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戲子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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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明星稀,華燈初上。
嚴尋柏也不知道第幾次去看牆上的掛鍾,掏出手帕,哆哆嗦嗦的擦了擦額頭上冒出的冷汗。
嚴尋樟看不得他這一副好像讓人采補了的虛弱樣,把伺候的傭人打發出去,低聲說道:“你要實在害怕,那就回房間去,你這是要請人上門來聽戲,不是請人來給你上墳!”
嚴尋柏咽了一口唾沫,想笑,卻更像是哭,“大哥,未知才是最恐懼的,世上玄門有道統,邪修也有傳承。可是這宋文打出世以來,多少人把他從裏到外扒了個遍,這人就好像是從土裏鑽出來的一樣,愣是沒人知道他是從哪來的傳承,玄門也不是沒圍剿過,可是都讓他仗著術法逃脫了。你說,這人是不是挺嚇人的?”
嚴尋樟衝他翻了一個白眼,沒好氣的說:“知道他是邪修,可是他又沒吃咱家大米,也沒礙著咱們什麼事,就你,鹹吃蘿卜淡操心,什麼事都得上前去插一杠子!”
嚴尋柏苦笑不已:“你以為我想啊,玄門裏的事,一出門全是人情債,今天從這家借了一包藥材,明天那家子上門來討辟邪符,盤根錯節的,我一個小輩,我能怎麼辦呀?”
兩個人正說著話,傭人領著宋文進來了。
他空手上門,唱戲的行頭什麼都沒帶。眉眼纖薄,帶著一股子楚楚可憐的意味。那把從不離身的泥金扇子,被兩根白皙的手指把玩著。
宋文今天晚上穿的衣服還是青色的,隻是衣擺上用金銀絲線繡上了暗紋,燈光下一閃一閃的,看上去倒是有了幾分華貴。
“嚴少帥,嚴五少。”傭人都下去了,宋文也不保持什麼柔弱可憐的戲子人設。在屋子裏隨便找了一張還算幹淨的椅子就坐下來了。
“嚴少帥找我來幹嘛呀?不會是真的讓我來唱戲的吧?”他歪在椅子上,也沒個坐相。天已經黑了,屋子裏拉起了電燈。明亮的燈光照在他蒼白的好像死人一樣的臉上,無端的讓人想起了蒲鬆齡筆下的狐妖魅鬼。
“宋老板開玩笑了。”嚴五討好的朝他拱手,“這事兒是我大哥辦的不對。這麼久沒見到宋老板了。也是想請宋老板一起聚聚,可是又擔心宋老板不來,就繞了那麼一大個圈子。你也別放在心上。”
宋雯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我有什麼好放在心上的?我要是那麼注重名譽的話,當年就不會在姓王的家裏頭學唱戲了。”
這年頭,唱戲的雖然掙的多,可是那也是下九流的行當,要是一不小心跟戲班子簽了身契,那可就是一輩子都翻不了身。
嚴尋柏單知道這些走歪路的大多放蕩不羈,不在乎世人眼光,可是他不知道這裏麵還有宋文這種專門往下九流裏鑽的奇葩!對此,隻能尷尬的笑了笑,沒有說話。
正好傭人這時候來請示,說是廚房把菜做好了,能否上菜。
嚴尋樟正愁著屋裏的氣氛有些尷尬,連忙應允了。管事的老媽子帶著幾個年輕的姑娘們上菜。過程中一聲不吭,哪怕宋文這個戲子跟緊兩位爺坐在一起,這件事明顯不符合禮儀。
宋文看著擺在自己麵前精致的飯菜。有葷有素,香氣撲鼻,比自己做的那些隻過一遍滾水加點鹽的青菜葉子好多了。
宋文也不謙讓,都到這一步了,誰還不知道誰呀。率先夾起了一個人離自己最近的青菜。
“做的不錯呀,用雞湯調的吧。”他雖然不會做飯,但是長了一根金舌頭,菜裏放了什麼調料,一口就嚐得出來。這要是在現代社會,當一個美食鑒賞家,那是妥妥的了。
嚴尋柏誇讚道:“宋老板好舌頭。吳媽大清早上的就把就把雞買回來放在鍋裏燉著。擎等著著晚上貴客來了,整治出這樣一桌的菜。”
嚴尋樟親自從酒櫃子裏拿出了一瓶葡萄酒,起了開,倒進醒酒器醒好了。
“這是歐羅巴那邊帶來的葡萄酒。宋老板可能喝?”嚴尋樟知道尋常的戲子從來都不喝酒,就是為了保護自己的嗓子,宋文這兒,他倒是有些不確定了。
宋文嗅到了空氣中濃鬱的葡萄酒的香味兒,眼睛頓時亮了起來,“沒什麼不能喝的。麻煩少帥給我添上了。”
他向來食不厭精,膾不厭細,有好東西從來都不拒絕,沒有的話粗茶淡飯也能湊活。眼下有這好東西,他怎能不嚐試一下?
喝了一口,覺得跟以前喝的不一樣。國內也有釀葡萄酒的,隻是加的冰糖有點多,與其說是喝酒,不如說是喝糖水。國外來的葡萄酒味道衝的很,一開始喝不習慣,喝久了倒是別有一番滋味。
幾杯下去,宋文蒼白的臉上浮上一層漲紅。剛剛喝酒喝得急了些,現在腦子有些暈暈的。
被他放在一邊的扇子,似乎感覺到他精力都不集中。有一下沒一下的顫動著,在桌子上發出了科科的聲音。
陰冷的氣息的屋子彌漫,嚴尋樟頓時凍得打了個哆嗦。
宋文趕緊夾了一塊菜一樣往下壓了壓。卻被這不規則的聲音弄得有點心煩。嚴尋樟嚴尋柏兄弟倆也注意到了。隻是宋文不說,他們倆就權當沒聽見。
“鬼這東西就是記吃不記打。”宋文冷冷的笑著,手裏的筷子有一下沒一下的戳著碗裏的白米飯,“當初我看她可憐,又沾過人血,就算到閻王殿裏投胎,都得在18層地獄裏麵滾一遍才能重新做人。我可憐她,幹脆把它收到我身邊,誰知道這東西卻是個天生的白眼狼,怎麼養也養不熟。一找著機會就想著怎麼反噬自己的主子。”
能養熟才怪了。
嚴尋柏腹誹道。人家雖然殺過人。但也是事出有因,大不了到18層地獄裏好好贖罪,出來的照樣能投胎做人。你這一下子把人煉化成了攝青鬼,就算想投胎做人,地獄裏都不收。黑白無常見了都得一棍子打的魂飛魄散。也幸虧你把它煉化的沒了神智,不然她哪一天逃脫了你的控製,還不得把你活活咬死?
心裏頭這麼想的,麵上卻不能表露出來。宋文的心眼可是小的很,要是把他得罪了,鬧得你家宅不寧都是輕的。惹急了,他在你的祖墳上動一動,你這一族譜的人都撈不著什麼好。
“老是這麼著也不是辦法呀。我這前些日子買回來了一批上好的黃紙朱砂,宋老板回去的時候記著帶一些。”嚴尋柏看見麵前的酒杯都空了,意識到幾個人喝了不少,趕緊吩咐人去煮醒酒湯。別一會發起酒瘋來,盡出些洋相。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宋文行事乖張,隻要看對眼了,三教九流誰都能跟他做朋友。所以別看他是個邪魔歪道,關鍵時候玄門裏還有幾個能靠得住的。
他點點頭,隨意的咬破指尖,在扇子上塗抹上了一道彎彎曲曲的符文。耳朵邊上似乎傳來了一聲淒厲的慘叫。那扇子先是劇烈的顫動了一下。然後很快就平靜了下來。嚴尋樟就覺得剛剛還涼颼颼的寒意頓時被驅散了。
這下子一弄,那個女鬼的確不敢作妖了。可是她的實力也直接砍了一半去。也不知道宋文是故意的,還是喝多了,純屬發泄。
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問呀。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三個人都有點醉醺醺的。酒一上頭,宋文還捏著蘭花指,當場來了一段西廂記。唱的斷斷續續的,聲音輕柔婉轉。就算是嚴尋樟這種大老粗,他也不得不承認,宋文確實有一把好嗓子。
下人把醒酒湯端上來。裏麵加了桔皮兒,味道怪異的很。宋文隻喝了一口,就皺著眉頭扔到了一邊兒,不願意再喝了。
嚴尋柏趕緊出來招呼,“這天都黑成這樣了。宋老板還是在這住一晚上吧。我讓人把客房收拾出來。”
宋文心大的很,再加上喝了酒,他也不怕人家把他給賣了。點點頭以示同意。
起來的時候差點撞到了桌角。嚴尋柏看見他這醉醺醺的樣,怕他再出了什麼事兒,認命的過來把人扶著出去。招呼傭人把餐廳收拾出來。
宋文依靠在他身上。臉色酡紅,媚眼如絲,怎麼看怎麼像是在勾引人。正好這時候。三姨太出來了。
“你們在幹什麼呀?大晚上的鬧騰成這樣。”三姨太就是書裏的女主。家裏頭是做布匹生意的。隻是父親吸大煙,把家業都給敗盡了。不得已隻得把女兒賣給了大帥府抵債。
三姨太在現代社會也是讓人捧著長大的小姑娘。滿腦子都是人人平等的想法,對於民國時期的一些現象不敢苟同。她跟嚴少帥兩個人說話總有一種雞同鴨講的感覺,打打鬧鬧的也能湊成一對歡喜冤家。
由於劇情的不可抗力,嚴尋樟還是喜歡上了女主,就連來海城辦公也帶著自己的姨太太一塊。
要是按平常的話,宋文恨不得離男主女主百八十米遠。可是他這不是喝醉了嗎?你指望一個醉鬼有什麼理智?看到眼前出現了一個漂漂亮亮又可愛軟萌的小姑娘,當即就伸手調戲上去了。
“這是誰家的小姑娘?長得這麼漂亮。不如跟我回家吧,哥哥給你買糖吃。”
宋文長得也是很不錯的,清瘦挺拔,帶著一種雌雄莫辨的漂亮。趙思思被他調戲了之後,沒有羞憤鄙夷,反倒是臉紅了。
隻要反派長得好,三觀跟著五官走。這句話不是沒有道理的。
“你,你是……”
“小嫂子,這是我跟大哥請來的客人,現在在咱家喝醉了,我帶他回客房去了。你看天兒都這麼晚了,你也趕緊去休息吧。”眼看著自家大哥的臉都黑了,嚴尋柏趕緊的把宋文要去摸趙思思的手扯下來。
“那大哥,我先帶宋老板去客房歇著。”嚴尋柏朝嚴尋樟點頭哈腰的,扶著宋文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