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機構暗室，作為帝國太子，覃昀還是第一次來這裏。他自小是外祖教養長大，更多的便是在軍部或者樂家，進行訓練。哪怕是血海滔天的戰場上，他不曾有如此黏膩厭惡之感，他是天生的四S級毀滅異能，比常人更能輕易感知到死亡和毀滅的氣息。在戰場上，滅殺蟲族無數，也沒有此處的怨憎血腥。
    明明是看上去奢華亮堂的地方，卻無端讓人心生不適。覃昀皺了皺眉，看向前方帶路的衛兵。
    “樂家家主在何處？”
    “回殿下，陛下將樂家主和樂三爺暫時禁在天室”皇室護衛隊皆是覃漠一手提拔的高階異能者，麵對覃昀這個帝國太子也隻是麵上恭敬，語氣裏也不乏對樂家兩位的輕蔑。
    覃昀皺了皺眉頭，他也知道覃漠睚眥必報，何況這一路走來，關押在此處的竟大多都是曾不服覃漠的人。可想而知，覃漠會對樂家兩位做什麼了。
    “殿下，到了。”衛兵恭敬道，卻並未立刻離開。
    覃昀看著被關押的兩人，麵色雖憔悴，但精神尚好，不由出聲“樂伯父，三叔。”
    轉身看向身旁士兵，皺眉道“你可以下去了。”
    士兵卻毫無眼色道“殿下，這兩與蟲族勾結，以防萬一，屬下要護衛您的安全”話裏話外，竟絲毫不把覃昀這個皇太子放在眼裏，還直接將樂家打成通敵叛國的罪人。
    “是嗎？”覃昀氣勢頓出，四S級別的精神威壓可不是一個士兵扛得住的。
    威亞之下，士兵隻覺自己渺小的仿佛一隻螻蟻，冷汗涔涔，直接跪趴在地。不由告罪“殿下饒命，屬下知錯”
    “滾！”
    士兵屁滾尿流的奔逃出去。
    覃昀這時轉過身來看著眼前兩位長輩，“樂伯伯，三叔，你們受苦了。”
    樂天武與樂天德對視一眼，道“太子殿下言重了”
    樂天德作為帝國議會長，這次的事情早就已經大概估計過了，此刻哪怕樂家是第一世家，也要擇擇主了。
    樂天武掛上一貫被人稱為玉麵狐狸的笑容，“太子殿下，此次前來，不僅僅是看我們兩個階下囚的吧？”
    覃昀不由笑了，樂家這些人都是聰明人，但骨子裏到底還是太過忠誠。樂家主這一輩樂天德比樂天武，不論是天賦還是能力都更出色，但樂老太爺還是選了心性忠誠，可以為帝國付出一切的樂天武。不過，就覃昀來說，或許樂天德是更好的人選，畢竟一個心智近妖，甚至僅僅45歲，不依靠家族助力，成為帝國議會長的男人，可以說是前無古人。
    聽樂天德說這句話，覃昀就知道，不管樂家的意見，起碼他已經得到了樂天德這個帝國議會長的支持。“樂三叔言重了，您又沒犯罪，怎麼談得上是階下囚呢？”
    “如此，那太子殿下，想要的又是什麼呢？”哪怕心裏已經想要支持覃昀，但樂天德對於皇族的人本能的保持著警惕。、
    更何況，輸了一死；勝了，未必就能活。狡兔死，走狗烹。皇族的人，所言難得有真。
    覃昀不由得蹙了蹙眉，他知道樂天德這是想要他一個承諾，他不相信皇族。其實對他來說，這個承諾給得起，因為他從未想過過河拆橋，可給了這個承諾，就像他在算計樂家一樣，那樂清該怎麼看他？
    “怎麼，太子殿下，不願意說？”若是如此，那他必然要為樂家另覓出路了。
    “當然不是，天德叔叔可以放心，隻要我覃昀活著，自然不會有樂家之憂”覃昀還是許下了諾言，但這個承諾的分量遠遠大於樂天德的期待，甚至於他並不在意樂家的權勢，畢竟作為第一世家，樂家從來不懼。他隻是擔憂覃昀事成之後，和那個如今坐在帝位上的那人一樣，卸磨殺驢罷了，但覃昀如此說，無疑讓樂天德更放心。
    樂天德與樂天武對視一眼，樂天武便明白了。輕歎，或許這就是命運吧。樂天武想，十幾年前，他們為了那個明豔如火的女孩，幫那個男人成就帝王，如今卻又要幫她的兒子推翻那個人。
    原溪，這是宿命嗎？
    罷了，他們也隻能同舟共濟了。至少覃昀是他看著長大的，心性深沉至少品性上佳，既然有此承諾，想必不會食言。
    “太子殿下，我與老三承諾，樂家必將是您的臂助！”
    覃昀聽罷，鄭重行了個軍禮“多謝二位，不出三日，必可開釋”
    說罷，便離開了，很多事，他們已經有共識了……
    “老三，為什麼？”其實樂天武並非蠢人，畢竟是家主，但他多年軍旅，活得太過光明，心性與樂天德比，就相差甚遠了。
    “大哥，你想過樂家的形勢嗎？”樂天德不由看向遠處，視線仿佛都沒了焦點，口中喃喃道“大哥，在你心中，樂家，是什麼樣子的？”
    樂天武聞言，不由一怔。
    樂天德依舊在說“第一世家？帝國的尖刀？樂家看似龐大，但早已搖搖欲墜了。樂家子弟，曆代有多少是可以活得長久的？帝國如今人均800多歲，我們身為高階異能者，活上一千年都不足憂慮。可大哥你想過為什麼樂家子弟折損率會那麼高嗎？我們樂家又有哪個子弟，能真正是得了善終的？父親讓你做家主，看重的是你的心性，但你想過為什麼我和二哥會從商從政嗎？”
    “為什麼？”樂天武看著自己的弟弟說著那些隱秘的事，隻覺可怕。有些事，你從沒想過，便默認了它的合理，但稍微細想，便足以發現其中幽深隱晦。
    “因為父親不想他們的悲劇再一次發生在我們這一代身上了。樂家在建國始，權勢滔天，可樂家忠誠的不是帝國的王！或許開國皇帝會有那份氣度，包容樂家。但那不代表曆代帝王都可以容許一個實力甚至比皇族更強大的家族不聽命於帝王！於是，樂家曆代的子弟開始一個個英年早逝……”
    樂天武艱難地找回自己的聲音“父親，從沒跟我說過”
    樂天德一笑，轉過身來，看著自己這個一心為國的大哥“嗬嗬，大哥，你可曾想過為什麼我們都不願意讓你把小清送進軍校？為什麼蘇家當年會反對你跟大嫂？為什麼小楓跟沐沐接的任務都是最危險的？”
    “……”
    “你知道為什麼我選擇放棄家主嗎？”這是樂天德第一次提及這件事。當年，樂天德是三個兄弟裏最出色的，無論是天賦、心性還是能力，相比之下，樂天武簡直除了武力一無是處。樂老太爺也屬意樂天德接任家主。但不知道為什麼樂天德跟樂老太爺鬧翻了，那是第一次樂天德頂撞樂老太爺，也是第一次樂老太爺罰這個自小讓他驕傲的兒子受了家法，跪了三天。那之後，一切像什麼都沒發生過，卻沒人敢翻開那一頁。
    隻除了，樂天德就此離開樂家，自立門戶，短短幾年在政壇闖出了一片天，而樂老太爺也讓樂天武接任家主。
    樂天武當年一直不明白，但如今他想知道“為什麼？”
    “為了你！”樂天德看著眼前的兄長，眼中充滿了從未有過的仇恨。
    “因為我？”樂天武看著自己的弟弟眼中的恨意，感覺無措，這個從來鐵血的男人，忽然覺得世界都開始混淆了。
    樂天德看著兄長受傷的神色，眼中不由浮現出了快意。“對！都是因為你！如果不是你非要幫助原溪！如果不是你非要在帝位上插一腳！如果不是因為你的出兵，我的愛人怎麼會被覃漠害死！”
    他的摯愛死了，他們的兒子，剛出生就沒有了父親。他還記得那個時候，覃煊說想跟他一起離開的。可是，最後他們都身不由己了……
    “你的愛人？”樂天武一臉茫然，他記得樂天德把樂越抱回來上族譜的時候說過樂越的生母已經去世，可他卻真切地感受到了弟弟對他的仇恨。
    “對，我的愛人”樂天德仿佛陷入了一個久遠的回憶，那裏有他的愛人和他們向往的曾經。他臉上帶著笑容，卻分明地讓人感到無比的悲傷“你還記得覃煊嗎？”
    “大皇子？”他沒記錯的話，大皇子不是覃漠上位的時候就被鏟除了嗎？
    “你還記得啊？那你還記得我跟煊是一起長大的吧，我們相愛了。但是那個時候，父親想要讓我做家主，可那時候皇帝屬意煊做繼任者。我知道，如果我做了家主，我們大概就沒辦法在一起了。所以，我向父親坦白了。”他還記得父親那時候驚怒的表情和失望，可他已經顧不得了。他想跟他愛的人一起共度未來的歲月，他們同居了，那是他這一生最幸福的時光。樂天德的清俊逸秀的臉上露出了幸福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