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９章
    在回程的路上，手塚借故離開了片刻。
    跨過不矮的楊柳堤，便可看到相連成漪的櫻花，分外妖嬈。
    我來了。他似乎沒有懷疑過對方會在自己之後到。
    恩。一個聲音隔著某棵櫻樹傳來。
    手塚不回應地等著對方開口，在發現對方沒有說話的意思後也沒有去到身後將對方看個清楚的打算。
    櫻花……真美嗬。許久之後僅聽到這麼一聲感歎，對方該不會興致好到是請自己一起賞櫻的吧。這麼想著手塚又習慣性地蹙了眉心。好在對方並沒有讓自己等待很久，而飄忽似的地問道，手塚，你來這裏究竟是做什麼的。
    恩？手塚不覺已驚覺出聲。沒有第二個人會這麼問吧，此行的目的，不是已說得很清楚了麼。
    說服以達到聯盟的目的？我不信。
    我似乎沒有取得你信任的必要，依然是波瀾不驚的反應。
    是哦，不二自嘲般談道。越前家族才是你承認的對手麼，他的下一任當家……居然可以有這麼大的影響力來引起你的重視。不過你可以盡管放心，我家族依然是持原有的態度不打算變了，你的試探目的應該是達到了。
    是，手塚一開始就不是來結盟的，隻是，許多事情都直指不二家族存有不安定的因素。如果說僅是對付現在的越前家族，手塚家族還可以遊刃有餘，卻是建立在不二家族絕不相幫對方的基礎上，否則自家已不可能安定自若了。手塚並不直接回答，反守般道，那麼，那場劍舞，你作何解釋？這才是你邀約我的原因吧，說吧，你要如何為你的弟弟洗盡嫌疑呢。
    裕太麼，他不可能的，那孩子八成認為你才是不軌的那方。
    我是否可以將這看作是有人刻意挑撥？手塚出言咄咄逼人，他明白，是有些嚴苛了。可，麵對的是這樣的對手……
    不是沒有可能哦。不二不辨真偽地輕聲回答，那麼，你要怎麼做。
    本已做好接受解釋準備的手塚不由微微怔愣。即時他有了新的決定，卻依然是雲淡風輕似的說道，為排除後患，以你為質。
    嗬，是我而不是裕太麼。
    你才是下一任的族長，隻有你有這個價值。
    是了，父親因此不會同意不是麼。
    但你會答應的。
    ……不錯，我答應。隻有這樣才能保護裕太了。
    手塚唇口微啟想說什麼的，最終沒有說出口，隻是吐出四個字，你說的對。
    河邊襲來一陣不小的風，瞬時間，櫻花花瓣舞亂紛擾得愈加激烈。亂花迷人眼，看不清了真實存在過的影象。
    暮色漸漸籠住兩人及整片櫻樹林，兩人卻都緘默下來。手塚已然不再在意正焦急等待自己的車隊。
    漁火閃動，是已入夜。不二周助任冷顫的夜風吹舞衣袂，環手擁住自己的雙肩，依然倚靠著櫻樹粗壯的枝幹。他一直低垂著視線，看風卷走滿地落櫻，不留痕跡，並不時抬手撥開遮住視線的柔軟發線，舉手投足間無不透著優雅的氣息。
    手塚也是這般倚著，閡了眼，雙手交叉於胸前，整張臉上居然沒有了冷漠的感覺，甚至有的……是溫柔？
    很有默契的沒有開口的兩個人，令本該是失和的氣氛，不知從何時起便淡了下去，直至此時的靜謐。也許這是不和時宜的，卻沒有人去想如何打破它，反而想得太多更顯可笑。
    過了此時，已無此般的第二刻了罷。並非有所留戀，還是有什麼不為人知的不忍被開口打破。
    就這麼了，答應為質，然後，是否該走了，太晚裕太可是會擔心的。然而，這難言的不舍與寂寞感究竟是……或許，是櫻花的魔力了……
    櫻花，不可思議的魔力體，散發著不知名而令人恐懼的情愫。自己從一開始便知道的。
    曾經，也是一個月明星稀的夜，也是這望無邊際的花海，也是草沒膝頭的楊柳堤，沾濕的草尖抵觸著熱浪湮沒的軀體，一個強橫又迷亂的聲音，我要你，我要你……同樣都是櫻花的魔力，令人淪陷得透徹，隻能用所剩無幾的力氣擁抱他的身軀，纖長的雙手交錯在他光裸的背部劃下一道道痕跡……
    怎樣的繁花似錦，意動情迷，與今夜無差……
    之後的記憶令不二幡然驚醒。意念稍動，他脫口問出，你要什麼。
    世界。
    仿佛是連貫著的句子，對方不加停頓便理所當然地接了上來。
    在一樣的魔印下，果然不同的人回答是不同的，然而其實……還是掙不開的束縛。一絲落寞一齊湧上心頭，不二逃離了這個本不該來的地方。
    感覺到對方的離開，手塚微有察覺到心中的彷徨若失。思量，還是繞至樹後，細細凝視樹後淺淺的預示著曾今有人於此的痕跡。
    想太多了。他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