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懵懂情初動 第十三章 初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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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我便和圖魯一起跟著福全前往京城。我和福全坐馬車,而圖魯卻隻好委屈他騎馬。一路上,福全與圖魯兩人對我關懷備至,我這一路上過得倒是優哉遊哉。
當天下午,吳克善台吉就知道了我是如何不顧一切地跟上來,竟當著我們三人的麵,向我們打趣道“我們家二阿哥的未來小媳婦來找小丈夫來了!怎麼還給我們二皇子帶來個小情敵!那個傻小子,你還是趁早溜回去吧,別想跟二皇子搶我們的小美人!”惹得我又尷尬又惱火,又不好對他撒氣,隻好忍著。
他這話的意思,任誰都聽得出來這是在趕圖魯,我隻好告訴他是因為圖魯是那達慕大會的冠軍,是由福全選來做貼身侍衛的,絕對信得過。他這才半開玩笑半正經的放過我們
風塵仆仆地行了五天,五天後的上午,我們終於踏進了京城地界。當我目睹了這大清都城——三百年前的北京的繁盛,我甚至激動的語無倫次。這是三百年前的曆史的真實記錄啊!就這樣直接地,了當地,毫無遺漏的呈現在我的麵前,叫我如何不能激動?
雖說現在清軍入關,入主中原未曾許久,但這蒸蒸日上,蓬勃的發展生機卻早已了無遺漏地展現。我望著這人來人往,望著這歌舞升平,望著這前方雄偉的紫禁城,我的內心洶湧澎湃,無比激動。
車沿著官道行著,官道兩旁圍滿了看熱鬧的百姓,擠擠挨挨,摩肩接踵,好不熱鬧。盡管一旁的官兵嚴厲地拉起防線,卻還是擋不住百姓好奇的目光。我東張張西望望,一切在我眼中都是新奇的。泥磚房子,青磚街道,街旁的小玩意,遠處的農田,翠綠的農作物,還有盤個大辮子,挽個兩把頭的百姓們……圖魯顯然也是第一次到京城,烏黑的眸子裏掩飾不住新奇,驚異的目光。福全隻是這時嘴角微微上揚,仿佛無論何時都淡淡的,一切都牽動不了他的情緒。我偶爾會想小小年紀,他怎麼會做到如此
人馬離紫禁城越來越近,越來越近,我的心跳得更加的快,紫禁城,紫禁城,宏偉的夢啊,我就將要入夢。但,部隊在入城前一刻,卻停了下來,我不禁惱火,轉頭向主車望去。
在這時,福全下了車,走上前去,對著吳克善台吉不知說了什麼,切切磋磋的,由於隔得太遠,我一個字都沒聽見。隻是約摸十分鍾後,福全小跑回來,拉著我下了馬車,轉頭向另一個方向跑去,身後的圖魯見了,立馬撒開腳丫子追了上來。
福全拉著我一路狂奔,我一邊喘著粗氣,一邊掙開他的手,怎知他的手此刻卻抓得我的手如鐵鉗般,我如何也掙不開。跑了好久,他才氣喘籲籲地在一座不起眼的宅子前停下。我順了順氣,抬頭望了望門上的匾額——“避痘所”,這三個赫然大字映入我的眼簾。我瞬間反應過來,福全帶我來看的是,正出天花的小康熙。頓時,我剛才憋的一肚子話,都生生咽了回去。隨後,圖魯也到了。
“我要進去,你先和他留在外麵等我。等我出來為你安頓好。你應該知道吧,裏麵有多危險!不要進來!”福全難得嚴肅的警告我。
“你進去了,為什麼我不可以?我、要、進、去!”我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頓道。既然他為了兄弟,可以什麼都不怕,甚至生命,那我還怕什麼?我進去,可能還能幫到他一些,還有那個日後的偉大帝王。
我執著的注視著他,再不多說一句,經過上次那事,他應該明白,隻要是我決定做的事,便不會輕易放棄。即使不擇手段。我等的隻不過是他決定讓我用何種方式進去。最後,他無奈的點點頭。我自信一笑,回頭朝著圖魯道“圖魯,你在外麵等我們好不好?”
“不好,我要跟著你進去!”圖魯孩子氣地回答,皺了眉,微微嘟起了嘴,以同樣堅定的目光看著我。唉,算了,圖魯的倔強也未必比我差
“好吧,但你進去後要聽我的去做!不要亂跑。”我細細叮囑
他點點頭,於是,福全上前扣了門
“吱~~~~”門被緩緩拉開,一位三十剛出頭,但風姿不減的婦人探出了身子,見了福全連忙行了個禮,道“給二阿哥請安!”
福全嗯了一聲,便要往裏走
我想了想,拉住了他,也沒多考慮什麼,便對這婦人道“有勞您去拿三塊幹淨布子和三盆水!”說完,我才想到我說的是漢語,忙把求助的目光投向福全。哪知這婦人略微一愣神,便一笑,道“這位小姐不知要這水和布有何用?難道您不怕咱們院裏東西髒,將這病傳了給你?”她說的竟是滿口流利的漢話,我微一愣神,開心道“您隻管去拿吧,我會告訴你們用處!有勞了!”
“小姐這話可折殺奴婢了!奴婢這就去拿!請稍等。”她匆匆轉身,離開
沒一會,她便帶著另外兩個小婢女來到門前。我走上前,洗好手,臉,用水輕拭了衣服,再用布帕圍住了口鼻,做成了個簡易口罩。“這樣,可以盡可能的減少傳染天花的幾率!”在我的示意下,其他人也學著坐起來,完畢之後,我跟著她們走向了小玄燁住的內室。在進門前,我板下臉,硬是讓圖魯留在了門外。
這個房間還算大,布置挺簡潔,給人以一種幹淨,舒適的感覺。我輕輕踏入,一顆心滿懷激動,因為,我即將麵對的少年
看見了,看見了,一個瘦弱得幾乎連一陣風都會吹到的單薄少年的背影,靜靜地倚在窗邊,竟給人一種說不出的淒涼感。而這種淒涼更似一把鐵錘,狠狠地敲擊著我的心靈。一種不可言喻的悲傷從心底漾開,瞬間遍布全身。我甚至有了一種落淚的的衝動。有了一種想不顧一切,上前擁住這個淒楚的少年的衝動。
這一眼的凝視,我,卻有了一種怦然心動的感覺,那麼奇妙……怎麼會呢?這分明隻是一個孩子!但我的心,在那一刻,確確實實在顫動。
陽光灑在這個少年的已然勾勒出完美曲線的側臉上,又給他添了一份少得可憐的活力。此刻,他小小的臉龐上卻已布滿了星星點點的紅色斑疹。他,此刻,一定是痛苦萬分的吧!我心中又升起了一種莫名的心疼的感覺
“三弟,三弟,我來了!”福全輕輕喚道,生怕驚擾了他
“二哥,今後你還是別來為妙,我這兒不幹淨……她是誰?”他聽到叫聲,輕輕轉頭,小臉上浮起了笑容,但隨即又被疑惑代替。那張孩子的臉分明已透著成熟的氣息,卻又有一種病態。
“她是那克出帶來的小侍女!偏要跟著我來看你。她不會說滿語。”福全三言兩語邊說完了。
“你們為何都要用布蒙住……我,明白了……”他目光一轉,看見我們臉上蒙的布,微微疑惑,隨即便恍然似的,嘴角掠起一抹苦笑,但這恍然卻透著更多的淒涼與無奈。因為自己的病,別人處處要躲著你,防著你。即使是親人!
“對,對不起!”看著他小小的卻滿是無奈,悲傷的臉龐,我突然覺得我剛才的舉動簡直就是在犯罪。麵對一個身患在這個時代隨時可能死亡的病的孩子,我想的是如何保護好自己,卻忽略了他的感受。
隨即,我一把拉下布帕,俯首對著他,表示抱歉。同時,福全也拉下了布帕,輕笑著道“反正我也不止一次來了,要染早染上了,又何必在乎這一回?”
“二哥萬萬不可這麼說。你不知道,也不明白,患了這病,這一生便意味著了無希望了啊!二哥,所以,你還是把那布帕罩上吧,以前是我疏忽了!還有這位姑娘,沒事。別像我這般,了無治愈的可能,隻能安靜地等死……”聽了這話,我的心又一次被觸動了。這應該是一個十歲的孩子該說,會說的話嗎?如此悲愴與絕望又如此,讓人心痛。我的淚止不住了,麵對這位堅忍而絕望的少年,我無法想象這會是將來的康熙大帝。
“你……”“二阿哥,三阿哥,吳克善台吉派人來催了!”那位婦人進來,福了福身子,道。
“知道了,你去吧!”“是,奴婢告退!”
“三弟,我們又要分開了,卻不知這一離別要多久再相見。如果,一個月後,我便能在先生的課堂上見著你,就算讓我來得這天花,也值了!”福全微笑著,輕描淡寫道。
話音剛落,我和玄燁兩道驚異的目光投射到他的身上。我除了敬意還有佩服,恐怕玄燁還有深深的感動吧!
我們要走了,行完禮,在踏出門檻的刹那,我突然轉過頭,向著玄燁,粲然一笑,無比堅定地對他道“無論你是否還有活下去的希望,記住,自己別先放棄了自己!最算和閻王,你也要為自己的生命與他鬥上一鬥。堅持,才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