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夏蘭眨了眨呆滯的雙眼，後知後覺地發現，讓蘇及來和蘇邢一起寫作業好像是當前境況的最佳選擇，蘇及寫作業認真，對他弟也負責，有他在旁邊，蘇邢就不至於太吊兒郎當。
    “讓你哥來和你一起寫作業？”錢夏蘭問。
    蘇邢嗯了一聲，表情有些理所當然。
    錢夏蘭忍不住地調笑道：“你倆上小學我就讓你倆一起學習，結果那時候還是你吵著鬧著要自己一個人，怎麼。現在開竅了？”
    “是啊，開竅了。”蘇邢挑眉注視錢夏蘭，心裏犯嘀咕：那時候是想躲著人背地裏偷著玩，現在這不是拜你所賜，玩不了了麼。
    再者，寒假裏和蘇及一起學習的時光，是他蘇邢長十幾歲以來，最安心的時光。
    他哥身上就是有這種魔力，表麵上看似生冷寡淡不近人情，可和他待在一起，就好像被注入了一劑鎮定劑，血管靜脈裏的淩亂都得到了平複，組織細胞裏的廢料都找到了出路。
    蘇邢想，如果有穿越到小說劇情中這種事，他自己極有可能會穿越成的浪蕩小師弟，但蘇及，一定是標配的冷豔師兄。
    錢夏蘭說讓蘇邢先寫著作業，她去喊蘇及過來。
    冬天就快要過去了，冷凍的湖麵開始流動，不時的鳥叫穿透晚霞傳到蘇及耳中，聲聲陣陣，如同春日在耳畔的低聲告白。
    蘇及寫作業基本上不會走神，但今天錢夏蘭進屋找他的時候，他正抬頭瞭望窗外，想要用目光捕捉住輾轉啼鳴的鳥兒，結果好巧不巧被發現了。
    錢夏蘭語氣有一點點不愉快：“看什麼呢？”
    “沒什麼。”蘇及轉頭，去看錢夏蘭。
    “你弟的月考成績出來了，考得都太差，我就想知道你寒假裏都是怎麼給你弟輔導的，一看就是沒用心，考試一點進步都沒有。”
    蘇及微不可查地皺了一下眉：“寒假都是在複習。”
    “那你怎麼不帶著他預習？我看真的是我不說，你就不知道做。”錢夏蘭吹鼻子瞪眼地說，“這樣，從今天晚上開始，你放學就去你弟那屋做作業，跟他一起，你好好盯著他，讓他寫作業別有什麼小動作，等他寫完作業，你就拿給我檢查，然後你就帶著他預習預習第二天的新課。”
    蘇及說好，然後起身收拾書包。
    “真不是做給我看啊，你得對你弟用心。你可能不知道，就你弟現在這個成績，根本考不上高中的，你說他考不上高中以後能幹什麼，那不就跟那些流氓地痞一樣了嘛！想想都嚇人。我都愁死了，咱不能讓你弟走這樣的路啊，現在才初一還來得及，盯他盯緊一些，他那麼聰明，肯定很快就能追上來了。”
    窗外的鳥叫嘰嘰喳喳，蘇及覺得有些煩躁。
    他不否認錢夏蘭說的話，如果現在不拉一把蘇邢，他隻能是上完初中就告別學生生涯，但蘇及對此沒有什麼太深的感觸，他就是純屬覺得——蘇邢無論混成什麼樣，都依舊還是他弟。隻要蘇邢不做什麼出格的事情。
    但錢夏蘭讓他這麼做，那就這樣做罷。
    蘇及深知，學習不是強迫就能出結果，強迫的都是表象，治標不治本，隻有個人真正地從內在開始接受，才可能在學習上有所裨益。
    收拾完書包，蘇及來到蘇邢房間。
    蘇邢這半天心不在焉，一直等著蘇及來，單詞也沒抄幾個，稀稀拉拉寫了才兩行，還是沒帶腦子寫的。
    蘇及坐過去放下書包，看到了他的英語本，於是說：“怎麼才寫這麼點？”
    “等你啊，等你來一起寫。”蘇邢把書桌上自己的東西朝一邊推了過去，給蘇及騰空。
    放下書包，拿出來練習題，蘇及翻到剛才寫的地方，抬頭對蘇邢說：“寫吧。”
    他說話的語氣沒有一點波瀾，甚至都聽不出情緒。但蘇邢很受用，他嘿嘿笑了聲，道：“嗯，看誰寫得快。”
    蘇及沒那心思和蘇邢玩這樣的速度遊戲，主要是他也比不過蘇邢。二十中的作業幾乎是六中的兩倍，而且蘇及寫完作業之後還想做半套卷子，要是真跟蘇邢比起來，肯定是分分鍾被秒殺。
    晚上蘇邢寫完作業，抬頭看了眼時間，自己都被嚇一跳：“謔，才八點半？我就寫完作業了？”
    蘇及沒好意思說，就蘇邢那點作業量，他在學校裏就可以抽空寫完。
    “作業我拿給媽，她檢查，”蘇及拿起桌麵上蘇邢剛寫完筆記還未幹透的作業本，“你先預習下明天的課。”
    蘇及拿給錢夏蘭的時候，不經意地瞥了一眼蘇邢的作業，字跡張牙舞爪的，宛如書法家在打草紙上演練的草書。他突然有一瞬的擔心，錢夏蘭怕是又要不滿了。
    這畢竟也是她第一次正兒八經地檢查蘇邢的作業，但願她不要被氣死。
    把作業給錢夏蘭，蘇及就回去領著蘇邢預習功課去了。
    蘇邢聽得不太認真，趴在桌子上咬筆頭，蘇及一看他就是走神了。伸出手指勾掉蘇邢嘴裏的筆，蘇及嚴肅地看著他：“想什麼呢？”
    桌子上的男孩呆呆地眨了兩下眼，上麵籠罩了一層傷感的氣息。蘇及看到他這個神情，突然聯想到了寒假裏有次蘇邢無緣無故的爆哭，他放緩了語氣，又問了一遍：“在想什麼？”
    蘇邢聳聳鼻子，麵無表情地搖了搖頭。
    “哥，你接著講，我在聽。”
    蘇及見他不願說，便也不再多問，接著剛才講到的地方，繼續朝下預習。
    蘇邢低下頭看課本，桌子底下的另一隻手，緊緊握著他的那部老年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