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靜心從這次特別帶來的大包包裏掏出幾張可折疊的板子，在附近撿起一些樹枝固定，，照著當地的規定，又用防水筆寫了“禁止放生，違者依法罰款，最高一百萬”，在東宮塵幫她挖好的坑裏埋了起來。
    東宮塵跟朱芸忙活了一個多小時，一個剛學了放生的年輕人就拎著兩袋魚過來，無視忙活的兩人跟最前麵的提示牌，還在嘟囔堆積起來的佛塔礙了他的路。走到河邊，拿出手機，對著袋子裏的魚念念叨叨的，東宮塵氣不打一出來，板著臉擋在他身前：“放生啊？”朱芸忙活那麼久才處理了些，這倒好，沒完沒了。
    “不然呢？”年輕人蹙眉瞪向東宮塵“知道就別跟我說話，儀軌被打斷，害得我要重新念。”
    “沒看到那邊警示牌嗎？”
    “狗拿耗子。”年輕人轉身走到一邊，嘴裏還在嘟嘟囔囔的“真是晦氣，做善事的時候有阻礙，肯定是我昨晚做了點壞事，業障深重，才會遇到小人。”
    “嗬。”東宮塵手機號的第一個號碼就是119，直接報警，還朝已經對著年輕人全身拍照的林靜心招手示意“照片發給警方公眾號了嗎？”
    “嗯，信號很好，一下子就發過去了。他們經過人臉識別，躲家裏了也能抓過去。”
    “你們過分了啊。”一聽到會被抓，年輕人想到那提示牌，真擔心會被罰很多錢，一下子就慌了，拿著魚有些躊躇，即使知道躲也沒用，還是趕緊帶著因為沒有氧氣而開始翻肚皮的魚跑掉。害他趕緊下班後就買了兩條魚，一條放生，一條紅燒了。這下連車費都浪費了，還要罰款，真是倒大黴了。
    “走了一個還有其他人啊。”東宮塵皺眉頭想了想，拿出手機，朝林靜心中二地低語，就怕被朱芸聽到後損了形象“現在就是發揮鈔能力的重要時刻。”
    “裝天眼監控，連接到警局那邊嗎？附近沒什麼住戶，你從哪拉電線啊，成本太高了。”
    “我是缺那點錢的人嗎？”東宮塵傲嬌地昂頭”別看我這樣，我可不是什麼事都不做的啃老族。雖然我在這職位也有我爸爸的關係啦，但我的能力也是有目共睹的。我每次開電腦就是在工作，玩手機就是刷小說。”
    “嗯，你真厲害！”難怪她看著東宮塵經常刷手機呢。
    “那是。”
    一直到傍晚，河邊人群越來越多，朱芸累得腰都要斷了，脫去一身衣物去寺廟裏吃飯，就跟餓死鬼投胎似的，還一直想吃肉，心裏還在埋怨難怪爸爸從小讓她吃很多肉，就是怕她增加點福報有機緣避過劫難。不行了，光吃素，總感覺熱量不足。
    見朱芸吃飯還吃到手抖，林靜心淡淡道：“福報不足，即使是吃素吃的營養，身體也會出現諸多問題，要有心理準備。我給你備些包裝食品，半夜餓了就吃。”
    “嗯。”朱芸沒想到自己眾叛親離的時候，溫情居然是來自於幾個陌生人，感動又不知道說什麼好，唯一能回報的就是好好做，讓林小姐跟東宮先生的付出值得，還很虛心詢問“所以放生都要禁止嗎？”
    “雖然有些黃鱔適應性強，在很多河裏都能活，但一條河的容量有限，多了也不利於生活。何況放生的河流都有很多人，一來二去的，河裏就擠滿了。其實吃素是最好的放生，很多人都是吃肉放生的，發心本就跟言行不符。如果真要選，弄點蚯蚓吧，別集中在一塊地裏放。”
    東宮塵感慨不愧是寺廟的素菜，味道真香，還一臉好奇：“朱芸罪業那麼重，為什麼還能有機緣遇到那些求助的鬼魂？而且還是從小寵大的？”
    朱芸也很好奇，照說她不是應該從小被虐待，一身疾病，身周全是壞人嗎？
    “害人的前一世肯定行過不少善，不然沒那麼大的權勢跟財力。而且她作惡的那一世，肯定會因為職務所在，稍微做些善事。即使心不善，但確實行了善行，總有回報的，多些引發善心的機緣也是大福報。
    不過權勢越大，貪念越容易滋長，有了機緣也不一定能夠行善，看看那些仗著自己權勢就引發戰爭的。一樣的道理，走黑道白道全靠修心。而且她上輩子是警犬，雖然是畜生道，但也經過教導，還救過不少人，這輩子不容易變壞，稍有引導就會行善。她弟弟，應該在這方麵幫了她許多。”
    弟弟嗎？朱芸想到小時候的她即使身體不太好，脾氣卻暴躁的不行，麵對說她體弱的小孩，拿起石頭就要砸，還是弟弟幫著擋住，還一直保護她。在她看到路邊小動物想打，也是弟弟阻止，告訴她不要傷害小動物，每次心情不好都是他開導……虧她還懷疑這次弟弟會跟爸爸同流合汙，弟弟要是知道了，肯定會很傷心的，是她自私了。
    回到安排好的房間，朱芸又刷牙洗臉，開始描畫地藏像。林小姐說了，被咒術害死的靈魂不能去好去處，媽媽也屬於禍害柳煙的迫害者，罪業深重，現在肯定不在好去處，她要每天拜地藏像，供養，連續七天。不，二十一天。不，一直到死那天，能念多少念多少，能夢到媽媽就最好了，希望她能去個好去處。
    睡到半夜，朱芸就饑腸轆轆，隨便吃了點綠豆餅跟豆奶，還是覺得渾身無力，甚至於想要明天偷偷去一趟牛肉店大吃一頓，強咬著牙忍下。爸爸希望她對肉癡迷，罪業要她萬劫不複，她偏不如他們所願。
    在朱芸努力的時候，林靜心也做了晚課準備睡覺，卻遲遲沒敢閉上眼，最後還是深吸一口氣，秒睡了。
    不同於學佛後明亮的夢，隻要有紅衣女出現，無論再美滿的夢都會瞬間變得暗淡，幾乎看不到東西。黑暗中，一個看不見腦袋，但可以從紅中看出是女子的鬼魂突然從遠方衝過來，伸出的手就像以前一樣要掐住林靜心的脖子，卻在距離她兩米的地方被金光攔下。
    依舊看不到紅衣女子的臉，林靜心卻能從她身上感覺到那濃烈的怨氣。以前每次遇到她都嚇得渾身無法動彈，被摘了腦袋就嚇醒了。不過現在她不一樣了，鼓起勇氣看向女子，女子的臉一片黑霧，看不到麵容：“我……對不起，除了要我的命，你應該還有其他想要做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