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少年追隨,情感初現  第30章: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7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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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毫不留情的巴掌,砸落在蘇邢的後背上。
    背上著了火,像用砂紙磨到皮開肉綻,再用剜刀將這支離破碎的皮肉割離。
    蘇邢實在是想不到,他會挨揍。
    更想不到的是,揍他的人竟不是蘇笠,而是錢夏蘭。
    “你怎麼說你爸的,你爸沒種能有你嗎!”錢夏蘭的情緒有些失控,連思考都已經是身外之物了,包括這一巴掌,她也是打完手掌發麻才知道,自己在衝動之下動用了多大的力氣。
    此時的蘇邢也情緒超度,一腳把垃圾桶踹翻,逆著錢夏蘭的火氣撒潑:“你憑什麼打我!爸,我媽她剛才打我,你看見沒她打我!”
    垃圾桶裏的廢棄物四散,有一塊粘著黃色穢物的紙團順著飛了出去,砸在了蘇笠的腳上。他皺了皺眉,不慌不忙地說了聲:“打你活該。”
    “就是,你看看你說的什麼話,”錢夏蘭抱著胸站到蘇笠身邊,“誰教你的,連這樣的話都敢說,沒點數。”
    一旁的蘇笠板著臉。和錢夏蘭左右相稱,其架勢和電視裏放的那些教育小屁孩的場麵別無二致。
    整個場麵劇情化地全盤顛覆,蘇邢幾乎沒反應過來,為什麼他一個來湊熱鬧的,一眨眼就成了家庭出氣筒和握手言和器?
    蘇邢和他背上的麻辣感相擁著,像是要把這橫在麵前的詭異轉變揉入彼此,永久鐫刻。
    關於批鬥大會,蘇邢可不缺經驗,張蟄當著全班批鬥過他幾多次他也不願去清點,可這他媽就因為“有種”倆字讓他擔著這諾大的委屈,蘇邢沒那肚量,更沒那耐力。
    所以錢夏蘭說著說著,蘇邢就甩臉子撒腿跑了出去。
    最近午休班級裏清淨了許多,張蟄也趁著安靜,中午偷個閑睡會。可今天他中午剛睡沒一會,就被一通電話給硬生生地拽出了夢境。
    電話裏對方的聲音一響,張蟄便睡意全無。是蘇邢家長。
    來問他蘇邢有沒有回學校。
    張蟄太陽穴隱隱發脹,他從辦公室出來,湊到教室側窗邊偷看了一圈。班裏麵幾個偷著說話的如鯉魚打挺一般瞬間撲倒在桌麵上,還有兩三個寫作業的,回頭和他對視一眼,又閑然淡定地繼續寫自己的作業。
    蘇邢的位置上是空蕩蕩。
    張蟄給錢夏蘭說:“蘇邢還沒回來。”
    “哎呀這孩子,中午也怪我,因為他說話沒大沒小就下手打了他,這孩子心高氣傲的,被打心裏肯定是不舒服,跑出去也不知道去哪了……他爸出去找他,這到現在也沒找到,他這也不回學校,他能去哪兒啊?”
    張蟄心口堵得慌,像傷口處塞滿了醫用棉球。唉,這個蘇邢還能去哪,以前午休去哪鬼混,現在肯定就去哪了。
    “蘇邢家長您先別著急,找找孩子經常去的幾個地方,我這邊也在學校裏盯著,他要是回來了,我第一時間給您回電話。”張蟄說。
    “好嘞好嘞謝謝張老師,給老師添麻煩了……”錢夏蘭急得說出的話都像是曆經雷霆,帶著震顫與驚悸。
    張蟄雖然嘴上說不麻煩,但心裏卻悖棄地暗道:何止是麻煩。
    這簡直就是一個變著法為他的工作設定阻礙的無賴神經。
    就是今天早上,他還因為蘇邢上課吃零食狠狠訓了這小破孩一頓,這才過去不到三個小時,又蹦躂出來作妖,這小熊孩哪來的這麼大精力?老老實實做個人真就這麼難嗎?
    張蟄心口窩一抽一抽的。幹夠了,真的幹夠了,帶完這一屆,說什麼他都不會再接班主任了。
    離午休結束還有二十分鍾,蘇及收起來桌上的錯題本,準備小憩片刻。
    才剛有了一抹睡意,突然就被他班長戳了起來。
    班長輕聲告訴他:“外麵有個人,說是找你的。”
    蘇及按了按太陽穴,朝外走去。
    出門看到那一身純白的運動款校服,蘇及右眼皮不合時宜地撲棱了一下。他朝蘇邢走了過去。
    蘇邢在看走廊裏張貼的手抄報,看了一圈沒找到他哥的,正適逢蘇及從教室裏出來,他便大大咧咧地問道:“哥,我怎麼沒看到你的手抄報啊?”
    周圍謐如田園,蘇邢的聲音就像是闖入這淨土的無情侵略。
    蘇及用極細微的聲音回答:“沒被選上。”旋即,他又問:“找我?”
    蘇邢想起他因為什麼心結鬱鬱才來找他哥,臉色一刹那就黯了大半。“哥,”他輕聲喊道,音量變小後的聲音裏竟然透露出一絲不著邊際的脆弱:“我今天中午什麼也沒幹,結果媽不分青紅皂白就打我,爸也不幫我說話,還兩個人一起凶我。”
    其實,蘇邢也不知道他來找蘇及是圖什麼。興許是受傷後的小狗渴望傷口被舔舐,亦或是委屈壓製的心情夢想得到安撫和鎮定,也可能都不是,就是單純地想讓家裏唯一一位幸免於午間災難的蘇及知道,他度過了一個多麼不愉快的離奇式紛爭。
    蘇邢看著眼前這位身在福中一身輕鬆的蘇及,等他做出反應。
    沒料到,蘇及竟然隻是點了點頭。
    蘇邢錯愕,想要繼續抱怨的後半截話,全都在一瞬間內腐爛消弭。
    “媽打你哪?”蘇及倚在走廊的側牆上,上下掃視蘇邢。
    蘇邢指了指身後:“背上。”
    “還疼嗎?”
    “不疼了。”蘇邢躲開蘇及的目光,偏過頭,透過隔窗看教室裏一排排匍匐在桌麵上午休的苦逼學生。
    不知道二十中其他班級是不是這樣,桌麵上堆積的練習冊都能把人淹沒,連睡覺都要把背弓起來蜷縮著。蘇及的也不例外,能留給人伸展的空間還不到整個桌麵的二分之一。可真他媽的憋屈。
    蘇邢覺得,他和他哥的悲歡並不相同,蘇及和他,就是兩個世界的人,理解問題的方式互不相容。就像是——他在乎的是為什麼挨打了,而蘇及隻在乎他挨打疼不疼。
    “哥,我得回去了,下午還得上課。”蘇邢覺得有點無趣,聳聳肩準備要走。
    蘇及想了想,說等一下,然後回教室裏拿了手機和自行車鑰匙。
    蘇邢靠在冰冷的牆壁上,漫無目的地發著呆,等他哥出來。
    隻見蘇及走到他麵前,抬抬下巴示意道:“走吧,我騎自行車送你過去。”
    蘇邢突然間覺得,好像也沒白來這一趟。
    於是顛顛地跟在蘇及身後,重新拾起方才未完待續的牢騷與訴苦:“哥,我覺得咱媽真是喜歡沒事找事,今天中午啊,她莫名其妙就關上電視不讓爸看,還衝我撒火氣,真的是母夜叉轉世,說話都難聽的要死……”
    蘇及走在前麵,默默地聽著,邊走邊給錢夏蘭發了一條短信。
    ——蘇邢來找我,我送他回學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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