琇兒捏緊了柴刀，血順著破舊的袖管一縷縷的往下流，浸濕了她纏著刀柄的布條。即使有三人護著她，可受傷依然不可避免。
    她都如此，不必說那把她圍在中間的男人。
    楚宵的眼前一陣發黑，之前的傷口早就崩裂開了，還又添了不少新傷，聽阿輝隊長粗重的喘息，想必也沒比他好到哪裏去。馬處長傳聞出身行伍，曾是陸戰隊轉下來的，現在看來傳言不虛，打起架來不比他們年輕小夥差，可再強壯的男人，也拚不過這違反科學的怪物。
    一隻手拽住了他的衣擺，楚宵微微低下頭，正是他前不久救下的小姑娘。
    小姑娘紅著一雙眼睛，悲戚的望著他，眼神裏麵的意思，不說自明，是想讓他們把她交出去，她願意為了他們能夠出去，跟老怪物回村。
    她在牆上挨打的時候，裏麵的婦人似乎叫她秀兒，是她的名字嗎？那個時候，她大概是在提醒他們不要踏入這個村子，可是他們自認走南闖北，什麼窮凶極惡的歹徒沒有見過，並不把這落後的山溝溝放在心上。
    她那樣害怕，卻又敢隻身與老怪物拚殺，楚宵不知道她作為村裏的人，有什麼緣由，又是為什麼要跟著逃出來，可他想，這是他帶出來的小姑娘，小姑娘明明不樂意回去那個村子，他就算是死，也不能把她交出去，就像很多年前，他那被人販子不知道拐到哪裏的妹妹。那時他也才八歲，眼睜睜的看著小他兩歲的妹妹被強行拖走，妹妹倘若現在還活著，也到了要考大學的年紀，可是他全家尋找了這麼久，依然沒有消息，那種多年來深深的無力感，他再也不想體會一次了，況且誰知道這老怪物說要放他們走是真是假。
    “可以，不過我們又怎麼知道你守不守信用。”馬豐群道。
    “處長……”楚宵反握住琇兒的手碗，脫口而出，馬豐群卻抬手打斷了他的話。
    楚宵沉默了。
    是了，十幾年前他救不了妹妹，如今他依然救不了身邊的小姑娘。
    “嘎嘎嘎，你們還有別的選擇嗎？槐山村的村民，受過槐神的洗禮，永遠也不可能逃離出去。怎麼走了一晚上的山路，還不明白嗎？”巫老邪惡的笑著，盯著琇兒上上下下的看，像是食人魔在嗅誌在必得的美味。
    原來是這樣，是他救的小女孩，才讓他們走了一晚上都走不出去。是他害了強哥，若是早早地出去，強哥不一定會遇難，陳教授也或許還有救，是他多管閑事了。
    楚宵艱難的笑了一下，臉頰邊露出兩顆小小的酒窩，顯出幾分天真和不畏生死的孤勇。
    他扯下了脖子上的金牌，那塊琇兒覬覦了很久，卻始終沒伸手去偷的金牌。
    “處長，是我連累了大家。牌子給你們，她是我救來的，她不想回去，我就不可能放任她一個人。”
    這是要兵分兩路，分道揚鑣。
    馬豐群沒去接他遞來的金牌，隻朝阿輝示意了一個眼神。
    阿輝一記手刀，楚宵生生受了，卻強撐著許久不肯倒下，難以相信隊長居然會想打暈他。
    閉眼前的一瞬間，看到的是琇兒滿是淚水髒兮兮的小臉。
    阿輝單手扶住了早就重傷的楚宵，看向了那個女孩。
    小姑娘真的很小，長期營養不良，長得瘦瘦小小的一隻，一雙眼睛倒是又大又亮。
    琇兒緩緩的鬆開了楚宵握著她的手，還在抽噎著。
    馬豐群半蹲下來，望著琇兒低著頭碎發籠罩的眼睛。
    “你跟那老頭回村子，願意嗎？”
    琇兒哭的厲害，心說我不願意，我一點都不願意，可她還是識趣的點了點頭。
    馬豐群靜默了一會，摸了摸她的頭頂，將隨身攜帶的一把軍用短匕塞進了她的手心裏。
    “會回來接你的好不好？你不是這個村子出生的？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連琇。
    琇兒擺著口型，看見馬豐群不解的眼神，又拚命的在他手心裏比劃。
    “連？”小女孩竟然還會寫漢字。
    馬豐群對村子有一點了解，除了村長一家和那怪異的巫老，普通村民連漢語都不會說的，更別提寫字了。
    “夠了！“
    巫老的手幻化成一條樹幹，將琇兒卷著拉了過去。這次沒有楚宵拚命的阻攔，也沒有女孩的掙紮和反抗。琇兒看見自己整個人都被架在空中，下方是越來越遠的楚宵三人。
    認命後，心情竟然格外的平靜，琇兒體驗著半空飛行的感覺，還有精力觀摩著四周的風景。
    “砰！”一陣耳鳴，像是穿透了一層薄膜，瞬間從一片漆黑過渡到了白天。
    太陽掛在半山腰即將落下，村子那些熟悉的樓房林立在腳下。距離那午夜驚魂，竟已過去這麼久。
    很奇怪，巫老沒有殺她，甚至一路上都沒有跟她說話，像丟垃圾一樣把她丟進了郭老木家的院子。
    劉桂英當時正在院子裏，驚疑不定的看著被巫老親自送回來的人。
    早上的時候她打開雜物間，發現人不見了，角落裏還多了一個地洞，就以為是這丫頭逃跑了。她氣憤了一整天，跟左鄰右舍好個抱怨。
    村子裏逃跑成功的女人，不是喂了豺狼就是變成寸頭井棚上的吊屍。她在村子裏各種打聽，確認沒有人看見過她家琇兒，已經當她是個死人了，誰成想最後竟然被巫老送了回來。
    難道是她錯怪了琇兒，這女娃子不是自己逃跑的而是被巫老抓走幹了什麼事？否則解釋不通，巫老對逃跑的人深惡痛絕，抓到了定要將其折磨致死，懸屍高台，哪會親自跑一趟一言不發的把人送回來。
    柳桂英把琇兒拉扯到雜貨間，伸手去扯她身上的衣服。
    那衣服原本就被枝條刮割的破破爛爛，柳桂英手法粗魯，雜貨間又昏暗的看不清，她沒注意將衣服連著皮肉帶血的一起撕下來，等點了燈打量，連她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氣。
    巫老那個王八羔子，她家清清白白的閨女讓他看上也就算了，不聲不響的把人擄走，還虐待成這樣。
    孩子還這麼小，也真下得去手，她急著抱孫子，都還想著再把這姑娘養兩年呢。
    柳桂英想問什麼，但琇兒是個啞巴，問了也白問，她索性自己上手看，扒了小姑娘的褲子。
    兩條小細腿白生生的，倒沒有多少傷痕，那處嫩嫩的，也是完好無損。
    柳桂英疑惑了，看琇兒滿臉的淚痕，紅腫的眼睛，滿身的傷痕，不料最後卻不是她想的那樣。
    難不成是巫老大半夜閑的沒事幹，單純把人擄走打了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