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7，怎麼樣？”600忙問一上來就埋頭止血的人，因為是被人拖上來的，他的雙手指骨處不可避免被牆壁摩擦掉了大半肉，絲絲血從骨肉裏滲出擦在牆上。
    “滾一邊去，尼瑪的，別TM的惺惺作態。”317瞪著一雙圓目，眼睛裏還留有沒消下去的絕望和恐懼，他胡亂撕下周圍隨處可見的細布纏住手上的傷，轉身就往樓上的方向走去，中途看也沒看607隱在陰影裏的臉，自然也沒有看見600愧疚受傷的神情。
    但是600還是攔住了317，然後接住317發瘋對他揮舞過來的拳頭，皺著眉頭跟拳頭的主人說：“別上去那裏有其他東西，不止是我們。”
    “老子才不信，媽的，老子沒有你那麼膽小。”他野蠻的撞開擋在他麵前的600，他對600其實沒有恨，更多的隻是怨。
    一時間房間裏更加黑暗，隻有幾縷灰白的月色透過破敗不堪的窗戶照在三人身上，這天色變得太快，分明不久前還是黃昏，這一下就成了黑夜，也怪不得317又驚又懼。
    他走得磕磕碰碰，看著擋在他麵前的600，以為繞過600就可以上樓，即使真的有感染者他也不怕，他還有體力，更何況最大的可能就是這棟樓已經沒有感染者了，畢竟這裏有幸存者在，他們不會放著危險不管，還能與它和平共處這麼長時間。
    高高壯壯的男人沿著牆根走過去，隱沒在黑暗裏，到底也是從監獄裏出來的男人，即使他心裏再激動，也不會失了謹慎。
    當手指觸摸到樓梯的扶手，他的臉上浮現了一絲真心的笑意，眼淚毫無預兆的也跟著淌下來，滾燙而熱烈。
    ——兒子
    600沉默的看著317爬上了樓梯，他其實也想上去的，學著317那股子不顧一切的衝勁，可是他做不到，他放不下這條命……
    因為他還記得那個牽著他的手，說等他回家的少年。
    心裏對自己十分唾棄，又拿以前做借口，還不知道糯米另做他人夫沒有。
    轉頭看上607的時候又輕聲著道：“你如果提醒他，他應該不會衝上去，他聽你的話。”他嘴唇上下磕碰了，聲音裏帶著嘲諷：“607，你要上去看看不，看吸引我和317的東西是什麼。”
    隨著時間一秒秒的過去，600眼中的銳厲一閃而過，他看到607越發惡劣的笑意，也輕挑嘴角。
    厚長的劉海蓋住了600的眼睛，遮住了他損敵一千，自損八百的瘋狂：“你特麼將我們的命當做什麼了？”
    607隻是抱著手輕笑，他對人對事都沒什麼興趣，倒是對四樓的那株藤蔓比較好奇，現在不上去，確實和600想的一樣，讓317做馬前鋒給他探路。
    600見607沒有理他的意思，明白607不會上樓，到了現在他才終於知道老一輩獄友警告他的話是什麼意思——萬事不要和607扯上關係。
    600一把把一直遮著臉的劉海梳到頭頂，露出一雙格外犀利的眼睛，直視著607，眼裏全是嘲諷。
    引他上去。
    “謝謝，你這一路上的照顧！”看見607的臉色隨著他音貝的提高逐漸發沉，600哈哈大笑著循著317走過的地方去，直到600的背影消失，607才收回他陰鷙的目光。
    樓下的感染者聽到笑聲，安靜的表象土崩瓦解，就像狗見了骨頭，眼睛發紅的湧入大廈。就算感染者不知如何上樓但是屍體疊著屍體，一隻堆著一隻很快就到了二樓。
    607挑挑眉，俊美的眉目上全是冷意，他竟然被一隻猴子耍了。
    等被堵在門口的感染者突破鐵皮門，留下的隻有活人的氣息，將躁動的感染者點得更加暴躁，他們四處擁擠，汲取著剩下的活人氣息，最後全擠在二樓樓梯口，詭異的是在一眾停滯不前的感染者中有一兩個速度不慢的爬上去了。
    有些“人”的脖子和頭隻剩一小塊皮肉相連，上麵有細細麻麻的蛆蟲滾動。
    將站在通向3樓樓梯口的607嫌惡的停止了觀察。
    600跑到三樓與317彙合，在接近這個莽漢的時候，他就拉住男人的手臂，逼他停下來。
    接著317迎麵打來的拳頭，兩人過手數招拳風烈烈，也才過半秒。
    600擋在317麵前：“別上，四樓有東西，等607，他會上來的。”
    “滾開！”
    600隻好放開手，他也惱怒於317一而再再而三的不識好歹。
    突然一聲“嗬”響起，600背脊發涼，他迅速向後一躲，撞到樓梯扶手上，哐啷一聲悶響讓樓下嗬嗬聲停了一下，後又掙紮著更加大聲。
    但涼意就像毒蛇綰住他的脊梁，讓他動彈不得。
    “600，我不介意現在就讓你去喂感染者。”607抓著600的脖頸，慢慢提起以至於讓600的腳尖都離開了地麵，懸空窒息的感覺讓他的臉色漲紅。但是他臉上卻不見痛苦，反而有些快活。
    “哈……哈，老子……嗬”600的眼球外翻，兩邊臉頰都變得紫紅，他就要死了。
    317反應過來，他呆滯了一下，還是選擇去抓607的手，邊用自己的身體隔開兩人。
    他不耐煩的瞪著607，壓著氣音：“媽的，別在這時候發瘋。”
    607沒管317，他推開人就提著600朝二樓甩了甩，笑得三分肆意他說：“能逼到我，你還是第三個人。”
    317驚得都泄了氣音，他一時間不敢動作，隻留下600破碎的笑聲以及彎起的嘴角。
    “瘋子！——哈”
    他沒想到，607會當場殺了他。
    如果他與317獨自上來，可能還不會死那麼快。
    ……
    十六樓。
    昏黃的燭光下。
    一個清秀偏瘦的男人眼疾手快地護住被毆打男孩的頭部，他不寬的肩膀抗下了幾個大漢的幾腳，並麻木的收拾著男孩的傷口，緩緩流下的血液把他唯一的衣裳再次染透浸濕。
    周圍或坐或站著的人不忍的別過頭，卻不會有人去幫忙，因為這種場麵，在他們到這裏的四五天內已經經曆不下十次，每次被打的人都不一樣，理由是看不順眼——哈哈。
    一開始村裏僅剩的幾個壯勞力還會去攔著，在一次次被打回來後，都歇了心思，家裏還有人要他們守著，眼看著藥都快沒了，他們見幾個潑皮無賴不會做什麼太過分的事，就選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男孩的媽媽被兩個老人攔著，捂著嘴眼淚大顆大顆落在地上。
    她撲跪在地上，抖著手在所有人麵前拿出內衣裏最後一點消炎藥。
    “小哥，謝謝，等他爸，他爸出來”她好像抑製不住哭腔，整個人顫了一下“好好報答你。”
    “不用，昨天也謝謝。”青年聲音有些沙啞，他臉上的傷口還在流著血黃的液體，見婦人望向他，他抬起手試著擋了下，又眼神空洞的放下了。
    四十多歲的女人呆了一下，她看著明顯才二十幾的青年，眼淚流得更加凶湧。
    “畜牲啊，可憐的孩子，可憐的孩子”她一手抱著一個，兩位老人早已經互相摻著攤在了地上，他們顫顫巍巍的看著青年的臉，眼裏的光就這樣消失了。
    沒有藥，一發炎，時間一長，人可就——沒了。
    人群中傳來細細的抽泣聲，小女孩偷偷從媽媽包包裏拿出消炎藥，就被一巴掌拍回包裏。白皙的皮膚一下就紅了一半，像大多數人的眼角泡著無法掉落的淚水。
    沒有誰敢大聲叫，怕樓下的感染者，怕那些小混混，更怕周圍人的“勸解”。
    “607！”317憑著體型優勢，越過607去抓600，他手剛碰到600，607就放開了手，這一瞬間，在317感覺裏，感染者的嘶吼聲都好像暫停了，隻剩下600望著天花板的絕望和後悔。
    後悔那時候沒撕了那人的衣服，好好禽獸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