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邢離蘇邢距離很近，手機裏的聲音根本無法掩藏，蘇及全都收到了耳朵裏。
    “媽，我讓我哥帶我出來玩的，不是——”
    蘇邢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錢夏蘭的嘶吼給截斷：“趕緊給我滾回來！”
    “……”蘇邢哦了一聲，率先掛斷了電話。
    隨後是一段亙在兩人之間的沉默。
    片刻，蘇及騎上單車，背對著蘇邢說：“走，回去了。”
    蕭瑟冬風卷起幾片枯葉，順著吹動的軌跡繞圈圈。蘇邢伸手抓住一片飄蕩在空中的葉，癟著嘴，悶聲不吭地坐上了車。
    到家門口，蘇邢盯著貓眼，遲遲不敲門。蘇及看他不敲門，就從兜裏掏出來鑰匙，打開了門。
    鋪麵而來的是發黴水果一般的窒息空氣。滿鼻的壓抑。
    蘇邢咬著牙，走了進去，身後的蘇及關上了門，掛鑰匙的叮當聲隨即在頭頂響起。
    “媽，我們回來了。”蘇邢對著高密度的房間，喃喃自語。
    “你他媽的還知道回來！”
    蘇邢還沒站穩，就聽到客廳裏那母老虎的咆哮。他撇撇嘴，朝客廳走過去。
    當他看到茶幾上擺的那些小說，蘇邢瞬間恍惚了：“你拿我書幹什麼？”
    “誰讓你看這些書了？！”來不及給蘇邢時間解釋，錢夏蘭就抓起一本從中間撕裂，“我掙的錢就讓你這樣糟蹋？”
    “操，你幹嘛！”
    蘇邢伸手去搶救那些一分為二的寶貝，伸手接住的卻是被破碎的殘頁。
    “你整天上學，我當你是學的啥，你就給我學這個？你還引道班裏同學看，我看你燒包的不行了你。”
    “媽的這書不是我的，你問都不問一下就這麼撕了，你撕成這鬼樣，我還得買新的還給我朋友，到底是誰他媽的有錢燒包啊？啊？！”
    “你給我閉嘴，”錢夏蘭手中要撕書的動作暫停了下來，“你考那一丁點兒分我說你什麼了嗎，你還真好意思了你，你——蘇及你給我放下，亂管什麼閑事，一邊呆著去。”
    蘇及不過是想撿起來被撕散成碎片的書頁，聽到錢夏蘭的喝令，他默默地把殘缺的紙張放回原處，退出了客廳，回到自己的臥房。
    “我考得不好是我自己的事，你把書撕了你幾個意思？”蘇邢把剩下完整的書拉到自己身邊，“今天上午我都做好準備了，就我考成那屎樣，你回來怎麼剝我削我，我都無所謂。”
    話說到一半，蘇邢開始有一點發顫：“但沒想到你上來就玩狠的，撕書很有意思是嗎？撕書就能顯得你很屌是吧？那有本事你撕啊，你都撕了！這些你都撕了！還有我書包裏的那些課本，你有本事就都撕了！”
    “蘇邢！”錢夏蘭奪過他手中的一本書，狠狠地甩在蘇邢身上，“你真是能的不輕哈。”
    “我可沒能，我考試就考一點兒，你說的。嗬，那你倒是說說我考多少，倒數第一？倒數第二？”
    錢夏蘭從包裏抽出一張A4大小的紙，扔給蘇邢：“你自己看吧。”
    蘇邢瞥了一眼，就像擲垃圾一樣，把成績單擱到了一邊。
    “給我解釋解釋期中考試是怎麼回事。”錢夏蘭抱著胸，冷峻地說。
    “期中？”蘇邢扯了下嘴角，“期中又他媽怎麼了？”
    “裝，你再裝，還期中怎麼了？人家葛東深媽媽都給我說了！期中不光出成績了，還排名了，你一句也沒跟我說，你還哄我說都沒出。瞞啊，你不怪能的你還瞞，畜牲的，現在瞞不住了吧！”
    蘇邢張了張嘴，又不甘心地閉上了。媽了個蛋的，又他媽是葛東深，真是操了，這人還真就跟他過不去了。
    “蘇邢啊，我是真不知道怎麼回事你長成這個模樣了，我實心實意地對你，從來也沒對不住你，拚死拚活掙錢給你提供這麼好的環境，你呢，你一點也不知足！”
    蘇邢死死咬住唇，連疼都忘了。
    “你看看你作的這都什麼？我看你就成天不學好，混吃等死的吧？你拿你良心翻出來看看，你對得住我嗎？！你學習差就差吧，你撒謊吊皮還亂帶風氣，你幹這些你想過我嗎！就衝你做這些事，這個寒假，你啥也別想了，還出去旅遊？旅遊個屁！你就待在家好好——”
    “不行，那是之前說好了的，你不能這樣出爾反爾！”
    “你有臉了？這個寒假你哪也別去，我跟你說，你就給我老老實實呆家裏，就給我學習，把你初一半年落下的，全都補回來。”
    “我靠，媽你怎麼想一出是一出，那我要是一心想出去，你還能把我鎖家裏不成？”
    突然一本書橫空飛出，蘇邢來不及閃躲，下意識抬手去擋，膠裝書的側邊有些僵硬，砸在他的胳膊上，就像狠狠地揮了一棒槌。
    “我讓你哥盯著你，你哪也別想去。”
    蘇邢翻了個白眼，把砸他的那本書摔在地上：“我哥？嗬，他要忙著給人家小姑娘輔導功課，他才沒時間顧我。”
    錢夏蘭站不太穩，身子有點晃。她愣了愣，問道：“什麼給小姑娘輔導功課？”
    蘇邢從來不嫌事多，而且像這樣的勁爆互懟場麵，幹涉的人越多，個人平攤的責任就越少。他想也沒想，就直接毫無保留地把蘇及給薦雨菡輔導功課來賺錢的事情爆了出來。
    一口氣說完，蘇邢去看錢夏蘭的表情，發現她好像更生氣了。
    蘇邢虛聲喊她：“媽……”
    “蘇及你給我出來！”
    蘇邢茫然地眨眼：“你喊我哥幹什……”
    “你過來蘇及，我問你。你什麼心理啊，放著你弟學習不管，跑去沾花惹草，有病嗎這是？”
    蘇及沒有吭聲，宛如一尊定型的木樁。蘇邢在兩人之間來回看了幾眼，最後弱弱地喊了一句：“不是，媽……”
    “你這個寒假，哪都甭想去，給我在家裏輔導你弟，他要學不好你等著，我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