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
    上午的陽光並不刺激，因為倫敦常年的霧氣夾雜著煙塵籠罩著這個城市的天空。恰好厚厚的灰色雲層也正是晨翼所喜歡的，因此現在閑來無事的他心情正好。
    ^晨大人。^身旁忽然出現一個青色人影。淡青色的緊身製服，在雪般嫩白的肌膚映襯下，一股淡淡的青草味飄渺縈繞在身邊。黑色的長發長至腰處，微微閃著金色的光亮，像細細的絲帶一樣順滑，再加上綠色的迷人眼瞳，活脫脫的一美男子，好像入口即化般。晨翼望著雨臣，眼底有點黯了下去。
    ^他答應了。^雨臣趕忙說道。晨翼的眼神讓他有些招架不住。
    ^以後他就是你和梅西的弟弟了。你要好好待他，別欺負他。^晨翼補充道。順手撩起雨臣的烏黑長發卷在手指上。
    ^是，晨大人。^雨臣有點不知所措，^對了，梅西呢？^
    ^他會來的。你……^晨翼頓了一下。看著雨臣詢問的眼神時，才再次開口。^你喜歡梅西嗎？^微眯了一下藍色的眼瞳。
    ^我!我怎麼會!……^雨臣有些驚訝，露出少有的稚氣，煞是可愛。
    ^如果喜歡的話，我可以把你許配給他……^晨翼一邊用認真的語氣說著，一邊一手攬住雨臣的腰，將雨臣拉近懷裏，低頭吻住那青澀的嘴唇，強有力的手按住雨臣的掙紮，就這樣，像上次一樣、比上次還更加得寸進尺地探入雨臣的舌腔。酥麻的小舌似是回避又像迎接，讓晨翼越發地開心。於是一直唇舌交接，到雨臣快斷氣了才放開他。
    雨臣嫩白的臉整個漲紅了，人也倒在晨翼的懷裏。在放開的一刹那，雨臣用盡全身的力量站起來，胸口依舊微喘著，不說話。
    ^哦？^晨翼有些驚訝的樣子，隨即壞心地笑了笑，^看來你有希望了呢，梅西。^轉頭望向身後，一個紅色的身影出現在晨翼麵前。鮮豔的大紅色的外衣，紅色的短發，赤色的眼瞳，白色如脂的皮膚，又是一個大美人。不過這人是冰冷的，猶如守護月亮的神。他的所到之處，四周都會蒙上一層銀色的月色，寒冷，是他給人的第一印象，也是唯一印象。
    梅西麵無表情地看著激吻過後的兩人，冰色的唇微啟，^我回來了，晨大人，雨臣。^
    ^梅西……^雨臣感覺像欠了梅西什麼似的，語氣異常地柔和。
    晨翼拿出放在黑色上衣口袋裏的金色懷表，長長的銀色鏈子拉出，太陽光剛好反射進站著的兩人眼中。^到點了，我該走了。你們兩個留下來照顧傑姆，兩天後你再回去。^話語聲剛落，晨翼的修長身影立即消失，隻留下兩個尷尬的人站在花園裏。
    ^啊，什麼時候要種點葡萄樹才行。^晨翼自言自語著，蜻蜓點水般地踏著花蕊尖走，隨即手杖拄了拄其中的一朵薔薇花，便消失在花海裏。
    ^梅西，我……^雨臣望著轉身而走的梅西，不知說什麼好。
    ^先去看看那個叫傑姆的小子吧。^梅西站住，回過頭來，對著雨臣淺淺一笑，說著就走出了房間。
    雨臣站在原地愣了一會兒。
    心底微微的萌動，有種，偷偷抽芽而出的感覺。不知道自己是為了晨翼的親熱，還是因為知道了……某種令人感到微微甜味的東西。
    ^嗯。等等我。^雨臣快速地跟上梅西，帶領著他去見傑姆。
    ^啊。還趕得上見可愛的老婆一麵，真是太好了。^晨翼成熟端重地一笑，這一笑足以迷死一切見到的雌性動物。從歐洲那邊回來後便飄落在了白色羽毛毯上，黑長細亮的手杖又變成又老又笨重的拄杖。晨翼走出家裏，一屁股坐在車上，隨後黑色的寶馬靜靜地駛入微窄的古城區道路。
    一進辦公室後不久，瓷諾便送上飯來了。身影果然瘦小了很多，本就營養不足的身子如今越發地讓人看著心痛。這時他想起前日與賽魯德爾的打賭。
    那麼，看好了啦，賽魯德爾。
    看著準備離開的帶著便利店帽的小身影，晨翼叫住了瓷諾。^還記得我們的約定嗎？我的生日就是今天哦。^晨翼雙手夾起在一旁的酒杯，搖了一下裏麵的液體。藍色的眼瞳微眯起來，慵懶地看向轉身過來的瓷諾。
    瓷諾低頭不理睬那道探尋的目光，^記得。^
    ^晚上我叫人派車去接你。你先好好休息吧。今晚說不定會弄到很晚。^不知何時晨翼已經來到瓷諾身邊，隻有短短的一臂之遙。纖長的手指在即將觸到散發著迷香的肌膚時，被某人無情地隔開。^今晚過後，我便不用再被你糾纏了吧。^
    ^怎麼這樣說？^晨翼微笑著，勉強地。心底無端的一陣痛，這家夥，講話還是那麼直來直去。
    ^我會去。但不代表我會待整晚。我隻答應了你去，沒答應做其他事。^瓷諾冷聲道。他感到自己越來越怕看到眼前這個美麗的男子了。他渾身發出的，是太陽般的光芒與黑洞般的邪惡，這種交織讓他感到害怕。他那麼在意自己幹什麼？從自己身上能得到什麼？還是，純粹對自己這張可惡的臉感興趣？
    想起兩人最初見麵的情形。瓷諾現在更加肯定。這個美型的貴族也不過是見色起心，千方百計地想鎖自己起來的惡趣味富貴公子。
    ^我走了。^頭也不回大步走出辦公室。可以的話，明天以後再也不要看到這人。欠他的錢大不了就拿自己的錢補上。
    ^呀。被討厭了呢……^賽魯德爾的嘲笑聲音冒出來，晨翼頓時一臉的無奈與痛楚。但下一秒便恢複了，嘴角卻依舊上揚著。望著瓷諾的方向，雙唇微動，^你逃不掉的，傾陵。^
    瓷諾回到家中，拿出在衣櫃最裏藏著的名貴西裝，試穿了一下。非常合身的剪裁將他原本完美的身形曲線展露出來。鏡中的自己微微開始透出貴族的氣質。瓷諾皺了皺眉，將西裝脫下，扔在一邊。
    另一方麵，在歐洲的梅西和雨臣，正站在傑姆的房間裏。看著不再那麼顫抖的，但依然傻傻地坐在白色床褥上的傑姆。紫色的短發，微顯麥色的粗糙的肌膚，大大的眼睛紫色眼瞳折射不出光線，隻定定地看著兩人。
    ^梅…西？^久久地看著一身紅色的人，傑姆問道。
    ^正是。^梅西看著傑姆答道。
    ^怎麼樣，想好了嗎？^雨臣語氣沒之前那麼生硬，開始柔和了些。
    ^我…不知道……^傑姆有點抱歉的樣子，看樣子平靜了不少。
    ^你恨吸血鬼嗎？^雨臣走進一步，問道。
    ^不。是晨大人救我的……^
    ^那，你恨哈特嗎？^雨臣淡淡勾出一抹笑意。
    傑姆皺緊了眉頭，牙齒緊閉，壓抑著某種骨子裏的情愫。
    雨臣笑道，^那個老頭，就算不將他送進地獄，也要把那裏麵的人都救出來吧？你有這個能力，對付那個表麵披著紳士的麵具夜晚卻露出嗜血的爪牙的老頭。^
    梅西在一旁冷冷地看著。
    ^我…沒這個能力……^傑姆收回了目光。恢複了之前的懦弱狀態。
    ^那，如果，我們給你力量呢？^雨臣走到傑姆跟前，握著他冰冷的手。
    傑姆抬頭看了看雨臣，逐漸下定決心。^嗯。我傑姆發誓，此生此世，永遠效忠晨翼大人。^
    傑姆額頭忽地出現了一道白色光膜，同時出現一個紫色薔薇花，鮮豔欲滴，跟雨臣手中忽然出現的一模一樣。雨臣退一步，手中的薔薇花不知不覺漸漸凋謝，枯萎。不一會兒，傑姆的左眼眼瞳裏出現了紫色的薔薇花模樣，而傑姆額頭的花印也漸漸隱去，蛻變成一個銀色的輪廓。雨臣看向梅西，梅西表情稍有動容，赤色的眼瞳裏折射不出光線。
    光膜消失，傑姆疲倦地倒在床上。皮膚變白了、嫩了，紫色的頭發也好像變長不少，變成一個美貌的少年。雨臣將室內重新布置成一個紫色的小窩，紫色的重木製的床，紫色的窗簾，紫色的水晶吊燈。窗外也種滿了薰衣草，溫馨而浪漫。梅西望向雨臣，^走吧。^
    ^梅西，你覺得他的能力怎麼樣？^雨臣問道。
    ^那要看他醒之後的表現。^梅西與雨臣瞬間來到城堡門前，天色漸漸晚了，太陽黃色的光輝外鍍了層美妙的橘色。
    ^主人要我留在這邊肯定不是讓我留下來看他，還有和你聊天的。^梅西說道。
    ^那是啊。^雨臣微笑道。一躍而起向太陽方向飛去。
    梅西緊跟上雨臣，風吹開他的紅色頭發，露出額頭上銀色邊的薔薇花。橘紅色的陽光有點刺眼，梅西微皺了皺眉頭，右眼瞳孔裏瞬間出現了一個紅色的薔薇花，下一刻又逝去，消失不見了。
    越過層層的森林，梅西和雨臣來到一個大建築物處，這裏是公司的工廠之一。^晨翼帶來的哈特公司的那300人，都在這裏。^雨臣撇撇嘴道。
    ^這些人很喜歡我們這呢。而且……他們說要跟哈特公司解除合約，轉來我們公司下。^雨臣說著，推開了工廠的大門。
    正在工作的人們紛紛看過來，一看到雨臣的臉便露出微笑，愉快地向他打招呼。
    ^我介紹一下，這是梅西。是我的好朋友，也是你們的上司哦。^雨臣說道。
    ^有了他們，效率高了很多。可畢竟他們是借來的……這300人的工作還有兩天左右就結束了。就算不管哈特那邊，我們也沒有計劃招那麼多人……^雨臣邊走邊低聲說著。梅西看了看正在工作的人們。大多數都是受過技術訓練的人員，哈特絕不可能放手的。
    ^另外，告訴你一件事……^雨臣和梅西走出了工廠，走進森林裏。
    梅西有點不敢置信的樣子，回想著城堡裏躺著的那個少年。
    ^哼，人類真是惡心……^梅西冷道。雨臣在一旁看著梅西的臉，不知為何，覺得他的臉……讓自己移不開目光……
    ^今晚要做好準備。^梅西扭頭過去，目光正好與雨臣相接。梅西遲疑了一下，隨即扭頭不再看雨臣。
    雨臣也覺得有點不好意思，自己是怎麼了？咳咳，還是回去看看那小子怎麼樣好了。
    再次回到門前寫著”靜”字的房間時，看到的已是另一個生物。
    原本曲卷的紫色短發長至披肩且變成了直發，額頭上的印記已被長至眉毛的劉海遮住，一對紫色眼瞳閃閃發亮，白膚紫唇，顯得有些妖媚。個子高了瘦了，站起來，整個人變得挺拔而有氣質。傑姆看著兩個人，眨了眨眼，隨即笑道，^雨臣，梅西。我等你們好久了。^
    ^傑姆。從今天開始你便是晨大人的手下，我們的同伴。接下來的半年，我們和晨大人會教你很多的，甚至有些你不用學都已經知道了。^雨臣一襲青衣加上一把白色折扇，依舊一副溫文的書生模樣。
    ^我的整個身心都是晨大人的。能為他工作，我感到無比的榮幸。^傑姆微笑。
    ^我想那老頭知道我不見了後，今晚就會來這裏要人。晨大人希望我怎麼做呢？^傑姆問道。
    ^離夜晚還有幾個小時，你先跟我熟悉一下我們這裏的環境，了解一下我們現在的狀況，再下判斷也不遲。^雨臣笑道。
    ^晨大人…讓我自己判斷？？^傑姆有點吃驚。
    ^能成為晨大人助手，所有事都要自己判斷，後果自己承擔。晨大人相信你有這個能力，所以才讓你成為他的助手的。^梅西開口，冷寒的語氣咄咄逼人。
    ^梅西你就不要嚇人啦，第一次說話，好歹語氣溫和些嘛。^雨臣有點不滿地看著梅西。
    ^梅西真是溫柔呢。^傑姆沒被嚇到，目光柔和地看向梅西，冒出句這樣的話來。
    兩人都怔了一下，隨後了然，^原來傑姆是這樣的人啊。那以後就要多點欺負欺負傑姆了。^雨臣一臉壞笑，卻被梅西敲了一下腦袋。^我看欺負人家的是你吧。^
    三人互相看了看，笑出聲來。
    絢麗輝煌的城堡裏，一老頭向跪在地上的手下揮了揮手，那人退出去。皺皮的臉猙獰地望著一張畫像，充滿血絲的眼盯著裏麵金發藍眼的男子。
    ^晨翼，敢打我的主意……你死定了。^
    ^你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傾陵。^
    ^妹妹，你現在還好嗎？等著哥哥，明天就去找你。^
    ^報仇的時刻，終於到了……^
    ^傑姆麼，晨大人這次找回來的我們的…同伴……^
    ^哈特伯爵，今晚，勸你最好不要輕舉妄動哦……不然，會死得很慘的……^
    漆黑夜晚，浩瀚的星空下，星光點點，射進灰色城堡的四色玻璃窗，射進在綠草坪裏的眼睛裏，射進腐朽窗旁，一邊喂著鳥兒的人眼裏。就像暴風雨來之前的平靜一樣，這一刻，世界，是安靜的。安靜得，連一根針的影子都找不到。隻有柔和的，銀色的月光和星光，映進各色眼瞳的各色人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