要被撰緊。
    被衣服包裹住的身軀才被發現，就像丁軍他們一開始對付的那具不像感染者的屍體。
    “啊，啊，救我”陳占安身體越來越癟，他對著丁軍的方向，喃喃自語。
    “殺我！”
    “什麼，陳占安，你是不是還有意識，你告訴我。”丁軍也不管手上的黏膩，他仔細地看著陳占安，等著他下一句話。
    607直接走開，他心中一陣反胃，把那一桶沒有裝滿的汽油帶著，來到儲物室，看到本來被打昏的人，已經背對著他直直站著，他動作奇怪詭異，一隻手彎曲折著，607心中又是一陣發寒。
    丁軍已經打昏了陳占安，他抱著人來到607麵前“有什麼可以救他們。”他眼角發紅，眼中像被水景潤。
    607閉閉眼，他臉色難看“他們已經死了。”
    “怎麼可能！他還會說話，還有意識，不會的。”丁軍邊說邊撿起陳占安斷掉的手腳。他邊撿邊大聲說“他們不能死，怎麼可以不明不白，死得那麼窩囊。”
    607本來不明白為什麼這些人的感情那麼豐富，為什麼一個人死了，另一個人會難受，不過看著中年軍人淚流滿麵，他似乎有一點明白，就像他對紀曉，對楊觀南，那些是活著的執念。
    “他肉都沒有了，給他一刀，讓他們死的痛快！”607不是鬱結於一兩個人的死活的人，他沒有看丁軍的表情，提著油罐往前走，心中波動漸漸變小，他隻要知道把油送回去就行。
    607來到中巴車旁邊，還是忍不住往回看，他看到丁軍抬起他凝聚出來的苗刀，手一抬割下陳占安的腦袋。
    頭頂的太陽越來越烈，607搽掉脖子上的汗水，解開最後幾顆衣扣，露出小麥色緊實的肌肉。他坐在摩托車上，那半桶油已經被綁好，他靜靜看著加油站方向，等了三四分鍾，丁軍才出來，手上拿著一張白色的紙，他知道，那是王躍的遺書。
    “麻煩你等了”丁軍麵無表情地騎上另一輛車。
    “放心，陳占安的遺書我拿著。”607本來不想多說什麼，但是看到丁軍通紅的眼眶，心裏也有些難受。
    中年軍人開火的手一頓，嗤笑一聲：“拿回去又有什麼用，王躍家裏已經沒人了，陳占安，我不太清楚。”
    兩個人沒說什麼，他們跟著陳占安來的，四個人過來，隻剩兩個人回去。
    離他們向東百來公裏的一個小村莊，一群男人正在輪女幹一對姐妹，撕心裂肺的哭叫聲，從一開始的高聲求救，到最後虛弱的嗚咽，隻不過二十多分鍾，在她們旁邊還跪著幾波人，都是老人小孩，還有瑟瑟發抖的女子。
    白發的老人頭都已經抵到泥濘的土地上，土褐色的泥土粘在他蒼老的臉上，還有幾滴眼淚打濕眼瞼。
    “有誰來救救這些苦命的女娃啊！”
    摩托車開到半路，607看著西麵一處霧霾嚴重的叢林，腳踩油門，來到丁軍旁邊“看那邊，我們來得時候，有那個東西嗎？”
    丁軍已經收拾好心情，他順著607的視線，看向西邊，一臉凝重“怎麼回事？我們來的時候應該沒有！”
    “我們快點回去吧，我這心裏，瘮得慌。”
    607點頭，他越過丁軍，疾速前進。
    楊觀南這邊，剛來的一隊軍人隻留下兩個全副武裝的軍人守著他們。
    “過了那麼久，607怎麼還沒來”楊觀南從楊母手中接過嬰兒，這個孩子很好帶，不哭不鬧的，楊母還說比楊東好帶，是他見過最好帶的孩子，其實她們都很擔心這個孩子是啞巴，卻不敢去想。
    沒有人責備他去救一個還需要喂奶的小孩。
    “再等等，老大應該不會有事。”126背著一個挎包站在幾人旁邊。還有幾包東西放在地上，幾個小孩也坐在上麵。
    他們等在這裏的這段時間，也不是沒遇到危險，一開始遇到幾個感染者，十多個成年人掄起家夥事就上了，後來一個軍卡來了，留下兩個軍人，群眾就沒動過手，有一次五個感染者過來都讓他們手起手落滅掉，本來126是想去幫忙，沒想到其中一個軍人掏出槍，直接把感染者滅了。
    當時就很疑惑，有幾個人還去問了，原來是研究所發明的東西。
    太陽已經過半邊天，陳紅的光照在楊觀南的臉上，在長長的睫毛上留下暈染，他表情柔和地給嬰兒喂著麵糊，楊東和兩個小姑娘圍著他看這個新弟弟。
    126聽到輪胎摩擦地麵的聲音，他上前一步，態度不怎麼友好，如果再來之前那幾個渣滓，他一定不放過。
    “有人來了。”
    紀曉連忙拉起幾個小孩，把一個抱在懷裏，其他兩個被楊母拉著。
    她們神情緊張，帶著孩子接近車門。
    “媽，紀姨，車沒油，到我們身後去。”楊觀南招來在草叢蹲著的白貓，臉色不是很好，原先紅潤的嘴唇稍稍發白。
    607給的那顆珠子好燙，他的手腕都好像被燒出一個洞。
    是不是607回來了。
    地平線上兩輛摩托車馳騁而來，兩個軍人來到前方接應他們，把他們的油桶搬下來，然後接給中巴車。
    “還有兩個人？”其中一個軍人問丁軍，丁軍從胸口的荷包裏拿出一張黑字白紙，這是他們出發前就要寫一封的遺書，上麵映著王躍大拇指的手紋。
    軍人懂了，他沒打開，隻是對著遺書做起一個長久的軍禮。
    607摘下頭盔，在一群人中仔細尋找楊觀南等人的影子，他眼睛很好，一眼就看到抱著個孩子，朝他望的楊觀南，像個望夫石，真的像個妻子在家等工作回來的丈夫，就像他在大牢裏聽到那些老一輩人的臆想一樣。
    607下車，看了手中的鑰匙幾眼，還是沒拿，他把鑰匙甩給丁軍，起身走了，邊走邊係上衣服上的扣子。
    607速度很快，幾秒就到楊觀南麵前，看著這張靜致的臉，欲念橫生。
    “做什麼？回來就好，我媽他們都在！”楊觀南看到607狼一樣的眼神就明白了這個混蛋在想什麼。
    “陳站安呢？”他退後幾步問道。
    “死了。”
    楊觀南不可置信地看著他，見到607沒有絲毫騙他的意思，低聲問“三營真的一個人都沒有了嗎？”
    607點點頭，看著魚貫進車裏的人“看來這回你們要擠後車廂了。”
    “你要騎剛剛你騎的摩托車？”楊觀南把小孩抵在607的肚腹上“抱孩子。”
    607緊緊盯著楊觀南的笑容，他不由自主地伸手抱住嬰兒，正要抓住楊觀南泥鰍一樣的手，就看見人跑了。
    跑到他之前做的車旁。他正要跟著去就被126拉住“先把這些小孩安排了”
    “嘖，淘氣的很。”607抱著小孩，帶著其他人排隊，後車廂擠死，607雖然不願意但是也不想楊觀南渾身清甜的氣味染上汗臭味。
    他看著丁軍給楊觀南戴上頭盔，心裏不是很得勁，看楊觀南笑得一臉開心更是不怎麼舒服。
    “小紀，你好，一直都沒什麼機會和你說說話，我是楊觀南的母親。”楊母笑著說，她眉眼彎彎，雖然身處狼狽，但是氣質仍然出眾，607明白了楊觀南渾身一見就想讓人親近的感覺是從那裏來得了，理論來說，他還是第一次好好看看楊觀南的母親，也是第一次說話。
    “你好。”他從小就不知道怎麼和人說話，所以現在雖然知道要主動說什麼，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紀曉見兩個人大眼瞪小眼地半天，自己兒子還半天憋不出一句話，頓時一陣心虛，以他兒子的性格，能好好和人說話就不錯了。
    “楊姐，我這個兒子話少，你擔待。”紀曉拍拍楊母的手背，略帶歉意地說。
    “我知道，我隻是想說，好好對他，我和他爸爸都對不起他啊。”楊母反握住紀曉的手，她看著遠處對著摩托車上下其手的楊觀南，無奈笑到，明亮的眸子裏溢滿心酸。
    “看得出來，他似乎很喜歡你，雖然我一直不想他走這條路，但是這一路上，我也看淡了很多。”
    她們跟著隊伍很快就到了車廂門口，607把幾個孩子抱上去，兩個婦人也上去後，在眾人豔羨地注視下，他在她們腳下利用金屬坐了一個板凳“先坐著，我去把楊觀南叫來。”因為實在沒有空間，607也不想其他人在他不在的時候對幾個婦孺動手動腳或者語言攻擊。
    126是最後上車的，他守在車門旁邊，正要說幾句，車裏就傳出吵鬧的聲音，所有人臉色都有些漲紅，大概是氣的，還有幾個人吵了起來，說不能大聲說話不知道嗎？等諸如此類。
    正好楊母幾人的位置靠後，在她們後麵也才2個人，她們一上去，百來號人擠擠挨挨全部都上車，她們同樣氣憤，紛紛看向車裏。
    原來是有人被踩到，罵罵咧咧吵了幾聲，被罵的人不服氣，也開始懟人，周圍的人偏幫，就帶動著吵起來，車裏的動靜被士兵聽到，抬著槍過來維持秩序，他看到607，也隻是沉默地點點頭，站在607麵前欲言又止。
    平民百姓一看到士兵來了，聲音漸漸變小。
    “兄弟，有煙嗎？”607對這些人民弟子兵頗有好感，更何況，他也已經在軍隊這邊的陣營裏，見兵哥有話想說，正好可以搭個話。
    “部隊不讓抽煙，更何況現在那東西已經成為奢侈品，我抽不起。”他一腳踏上車“你是607吧，丁哥和我說了，謝謝你。”車子的油門一開，他就利落地關上車門。
    607皺著眉，不太明白兵哥的道謝，索性他也不是太計較的人，站了一會兒就走到還在和丁軍聊天的楊觀南旁邊。
    “你那隻白貓呢？”607手指勾住楊觀南的帽簷，迫使楊觀南與他對視。
    丁軍知道他們認識，就騎上另一輛車，反正他該說的安全注意事項，都已經說完，也沒什麼要說的。
    “放手！”楊觀南也不甩頭把607的手指甩掉，他隻是盯著607，眼神無畏。與剛剛使喚607送他母親上車的態度截然不同。
    “跟隻貓一樣，需要的時候撒撒嬌，不需要的時候，鳥都不鳥，從那裏學的？”607拿起車兜裏另一個頭盔，熟練地戴在頭上“走後麵去。”
    楊觀南俊眉一鎖“我要騎。”手臂握住車柄，不耐煩地說：“搞快點，坐後麵去，老子有摩托車駕照，你有嗎？沒有就乖乖坐後麵去。”
    607上下打量了楊觀南幾眼，這個身段隻適合在床上迎合他，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狐假虎威，不過他還真沒摩托駕照，在後麵摸摸小腰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