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在夢裏見她。”成明已經做過無數次女兒朝她求助的夢，弄不明白那到底是心理作用還是真的有此事。她十分誠懇地握緊了手“我能睜著眼睛看到她嗎？”她不想閉上眼，就怕是被催眠產生的幻覺。
    “可以。”早就知道這類人疑心病重，林靜心早就有心理準備了，讓成明專注於眼前，自己求菩薩幫忙。
    沒有一絲恍惚，意識十分清晰的成明就看到了坐在她正對麵的成曉然，瞬間紅了眼眶，還是當初的那一身衣服，那模樣完全沒變。雙手微微顫抖，想要伸手去觸碰，卻被林靜心搖頭拒絕：“陽氣過旺，碰不了的，看著就好。”
    東宮塵幾人倒是很識趣地退到一邊，戴上耳機做各自的事，隻留下成明跟成曉然正對著，隻是那麼坐著，用眼神訴說著一切。成明壓抑了多年的情緒也瞬間爆發，大聲嚎哭起來。她一直以為，隻要不哭出來，女兒就還有希望活著的。
    成曉然紅著眼眶一直安慰，一直到最後稍微冷靜了下來，成明才祈求又小心翼翼道：“你能一直陪著我嗎？”
    “我不確定。”成曉然也想留下來，可剛才林靜心說過，人鬼殊途，強留在陽間對雙方並不是好事。她知道凶手被抓後，媽媽肯定毫無依靠，隻剩她能慰藉，一時也很矛盾。
    “不確定是什麼意思？”成明有些無法接受成曉然的答案，連說話都有些不利索了“你不是最喜歡媽媽了嗎？為什麼不願意？是接近不了嗎？我可以讓法師把你供起來，我們就能每天見麵了。”
    林靜心納悶地抬了下眸子，這成明看著挺精明的，關鍵時候怎麼這麼不理智，不由得問了一句：“你是說單純在家裏供牌位，還是其他的？”
    “什麼都可以，就算製成鬼娃娃也行，隻要我能隨時跟她待在一起。我女兒也想我，肯定也願意，你現在就可以做法，我多少錢都出。”成明情緒有些激動，成曉然卻用力搖頭拒絕，這超綱了啊，她還以為最多供在家裏呢。其實她不想每天待在空蕩蕩的家裏，想要去找同齡同伴玩。在這裏，誰都看不到她，有什麼好的。
    “看到了嗎？”林靜心蹙眉朝成明做了個安靜的動作“你女兒也不願意，是她想你，還是你離不開她啊？你過些年不在了，她留在鬼娃娃裏就那麼被囚禁著嗎？”
    “我會吩咐好，當時會把她放出來的。”成明傷心欲絕地看著成曉然“我隻是太愛你而已，你陪陪我啊。你從小到大最乖了，會疼我的對嗎？”
    “我……”不願意啊，但不忍心看媽媽難過到幾乎癲狂。成曉然一臉為難，實在沒想到久違的母女相認會變成現在的局麵，求助地扁嘴看向林靜心。
    林靜心有些無語了，雖然這類媽媽多的是，但親眼見到還是受不了，板著臉遮住成曉然的眼睛，不再去接受成明的道德綁架：“少在這自私了，女兒能去更好的地方，為什麼要被你囚禁成鬼娃娃。還當媽呢，你以為自己煉邪術的啊？是不是我不幫你做，她逃了，你還得找法師把她招上來，強製封印，就為了你想念的時候抱在懷裏啊？”
    “自私？我自私？”成明激動地握拳，全然沒了之前冷靜的模樣“一個母親想孩子有什麼錯，你又沒有一個被殺的女兒，憑什麼斷言我的行為。你要是我，比我還瘋狂。”
    “誰說沒有。”林靜心冷著臉說了一句，成明微微一愣，林靜心才暗惱自己又收不住脾氣，深吸了一口氣緩緩道“為了她好，當父母的有時候再難過也要做出選擇的。就好像世界末日，眼前有兩架飛船可以逃離，一架隻剩一個名額，你是選擇分開讓她活，還是都不上船，抱著一起死呢？”
    所以說，她今天剛知道女兒死了，見了麵，這麼快就要分開了嗎？成明頹然地看向對麵的成曉然，明明她才是媽媽，可剛才女兒卻向別人求助，是怕了她嗎？她不是想讓女兒害怕，隻是想女兒，這都錯了嗎？
    半晌的沉默後，成曉然坐不住，十分煎熬地攪弄著手指，成明認出女兒一遇到不想麵對的時候就會有這個反應，苦笑一聲，是她強人所難了，紅著眼眶又抹了抹淚，下了一個極度艱難的決定：“我一定會把凶手送進監獄，你……哪好就去哪吧，乖乖聽話。”女兒雖然還是小孩的模樣，但確實是長大了。就算女兒活著，也早就到了放手的時候，還能繼續攥在手裏嗎？
    “真的？”成曉然受不了沉重的氣氛，也沒想過成明能這麼快就妥協，興奮地踩在坐墊上，那渾身散發的興奮看得成明心裏一陣酸楚，卻還是點點頭。女兒這模樣，還真像當初不願意上鋼琴課時，吵架後雙方都不說話，她妥協讓女兒出去玩時一樣，還是真沒長大的孩子呢。
    拒絕了所有報酬，林靜心送別了還依依不舍的成明，看向同樣泣不成聲的成曉然，還真有一種強搶民女的壞人感覺。可她實在無法堅持太長的時間，再過一會兒，即使麵對麵，成明也看不見成曉然。
    待回到旅館，朱芸又一次感激地朝林靜心深鞠躬，林靜心又給她一個報警器：“房間檢查過了，沒有偷拍攝像頭。你這個隨時戴在手心，有危險就握拳按住按鈕。”
    “好。”雖然爸爸跟朱二叔還沒放出來，估計還得關一段時間，但還是怕其他堂哥什麼的知道內情後，也會幹同樣的事，朱芸可同樣戒備著。可一想起來，還是不免擔心從小到大都順風順水的弟弟遭遇挫折，會不會受不了。
    而朱羽還不知道自己爸爸跟叔叔被抓的事，隻有朱三叔回來跟眾人說了朱小叔車禍去世的消息，一時還有些懵。他們幾家倒是不算多親密，可也不疏遠，難免有些感慨。
    在朱三叔要求朱羽讓朱芸回來看看的時候，朱羽也覺得很在理，在朱芸表示還要出差許久的時候，不免有些納悶：“親叔叔去世，就不能回來一趟嗎？”
    “沒看新聞嗎？就算是親爸。”朱芸深吸了一口氣壓下對朱康的怨氣“領導也不一定批假的，更何況我還在出差，我把帛金轉給阿純就好，你就代我出麵吧。”讓她回去，還不是想找機會把她關起來，打的倒是好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