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在臉上的沙，刺疼了孩童，睜眼的瞬間，大喊：“娘，娘……”熟知，隻覺腰上一緊，耳旁傳來輕聲斥責：“不要命了嗎？動來動去的，小心把你扔下去！”
    孩童一驚，轉身看向身後的人。明眸皓齒，未施粉黛，卻沒得如此動人，第一種感覺便是如此，不知在如何形容，好似一切言語都隻會汙了眼前人，愣愣地看著有些入神。
    猛地一瞬間，孩童隻覺頭上吃痛，耳邊又聽斥責：“這麼小就知道盯著人家看，小心挖掉你的眼珠子，真是不害羞，不知…”
    “你比我娘還美…”
    “什麼？”少女瞪著一雙美目，一時語塞，好氣地看著眼前這個孩童。居然，把自己和他娘相比，這小子，真是可惡，“我有這麼老嗎？”
    “娘不老啊…”孩童無力地爭辯著，轉念一想自知理虧，眼前的少女不過二八年紀，自己卻拿娘與之相較，好像是這麼不對。臉微微泛紅，不再看少女，趴在了狼背上。
    狼？孩童又突然坐起來，大叫一聲。身後的少女有些不耐煩：“你有完沒完啊，又怎麼了？啊？”孩童有些發抖地靠近了少女，指著座下的白狼：“它它…”
    “狼。”一個字結束了孩童的疑惑，之後揚聲道：“怕得話就靠緊我吧。”
    孩童漲紅著臉，一句話不說，沒有爭辯，隻是微微向前坐去，不再靠在少女懷中。
    望著廣闊的大漠，孩童心感寂寞，漫漫黃沙，一望無際。若沒有桂公公，自己怕是早已絕望，可他們卻已經不在了，隻剩下自己。任風沙吹刮著臉頰，孩童手撫上臉，抹去留下的淚，喃喃著：“我不怕，我不怕，我不怕——”漸漸地，變成了大喊，一時間，大漠中隻有這麼孩子稚嫩又堅強的聲音。
    累了，又趴在狼背上，閉上雙眼。
    “大漠的狼啊，勇敢堅強；大漠的鷹啊，堅毅果敢；大漠的人啊，聰明強壯…”
    銀鈴如是天籟，縈繞在耳，久久不去。
    是夜，刺骨的風不停地吹。
    “桂公公，桂公公…”稚嫩的聲音突然響起，驚醒了一旁的少女。她緩緩走進了那個孩童，心中有些泛酸。果然，狼群襲擊的那個夜晚已深深紮根在孩童心中，是揮之不去的夢魘。豆大的汗珠從孩童額上滲出，臉色略顯蒼白。少女無奈，撫了撫他的小臉，將他輕輕放入懷中。抱著他搖曳著身體，微微抬首，望著月亮。哼起了小調，月色灑在少女身上，看似聖潔，空靈，沒有冷漠與肅殺。身後的白狼半眯著眼，豎著耳朵聆聽著。
    “姐姐…”
    “嗯？”聽見懷中人兒輕聲呼喚，少女的歌聲戛然而止。柔柔地應著，更是護緊了懷中的孩童。
    “謝謝你…”孩童小聲著，不敢看抱著自己的少女，隻得看向身前的火堆。沉默許久，又開口：“桂公公他們…”
    “死了。”少女輕輕打斷孩童，不帶任何情緒。
    “是嗎？”孩童自嘲的問著，明明知道結果，卻還要問。難道是想聽到不一樣的答案嗎？因為這個少女有狼相伴？以為會有能力救他們？
    “晚了…”少女淡淡吐出兩個字，頓了頓接著說，“我到的時候晚了，隻有白狼嗅到了你的生氣，才救得你，是你們活該，在月圓之夜出現在沙漠穴。”
    “是迷路了。”
    “哦。”
    又是一陣沉默，相對無言。孩童總想說點什麼，卻又覺得無話可說。少女亦是靜靜地坐著，依舊抱著孩童，輕輕搖曳。
    “我…”孩童抬起頭看了下少女，又把話咽了回去。少女好笑，輕語：“說吧。”
    “姐姐，要帶我去哪裏？”
    “長安。”
    “姐姐知道我家在哪兒？”
    “不知，我隻會去玉門關的路，所以隻能送你到長安。”
    “玉門關是什麼地方？
    少女不語，原來這個時候玉門關是不存在的。嘲笑著自己，又是一陣沉默。
    “那姐姐你叫什麼名字？”
    少女怔了怔，許久未開口，呆呆看著月亮，神色迷離。
    “我叫劉啟，以後姐姐去長安玩，記得找我。”說著，從懷裏掏出一把玉梳，遞給少女，“喏，給你。”少女回過神來，看著那髒髒的小手上躺著的白玉梳，不禁好笑。未有推脫，接過了梳子別在發間，莞爾道：“謝謝。”
    孩童愣住，看得出神，未加任何修飾，一張臉白淨無暇，精雕細琢的五官，一襲白衣，在月光下泛著點點白光，像個仙子，立於大漠，撼動一切。
    “叫我…禍吧。”少女說著。
    玉門關。
    大漠與長安的連接點，現在還什麼都沒有。漢武帝才設置的玉門關，自己居然忘記了。
    關外，白狼馱著禍和劉啟，在不遠處停了下來，大口喘著氣，受不了烈日，轉過身，背對著火辣的太陽。也用龐大的身體為兩人擋住了光線，風過，夾沙，是離別的時候了。
    “拿著。”禍從懷裏拿出一個毛質小包，是銀白色。劉啟看了看白狼，它眼神對禍有些不滿卻也無奈，想必是禍用它的皮毛做了個小包。淡笑著，接過：“是什麼？”
    “錦囊…”
    “呃？”
    “妙計。”禍說完，輕拍了劉啟的腦袋，笑著說：“等你遇到難以解決的事就打開吧。”而後，反身騎上狼背，“再見了，劉啟。”
    孩童知道，留不住她，隻得笑著說：“再見了，禍…姐姐。”
    兀地，跪下，俯身磕頭，知直到白狼的身影不見。
    “狂舞的黃沙，灼人的太陽，廣闊的大漠，勇敢的人啊…”
    隨著歌聲，沙漠中緩緩走出一隻青色的狼，靜靜站著。隻見一白衣少女跑過去，牢牢抱住它，柔聲道：“青狼，我回來了。”
    輕舐著少女白皙的臉龐，青狼眼中掩飾不住喜悅。
    身後的白狼，坐著，仰首長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