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我若成佛  56、彼得三世死於羅普舒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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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6、彼得三世死於羅普舒
    我從硬盤裏調出一個文件,打開,看是葛青的朋友小健,起先,沒太留意。
    影像裏的小健正跟人說話,坐沙發上,樣子有些局促,也有些羞澀。看環境,就是我們住的這家酒店客房。掌攝像機的估摸是葛青,因為我聽到他在鏡頭外說話的聲音,似乎是葛青在發問,而小健則老老實實回答葛青所提的問題。
    攝像機在固定位置,應該是用了三腳架的,鏡頭很穩,不晃。
    我開始以為是他們隨便拍著玩的東西,沒繼續往下看,退了出來。接著,打開另一個文件。
    當我打開第二個文件時,我委實一驚。鏡頭裏的小健背對鏡頭……他幹嗎?鏡頭裏還有一人,竟然是瓦連京,他笑嘻嘻地向攝像機鏡頭招手示意。小健也回過頭來笑,虎生生的孩子笑容裏竟有一絲嫵媚。
    他們幹嗎?
    我不可能不往下看。不僅是出於好奇。
    之後的場景把我驚呆了,攝像機清晰地記錄下他們所做的一切。
    占據攝像機位置的葛青不斷發話:“You-d-better-slow-down,慢一些……OK。有點情趣好不好,小健……小健你坐回沙發去……”
    焦距調整了一下,對準仰坐到沙發上的小健。焦點是他的胯襠。瓦連京則在沙發一側。
    之後,葛青也入鏡了。
    真是他。
    我想起他曾經對我說過,他正在參與一家外國機構的青年電影扶持計劃,是法國、瑞士還是什麼別的國家,我聽過也忘記了。他拿了這家機構讚助資金。難道這一切都和完成這一計劃有關?我知道,所有青年電影扶持計劃都是資助小眾電影,注重個體表達,看重反應真實人性的主題,題材越另類越內幕,越顯得有價值,也更容易得到基金資助。
    葛青進來後,開始脫鞋。他的襪子很白,很幹淨,就這樣踩在地板上。
    葛青脫掉鞋後,沒有繼續,而是靠到沙發扶手上,把手插進小健的襯衣,對著鏡頭擺Pos,笑容可掬。跟著,葛青和瓦連京形成了兩邊夾擊的陣勢。在這過程中,他時兒與小健說話,樣子非常親昵;時兒用英語對瓦連京說著什麼。
    話語不是很清晰,但聽得見其中一些關鍵詞,都不是公開場合能說的話。
    他們都不是來自英語國家,半吊子的費勁英語卻讓他們交流得很好,很順暢,至少是心領神會。
    後來,他們一起笑起來。笑得很燦爛,很爽朗,看不到一絲猥瑣,就像三個男生在一起玩撲克,而事實上他們所做的事絕非玩牌這麼簡單。
    …………
    葉卡捷琳娜懷孕了,可她從來沒和丈夫彼得有過雲雨之歡。
    一切都心照不宣。
    這一年,女皇葉麗薩維塔去世,珠胎暗結的葉卡捷琳娜不敢過於張狂,胸有成竹地看著自己的丈夫登上皇位,成為沙皇彼得三世。
    居喪期間,和彼得三世肆無忌憚夜夜歡歌不同,葉卡捷琳娜身穿喪服,罩著黑色麵紗,終日在女皇靈前祈禱哭泣。人們唾罵彼得的同時,葉卡捷琳娜卻贏得了眾人的擁戴。所以說,女人不都是頭發長見識短,聰敏的女人都知道隱忍負重從長計議。
    就位的彼得三世,終於可以向普魯士美男腓特烈國王示好了。這使得彼得忘乎所以,激動異常。彼得對腓特烈的美色垂涎已久,盡管腓特烈是個國王,一方君主。彼得甚至願意退還所占的普魯士領土,換取與美男的一夜溫存。
    不久,彼得終於得到了這樣的交歡機會,他完全忘記了自己的尊貴身份,和腓特烈喝酒一直從桌上喝到了床上。在床上他像小醜一樣,竭盡阿諛諂媚之能事,並向腓特烈袒露出自己的柴骨般的身子,目的很顯然,就是要引誘美男卸下天鵝絨皇袍。
    腓特烈盤腿坐於床上,看著彼得如此表現,終於明白,自己手中的權杖不如胯下的ROU杖,鍍金的權杖不足以讓彼得三世放棄占領的土地,也做不到讓俄羅斯的東正教徒改信路德教,而投其所好則能做到這一切。仰天一指,所向披靡。
    我們現在已經無法考證,腓特烈是否出於自願,抑或說他也好這一口,還是深謀遠慮有更大的政治抱負?總之,他覺得這沒什麼不好,特別不吃虧,他奉獻出自己的一部分來供彼得玩耍,正是他把權杖揮舞得呼呼生風的時候;當彼得猴急饞相地吞嗜這個扮演著雙重角色的國王時,天才的腓特烈看到的則是,大片的普魯士疆土被沙皇囫圇吐出來……
    巴赫有一部作品《音樂的奉獻》,其中的旋律即是出自腓特烈。巴赫以六聲部賦格將它完成,並獻給腓特烈國王,成為一部流傳於世的不朽之作。從今天來看,《音樂的奉獻》是腓特烈與彼得這段奇妙故事的完美配樂。
    政治書籍隻會記錄下腓特烈國王肥厚的政治野心,不會以此去類比那件換取物是否同樣的龐然可觀。無論兩者的真實比較是正比還是反差,反正覷覦已久的彼得隻青睞腓特烈國王的胯下物,對於普魯士的政治野心則視若罔聞。“此身隻願為你奴,天下事,從來一物降一物”是沙皇彼得三世最好的心理注解。這一夜,他儼然一名普魯士皇後,而腓特烈也好好地把他當了一回皇後待。康德有一個著名的哲學觀點,“隻有遵守準則的人才是真正自由的”,隱忍乃至迎合,讓腓特烈藏在內心的反抗,化為現實中更強大的力量,這就是後來逐漸昭彰於世的德意誌精神。
    彼得的荒淫,讓守衛在床帳外的四名侍衛也無法保持冷靜,他們瘋狂地將四柄短劍指向宮床。他們曾是那樣威武豪邁,器宇軒昂。可是,當沙皇以小醜身份表演著吮吸普魯士奶瓶時,他們也無法保持恪守威嚴的本色了。四個彪悍的侍衛竟然也如同腦殘嬰孩,捧上了奶瓶,並讓潔白的奶汁瘋狂溢出,噴射在國王的床帳上——這是迄今留存在葉卡捷琳娜宮的一幅政治漫畫。我們不知道普魯士政客的漫畫有多少誠意,抑或是惡意中傷蓄意醜化也未可知,但仍可以視為曆史留下的為數不多的風尚畫之一,是十八世紀奇異跨國遊戲的真實記錄。
    …………
    我不明白小健被朋友下套,為什麼還要笑?顯得幼稚。即便笑容裏夾雜著一絲嫵媚,其實也和稚氣有關,而他實際年齡並不比我小多少。
    小健如我,是蛋白質豐富的男孩,這和他的娃娃臉很登對。我們這一款像芭蕾的幕前序曲,濃縮了作品的藝術精神,具有很強的概括性,有獨立玩味的價值。看得出,葛青對這一款的小健大為欣賞。他畫外音說,我的影片成了!他說他期待評委給出高分,因為高評價意味著能獲取高額資助。
    一部關於現代生活真實內幕的紀實片。
    之後的一切,三個人的遊戲。常規的做了,非常規的也做了;好玩的玩了,不好玩的也玩得很好玩,而且都被攝影機記錄下來。葛青還不斷有插話。我認為插話是故意的,是設計好、有預案有劇本的“旁白”,是執行方在完成資助機構的具體要求。
    葛青在“旁白”裏說,亞洲男孩有機會也會在一起,但他們普遍性格內向,很少主動發出邀請。如果有人提議,他們才會結為“死黨”,進行那些隻有“死黨”才有可能聚在一起的交流。
    葛青英語不錯,至少能把一件事表達清楚了,語調有點像解說詞。
    葛青說,亞洲男孩,他們眼睛、鼻子通常比西方人小。但也有大眼睛、大鼻子的……亞洲人普遍認同一種看法:五官具有象征意義,即所謂的“相由心生”,就像西方人所說,拳頭的體積和心髒的體積相互間有一定的關聯。
    他一邊說,一邊配合鏡頭裏的畫麵,把幾個人都逗笑了。
    後來葛青說,一般情況下,亞洲男孩不願向人們公開自己的秘密,雖然他們都有各自的秘密——無論是抽煙、賭錢,還是其他更有可能被視作有違社會規範的事。
    後來,拍攝繼續著。不再解說。
    我知道,一個團隊,來自五湖四海,且魚龍混雜,難免會出現這樣那樣的事,也一定存在著一些特殊關係,但沒想到會出現這樣的事。
    …………
    彼得三世的苟且行徑無疑是一劑催化劑,讓帝國無處不在的思變情緒見風就長。無論是樞密院、長老院還是俄羅斯民眾,人們都無法容忍帝國擁有這樣一位令人不齒的君主。
    無法遏製欲望的彼得,把自己逼上了絕路,而此時離他當上皇帝才不過半年。
    天底下所有反目的夫妻,都有不共戴天的仇恨。身為皇後的葉卡捷琳娜,此刻,廢黜沙皇彼得三世的決心變得無比堅定。在“近衛軍”的幫助下,她終於發動了政變。
    然而,推倒一座頹牆並非想象中那麼容易,廢黜沙皇的過程和所有的政變一樣都險象環生。懷孕已經足月的葉卡捷琳娜曆經風波,終於逼迫丈夫簽署了退位詔書。之後,她狠心地將彼得囚禁在距離彼得堡三十公裏的羅普舒舊城堡內。
    僅僅過了幾天,受到過度驚嚇的彼得便病情危重。這消息很快傳到了新沙皇葉卡捷琳娜的耳朵裏……
    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葉卡捷琳娜和寵臣奧爾洛夫一起來到人跡寥寥且守衛森嚴的舊城堡,不知是不是由於膽怯,她沒有進去見丈夫,而是遣奧爾洛夫先行入內……奧爾洛夫見到了羸弱不堪氣急敗壞的彼得。
    葉卡捷琳娜獨自在城堡空闊的廣場上徘徊,仿佛在數著地上淩亂的砂石。倚牆而立的近衛軍,在她眼裏,隻是一柱柱沒有生命的木樁……
    忽而,葉卡捷琳娜聽到囚室裏傳出彼得的吼叫,他尖聲憤怒地斥責奧爾洛夫是忘恩負義趨炎附勢的豺狼……驀地,葉卡捷琳娜恍然大悟,原來俊美異常的奧爾洛夫,也是一株暗自開放的紫羅蘭,而她原先一直視其為美麗的鯨魚。如果不是瀕臨絕境,奧爾洛夫與彼得之間的醜聞也許永遠不會昭示於天下。
    她痛徹異常……覺得天底下真的是沒有什麼徹徹底底幹幹淨淨的忠誠。
    彼得的聲音漸漸顯得有氣無力,然而他還在執著地追問一件事,彼得說:“那妖婦懷的孩子是不是你的?”
    細若遊絲的質問,無異於尖刀劃過城堡的石牆,那剜心的尖音,從這邊撞到那邊,又從那邊的石牆上被彈回來,撞扁在這邊……血跡斑斑,卻不死。
    殘喘之聲總顯得冥頑不化,在空闊處一副索魂追命的樣子,把你越纏越緊。
    彼得說:“……阿列克賽·奧爾洛夫,你怎麼可以在……與我同床的同時……和我的皇後行那苟且之事?你怎麼能如此……卑劣行徑?!”他慘痛地說,“我曾經是多麼的愛你,阿列克賽·奧爾洛夫,我愛你勝過愛我……自己。”
    “可是,”奧爾洛夫怯弱地說,“如今你愛上了腓特烈二世!”
    聽到這些,葉卡捷琳娜心裏一個勁地狂呼,殺死他!殺死他!!
    她想,不殺死彼得,這些個恥辱是不能洗刷幹淨的。
    女沙皇起了要彼得死的毒念,然而她終是不敢下手,更不敢下令。她寄希望於老天為她安排一切。生死聽命,去留由天,這是她唯一的悲苦期許。
    城堡內,彼得的聲息越來越弱,他似乎發不了威,吼不出聲了,帝王之氣喪失殆盡……但葉卡捷琳娜心裏的怒火並沒有平息,反而越燒越烈,越騰越高。
    突然間,出人意外……舊城堡裏的一切歸於寧靜,隻有間或發出的烏鴉啼叫,從城牆外傳來,顯得格外淒厲。
    突如其來的寧靜使葉卡捷琳娜著實不安,但這時刻分明有一種莫名的興奮緩緩向她襲來,隱隱約約,絲絲縷縷,漸行漸明……她預感到發生了什麼……她不敢想象發生了什麼……但一定是發生了什麼!
    奧爾洛夫沉重的腳步聲像低音鼓在舊城堡裏敲響,每一下都震蕩著女皇的心。當年輕的寵臣出現在高高石級上時,葉卡捷琳娜頓時就癱軟了——她看見昔日的情郎、俊美而剽悍的近衛軍軍官頭發淩亂,衣衫不整,麵色慘白……她,跌坐在冰涼的砂石地上,脊背生涼。
    很快,葉卡捷琳娜就從地上站起來,其威儀一如往常。
    她試圖召喚周遭侍衛:“把他捆起來——這個弑君的暴徒!”
    是的,隻要她振臂一呼,眼前這個俊美的男人,阿列克賽·奧爾洛夫,就沒命了。她——葉卡捷琳娜從此得以洗清。然而……
    然而她終是發不出這斷情的驚呼,奧爾洛夫的美貌無時不震撼著她的心,她不能忘記這隻美麗的小狼狗在床上翻滾的可愛模樣。他是那樣地恪盡職守,一點都不吝嗇使用他那肉做的武器。當他深深並狠狠地填滿那曾經是何等涼意的宮房時,葉卡捷琳娜的心,幾乎也被幸福填得滿滿。即便……
    即便此時,即便她明白情郎也曾在丈夫的床上翻滾,也曾充當過擾亂宮廷的攪屎棍,是隻狡猾的兔子,女沙皇也下不了斬斷孽緣的狠心。
    天下女人都一樣,最舍棄不下是情-欲,那是她鮮活生命的大部分。她所有的野心也好,權欲也好,背後支撐的,全都是無窮盡的情-欲。
    葉卡捷琳娜從砂石地上站起來後,撣了撣絳紅色披風上的塵土,麵色平靜而威嚴地宣告:
    “卡爾·彼得·烏爾裏希,帝國前皇帝彼得三世·費奧多羅維奇,因消化不良,死於羅普舒……他,死了!!”
    她的聲音渾厚而高亢,難辨雌雄,在舊城堡經久回響。
    隨後,葉卡捷琳娜在情人攙扶下,離開了羅普舒城堡。
    這個踩著丈夫屍首登上皇位的女人,不久便生下了保羅一世。令人無比震驚的是,這孩子的相貌,簡直是彼得的翻版。
    仿佛是彼得再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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