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今還記得那個夜晚，自己清醒時看見的一幕：一個小女娃趴在自己身上，呼吸規律平穩，顯然已經睡著，長長地睫毛上還掛著未幹的淚跡，小臉微白，小手緊緊的抓住自己的衣服，仿佛害怕自己會跑掉一樣。
    並不像一般的孩子睡覺那麼熟，她睡得顯然極淺，盡管自己一動也未動，但她就想是有感應一般悠悠醒轉，見自己醒了，她顯然很開心：“隱叔叔！”她歡呼一聲，撲上來摟住自己的脖子。
    胸口被她猛地一撞，有些痛，他沒有表示出來，隻是將女娃從身上拉下來：“怎麼不在自己房裏睡覺？”
    “月月做惡夢了……”小家夥顯得極為不安，微微搭下睫毛，兩手緊緊的握著，眼睛裏盈滿了淚水。
    歎一口氣，將她抱在懷裏，溫和的問：“又夢見你爹娘了？”
    一雙小手有些畏懼地環住自己的脖子，小臉在自己的臉上輕輕的蹭著，像隻撒嬌的小貓，聲音帶著無限的委屈：“隱叔叔不要月月了，隱叔叔牽著別人走，月月叫也不理，怎麼追也追不上……隱叔叔……不要不要月月……”聲音說著已經帶著哭腔。
    環住懷裏有些顫抖的小人兒：“那隻是個夢而已，隱叔叔不會不要月月的。”手輕輕的拍著她的背，安撫她。
    “等隱叔叔有了小娃娃，就會嫌棄月月的，就會覺得月月是個累贅，就會不要月月的……”
    這麼的小孩子怎麼會知道什麼是累贅？陶隱的眼睛微微眯起來，他輕撫懷中小明月的背，誘哄著：“月月乖，跟我說，誰告訴月月的？”
    畢竟是小孩子，小明月顯然並沒聽出他話裏的怒氣，她哭得好不淒慘：“他們、都、都、這麼說……”
    “不會的，我不會覺得月月是累贅的。”陶隱抬起那張小臉，輕柔的拭去她臉上的淚珠。他們？月月說的他們應該是指那些下人吧，該死的東西，居然跑到月月麵前去嚼舌頭，看來是嫌命太長了吧。
    “可是他們都說等紅鳳生下小娃娃，叔叔就會不喜歡月月了……”小明月皺緊眉頭，牙齒咬著下唇，眼裏又蓄滿了淚水。
    “誰說紅鳳會生小娃娃？”陶隱順著她的思路問下去。紅鳳不過是他從外麵帶回來暖床的女子，而且每次他都會給她喝下避孕的藥物，怎麼可能會生孩子？
    小明月努力回想下人們說過的話：“他們說，紅鳳肚子裏已經有小娃娃了，紅鳳要給你驚喜。他們說叔叔有小娃娃就不會再疼月月了，因為月月不是叔叔的孩子。”雖然小明月不懂這些話是什麼意思，但是他們說陶隱不會再疼愛她，這個她是懂的，話一說完，她自己又傷心地直掉眼淚：“月月不要這樣，月月要永遠和叔叔在一起，月月不要別人。”
    陶隱眉頭微皺，看來這紅鳳是存了不該有的心思，不過是一個暖床的罷了，懷了孩子就以為可以一步登天麼？他摸了摸明月的頭，哄著她：“叔叔不會要小娃娃的，叔叔最疼月月了，月月要相信叔叔，不要相信別人說的。”
    又哄了一會兒，小明月得了保證，也安了心，畢竟還是五歲的孩子，這麼鬧了大半夜，也是乏的不行。迷迷糊糊在陶隱懷裏就睡著了，陶隱將她放在床上，蓋好被子，走出門去對著門外守衛的人低聲吩咐：“去叫藥司房煎了墮胎藥給紅鳳拿去，等孩子打下來，把她趕下山。”語氣裏沒有絲毫波動，仿佛說的那個孩子與自己毫無關係。
    守衛領命剛要去辦，陶隱又說一句：“明天把所有伺候小姐的下人全部換掉，換些老實本分，不多嘴的去。”
    守衛問道：“那些之前伺候的人怎麼處置，請您示下。”
    陶隱麵色絲毫未變，口中淡淡的吐出一個字：“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