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熙啊，我心裏，總有些不安，你這樣跟大長老對著幹，會不會……”老太太沒敢再往下說，生怕她這一說出口，那些壞的預感就都會成真了。
    老太太這點擔憂，全都寫在了臉上，丁點不加掩飾的，阮熙自然看得分明，心裏也覺得暖暖的，不由得揚起一個微笑，伸手攬住了老太太的肩膀，溫聲道：“祖母，大長老權勢再大，那也還是個人，是人，就會有弱點，我有弱點，大長老也同樣有弱點，看誰能踩得更準罷了。”
    阮熙這一番話，聽起來更加大逆不道了，老太太嚇得夠嗆，明知道自己是在隔音效果最好的書房裏，也是控製不住四下張望了一番，確定阮熙這些話，不會被旁人偷聽了去，這才輕輕地舒了口氣。
    “這話可不能亂說，我知道大長老這人行事向來強硬，你不願意，他終歸也沒辦法強迫你的，複農星上這麼多人，這麼多雙眼睛看著呢，他也不能把你怎麼著，隻是，以後說話還是要注意著點，不要明著眼大長老杠，明白嗎？”說到底，老太太隻是在關心他而已，阮熙心知肚明，原本就沒怎麼緊張的情緒，這會兒就更加放鬆了。
    阮熙摟著老太太瘦弱的肩膀，不住地輕聲安撫著，直到門上傳來叩響，他才停了下來。
    “誰？”老太太還沒來得及開口，阮熙就已經搶先詢問，聲音裏帶著一絲莫名的冷厲。
    “熙少爺，是我，夫人還好嗎？”管家是親眼看著大長老帶著不愉的神色離開的，老太太和阮熙又遲遲沒從書房裏出去，所有人的心裏都有些惴惴不安。
    “我沒事，柏禹你進來吧。”老太太的心神這會兒也完全平複下來，阮熙扶著她走到沙發坐下，然後才走到門邊把門打開。
    “管家。”
    “熙少爺。”
    打過招呼，管家邁步走進書房，阮熙隨即把門關上，完全阻隔了外麵可能會有的一切探聽。
    “夫人，您的臉色不太好，是身體有哪裏不舒服嗎？”經過這一陣的調理，老太太的身體已經好上太多，像現在這樣的略帶蒼白，已經好些日子沒見，這讓管家有些憂心。
    “沒事，就是啊，剛剛有點被小熙給嚇到了，這孩子，竟是膽大包天到，敢直接跟大長老正麵對著幹，你讓我說他點什麼才好？”多年的相伴，即便是沒有情愛，老太太對管家也早已形成了一種自然而然的依賴，而且還完全不自知，可見這樣的依賴已經深入骨血了。
    “……熙少爺，您是我見過的，最勇敢的一個人了，無關年齡。”那意思，大人都沒敢做的事，他一個孩子就搶先做到了，看管家那模樣，要不是顧忌著老太太的情緒，怕不是得當場鼓個掌以示獎勵了。
    “謝謝，我也覺得我挺勇敢的。”阮熙聽完這話評語，一點也不謙虛也不心虛地接受，而且還一副相當受用的神情，笑起來竟是相當的愉悅。
    這一幕，看得老太太和管家都有些無語，就這麼久久沉默地看著他。
    這麼明顯的注視，阮熙哪能感覺不到？他隻是特意不提，讓兩人有時間消化一下罷了，畢竟，堵不如疏，調節心情，可不就跟治水一個原理麼？
    “你聽聽，這都是些什麼話，簡直就是虎狼之詞，可叫我如何不擔心？”可阮熙沒料到，老太太樂著樂著，一下子又更加憂心起來了，眉頭越皺越緊，都攏出一個川字來了。
    老太太不樂了，管家自然就更樂不起來了，他又沉默了幾秒，然後才鄭重說道：“熙少爺，你了解大長老嗎？”
    問題的症結就在大長老身上，管家自然是開門見山地直接朝這個方向入手，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阮熙，試圖從他的眼裏，看到哪怕是一絲半毫的慌亂或是害怕，這都還算是正常的反應。
    可是，沒有！阮熙的眼裏，一如既往地隻有堅毅和自信，似乎還隱約浮動著一層淺淡的綠色光暈，管家覺得大家是自己眼神出了問題，人類的眼裏怎麼可能泛綠光呢？又不是野獸！
    “別的不好說，但他的不懷好意，我感受得十分真切。”或許，用“不懷好意”這個詞有些過頭，可是，阮熙卻覺得，隻有這四個字，才足以形容他對大長老的不待見。
    能老死不相往來是最好不過的，可惜，這事兒必然沒完，他跟大長老之間，九成九還會有一場戰鬥呢！
    “確實，大長老是長老會之首，除他之外的所有長老，都源自於他的推薦和培養，這麼說，你能夠想象得到，大長老的勢力究竟能有多強硬嗎？”別的星球不說，但是在複農星，隻要大長老，他就能夠翻雲覆雨，而且會得到絕大多數人的擁戴，這種權威是可怕的，可是，大部分的複農星人，卻根本無所察覺。
    “嗯，是挺可怕的，不過，我還是要堅持我的原則，不樂意就是不樂意，我不想被任何人自作主張地利用。”
    這一個“自作主張”，用得可以說是相當微妙，老太太和管家聽了都怔了幾秒，然後老太太才微擰著眉頭說道：“所以，如果是跟你有商有量的利用，你就可以接受？”
    這邏輯，聽起貌似沒毛病，可老太太卻是越想越覺得不對勁，隻能眨著阮熙，指望著這孩子給她個靠譜的答案。
    “祖母，那也要看是什麼事情的，對了，我覺得，大長老對您，對阮家，似乎都有著不一樣的寬容度，是阮家握著他什麼把柄嗎？”阮熙想到什麼就說什麼，絲毫沒有想到，這幾句話的殺傷力有多大。
    反正，老太太是被驚得微微順了起來，還下意識地捂住了胸口，但這並不妨礙她的大腦飛速運轉。
    “寬容？小熙你覺得，大長老對我們阮家寬容？”老太太這句反問，聽著帶了幾分嘲諷的味道，阮熙立刻就聽出來了，順著老太太的話往下說道：“更偏向於對祖母您寬容，我覺得，他像是對您有所虧欠似的，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畢竟，我就見過大長老這麼一次。”
    如果，他的所見不是錯覺，那麼，大長老與老太太之間，到底曾經發生會過什麼？又或者，那人不是老太太，而是……他的祖父？
    嗯，事情有點複雜了。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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