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大叔的一通抱怨，林靜心還是選擇靜靜地聽著。雖然賣豬並不好，但隻是沒意識到不對，起碼比起那些明知道豬有問題還賣給人吃的無良奸商，這個算是很有職業道德了。這就是他幸免於難，隻是損失錢財的原因吧。
    “平時一有錢就投到養豬事業裏，都沒想過有這事，沒存錢，連家裏都不舍得裝修，一家人擠在幾十平方的破房子裏……”
    大叔還在絮叨，東宮塵卻是不住地點頭附和。平時賺了錢都不知道給家裏過點好生活，隻顧著擴大養豬場，大半部分也是因為虛榮吧，難怪唐家都富裕不起來。
    “現在剩點錢，我全拿來買紙紮了，隻為了家族平安。”大叔哀哀戚戚地說著，東宮塵卻還是起不了什麼同理心“這麼大義，今晚你家吃什麼？”
    “我老婆出去工廠打工，能領回來工資。”大叔不喜被打斷，東宮塵卻是蹙眉詢問“你這豬都死幾個月了，你沒賺錢嗎？”
    大叔愣了下：“豬都死了，我賺什麼錢？”
    “跟你老婆一樣去工廠打工。”在這種小鎮，反而多的是工作機會，但因為各位都是本地人，眼光比較高，動不動就辭職不幹，林靜心也知道原因“下不來麵子吧？”
    “不然呢？”大叔不滿地昂起胸膛“我可是當老板的，出去打工多丟人啊。”當然是沒事閑在家裏，跟人吹噓自己的光榮時刻，沒事出去跟朋友出去吃頓飯，看看有沒有新的門路。
    所以，這是不賺錢，不做家務是吧？那剛才還說怕死了照顧不了家裏人。東宮塵鬱悶蹙眉，想象一下，如果他家破產了，家裏還有老婆孩子要養，他會不會因為拉不下麵子而……搬磚也得帶錢回家，總不能讓老婆孩子受苦吧。
    “那……”林靜心有些無奈“那你準備找新工作了嗎？”
    “我已經問好了，建個養雞場，肯定能東山再起的，因為我有養殖經驗。”大叔信誓旦旦，但是要怎麼建就要從長計議了。比如在哪建，肯定是要找不用花錢的地。建雞場的各種材料，還有買雞的費用，還有挑個風水好的。老婆每個月的工資都得存一點，再讓她去借些，應該得到明年吧。
    運勢都這麼差了，之前也是養豬給人吃，罪業很重，再加上現在正是家族罪業顯現的時候，還養雞，一條路往黑了走。
    林靜心不知道該怎麼勸大叔，大叔又神神秘秘，雖然一副無奈的樣子，言語間卻透著一股自豪：“其實在很久以前，我們唐家也是大戶人家，做地主的。你們年輕人肯定不清楚，勢力有多大。”
    擔心大叔又得開始長篇大論，林靜心跟東宮塵不約而同地附和：“清楚。”
    “清楚就好。”大叔滿意地坐在墳墓延展出來的地麵上“就算是以前別人沒得吃的時候，我們家族也能大擺宴席來祭祖。就是吧，有次也是鬧饑荒。當然，不是前麵萬人墳那次饑荒。祭祖後，有個乞丐等先人離開後，吃了一隻雞，就被抓起來打死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乞丐懷恨在心，詛咒了我們族，才變得這麼慘。哎，說起來我們現在這麼慘，全是祖先害的。”
    不懷恨在心才怪吧，而且就你們先人那人品，你現在的覺悟，很難延續。東宮塵無語翻白眼，不想搭話。地主嘛，大家都懂，本來就喜歡克扣窮人，在饑荒的時候，肯定又餓死了不少人，還被迫丟棄自己的孩子被人吃，這罪業可重了。
    “你們過的慘，跟祖先關係也不太大。都過那麼多代了，一般也沒人議論你們，不會因此在生活上刁難你們。”林靜心遞給明顯不讚同她話的大叔一張名片“你自己沒欠過誰，福報大，也不至於投胎到這個家族來，早就投胎到大善之家了。”
    大叔蹙眉看了名片，作為生意人，即使隻念過兩年書，這些字還是懂的，懷疑地看著兩人：“這麼年輕的大師？”
    “所以大師都是年紀大了後才開始學的嗎？當然誰也有年輕的時候。”東宮塵義正言辭地說道“首先，雞是不能養的，我絕對你當務之急還是去找份正當工作，好好養家。”
    “正當？”大叔微微一愣“有朋友介紹過夜店陪喝，或者我開私人賭莊，或者幫人偷電，這算不算？”
    “當然不算了。”東宮塵差點沒暈倒，這鎮子裏的人怎麼連點正常認知都沒有“就沒有點特長嗎？不然，你出賣體力，幫人裝修也行。或者擺攤賣點家庭小玩意兒，玩具也行。”
    “我擅長灌酒，千杯不醉。”大叔一臉鄙夷地擺擺手“我可是聰明人，哪能賣力，太丟人了。我看過名片了，你們學佛的，我可做不來。那玩意兒聽著就討厭，鄰居知道了還以為我瘋了呢，這麼墮落，你們不是還要我吃素吧？”
    “不至於，但起碼不能吃豬了。”林靜心看著大叔頭上那彌散的怨氣，這人怕真是養豬很多年了。還墮落，比你在家躺著靠老婆養的好。剛才說怕照顧不了家裏人，估計是小鎮裏的那種說法，就是怕老婆改嫁，孩子改姓。有些老公死了後還會回來鬧，宣誓自己的老婆孩子主權。
    大叔堅持拒絕：“那豈不是要我什麼都不能吃，不行。”
    隻是不能吃豬肉，怎麼就成什麼都不能吃了。東宮塵是明白了，大叔是打算啥也不幹，就等著災難自己處理好的。他無力地看向林靜心，勸人這麼累的嗎？他都要飯喂到嘴邊了，居然還扭頭不吃。要是大叔肯接受，他都要給本錢去做小生意了。
    林靜心無奈淡笑地看向東宮塵，表示讓他接受，而後伸手摸了摸墳墓上的怨氣。好霸道，不愧是施招娣的。如果能往正道走，肯定比她優秀多了。
    “沒錯，其他幫不了，隻能做點我們的本分事。”東宮塵湊了過來了，見林靜心抹著墳墓邊緣不說話，也不有動作，不由得詢問“很難處理？什麼情況？”
    “有施招娣的怨氣。”
    “她的怨氣可有些凶猛，一個大活人，非整得跟厲鬼似的。”東宮塵提起林靜心的領子就要走“會受傷的就別處理了，一家子不配合的。”
    “怎麼會，那唐紳就挺好的，你起碼看在這些人的孩子份上。”
    又戳他軟肋！東宮塵又放開手，伸手去摸墓碑：“我就這麼用力拍，能不能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