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篇 第2章 失愛記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278
滾屏速度:
保存設置 開始滾屏
時光如落花,淹沒這巨大塵世的悲哀,留下一地殘紅的熱鬧。
一個人若能看透時間,大概也就能看穿命運了吧,隔著死亡這樣的核心,一切都隻是表象,所以每一次觀望天空,真正讓人靜默的並非是寰宇的浩渺,而是生命的脆弱,浮雲般的不定性,偏偏生命,愛情,事業皆係於一掌之內,這些無可奈何從掌心蔓延到心底,每一次拉扯都帶來疼痛,所以,不論麵對什麼都無法也不能放手。
生活在三維世界,未來是高度,過去是長度,而現在是寬度,長久獨自的人生卻是二維的,用現在經營過去,心甘情願的作繭自縛,這狹小的空間容不下太過華麗的願望,心中還藏著星星之火,明知一點溫暖便可燎原,偏偏要低下頭,隨著那眼簾的垂落,一切光亮進入永夜,是自己不肯給自己希望,一寸一寸的咀嚼逝去的歲月,再年輕的心也布滿滄桑。
在遇到他之前,我從未想過,原來滄海桑田是這樣容易的一件事,我愛的人不愛我,不管我用怎樣的方式去講述,都是老套的情節,畢竟這是個感情泛濫的年代,連一夜尋歡都可以放上桌麵談論,我們有足夠的自尊來麵對殘破的道德,而我苦守這心中的執念,難怪連他都笑我,他要的我不想給,我要的他給不了,一個堅持天長地久的女子愛上一個浪子,完美的結局隻能出現在童話裏,那本來就是人們的理想,用文字表達出來,再皆大歡喜也帶著傷感。
他離開之後,連我這樣素來沒有心肝的人都寫不出快樂了,心中不免嘲笑自己,就那麼愛他嗎,或許這已經不是愛了,隻是得失的無奈,如果把感情像事業那樣計較經營,我也並未損失多少,傷在心上總比傷在身上要好,傷了心人前依然可以滿麵春風,氣不過就拉了別人重複講述,淚流下來反而可以得到同情,傷了身又有誰會耐煩你在病床上輾轉呻吟,背後還要刻薄幾句。
正因為知道這份感情如此公平,心中也就愈加傷感,沒有花前月下,沒有山盟海誓,生離死別,兩個人之間好像一場交易,持平的蹺蹺板,就連眼神的給予都帶著計算的痕跡。
不跟他在一起,好似從高空墜落,在死亡之前已經昏迷,跟他在一起,就要學會騙自己,相信他說的話,活生生把自己剖成兩份,用一份去演繹他對我的愛情,隻可惜現實不是我想好的劇本,花好月圓的劇本。他用離開來封印我對他的愛情,而我也隻能尊重他的選擇,咬牙切齒的祝他幸福,這樣沉重的祝福何嚐不是一種詛咒,詛咒他也詛咒自己,這個食盡人間煙火的俗世男子,到底懂我有幾分呢。
然而無論我架構了怎樣的愛情,燃著怎樣的思念,時間還是一天天過去了,我曉得他隻是一個普通的男子,未來我還會遇見無數這樣的男子,可是這樣的愛,我無法付出這樣第二次,或許這就是青春吧!是佛經裏的緣,聖經裏的愛,這些古老的經文隔著厚重的煙塵旁觀著我的生活,我開始有一點點懂得紅樓夢,這世上的人太多太多了,多到我們不管走到哪裏都覺得孤獨。
心靈有了傷口的時候,思想便是痛苦的,我有很長的時間坐在陽台上,胸中空空如也,最怕別人問我想什麼,因為確實什麼都沒想,看著遠處晚上的燈火通明,一陣陣夜風將人凍得木木的,回到房間很久都暖不會來,必須馬上睡覺,不然又要掉眼淚,也是在這個時候迷上電影,看著屏幕上閃爍的才子佳人,英雄將相,生活,時間都是很好打發的事。
我始終不是聰明的人,俗世的小女子也自有她的精明,生活原就是最大的學問,而我還不到能畢業的年紀,相對於這個擁有四季的世界,我無疑單薄也冷漠了些。哲人總說如果世界不適合你,那你就去適應這個世界,可是又有多少人是真正適合這個世界呢。我們帶著天地之初的原罪活在世上,幸福快樂是理想,存在在一個我們夠不著的空間,卻讓我們用一生去追逐。
這一生,太漫長,又太短暫,長的那麼寂寞,短的又那麼心痛,可是無論長或短,他都不在我身邊,有多少次深夜醒來,打開燈,橘黃的光爬滿牆壁,演出各式各樣的光影,突然就很恐懼,如果就這樣死在床上,他會知道嗎,會心痛,會流淚嗎?這世上又有多少人記得這個女子,她的眼淚和愛情,然後可以聽見自己心底結冰的聲音,石化一樣,臉上帶著笑,手腳漸漸不能動彈,猛地睜開眼,天已經亮了。
還是不肯承認他的離開,愛到卑微的地步,於是拿起水果刀向手腕劃去,刀很鈍,很久才感到疼痛,一條細細的紅線,原來血是那麼鮮明的紅色,心中受到震動,急忙用涼水衝洗,貼上創可貼,把自己蒙到被子裏,死是需要勇氣的,而我是怯弱的,這世上還有許許多多的責任,他不應該是我放手的理由,有很多比他不愛我更嚴重的事,地震,海嘯,沙塵暴,戰爭,饑餓,幹旱,ufo,火星人,變形金剛,洪水,我就是那個一葉障目的傻瓜,失去他這片葉子,才看到整個世界,好像占到級高點,俯視自己的未來,那麼清晰的苦難,心中充滿了憐憫,我的愛可以給他,亦可以分與世人,於是我的生有了意義和借口。
張愛玲說:活在這世上,沒有一段感情不是千瘡百孔的,這瘡孔後麵就是人性把!得失愛恨,若能透徹便可掌握,若能掌握即可為神,可我隻是一個什麼都不太懂得的小女生,這世界在我麵前縮小到隻剩下他,也許早遇到他五年,我便會纏住他,不論結局的糾纏,或許能改變我們之間的情節,也許晚遇到他五年,我便可輕鬆放手,感情收放自如,也就不會有這麼多的傷感和慨歎。偏偏我們相識在這個年紀,即將老去的孩子,失去了孩子的執著,多了分世故的計較,也正因為這樣的不純粹,也就愈加的特別,難以忘懷,這是場沒有分出勝負我就被驅逐的戰爭,即使尷尬難看,可對於我來說,都是新奇的體驗感受。
命運的行進不受人為的控製,我們必須有未來和希望,像流水一樣,不管是否情願,都將歸於大海,我和他一定會消匿於這茫茫人海,他這樣健忘,肯定會擁有新的戀情,所以我要記得,為自己也替他記得,那些曾經沉溺於愛的日子,即使未來有更為奢華的場景,也是閃著光的,無法替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