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已涼 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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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已涼
碧闌幹外鏽簾垂,猩色屏風畫折枝。八尺龍須芳被褥,已涼天氣未寒時。
第11章
住在手塚家族的領地已有數日,不二依然像是在自家般隨意。手塚家族不敢過分怠慢他,為他安排了霽櫻軒作為他的住所。這裏自然沒有自家的櫻逝閣來得氣派,好在不二最擅長隨遇而安。偶爾偷跑出去逛上一圈令看護自己的人發現後嚇壞然後擔驚受怕許多時辰而四處尋自己的感覺似乎也挺不錯,不二發現自己有些愛上了這個遊戲。隻是這些日子,手塚鮮少來見自己令他感到有些無趣。真是的,自己究竟是為了什麼住進來的啊。好在不二從來便不知氣餒為何種心情,他反而有時會趁著偷跑之機去到手塚那裏,對此,手塚已由最初的蹙眉到無一二般的無奈,甚至習以為常,侍從們倒是有了個固定尋他的點。
其實,相較之下,手塚那裏興許是最無趣的,不二不得不麵對那張過分精致的撲克臉數個時辰,研究他逐漸加深的眉間紋理。
不二家族本是舞蹈宗家,當年一支傾城之舞驚動了天皇。不二盡風的姐姐不二盡雪更是被欽點為皇妃,長子的不二周助自然傳承了家族的驚舞風範。
不二善舞,更喜舞於街市。一扇,一襲和服即可一展傾城之姿。不二家長子被禁於手塚家族本是不得外傳的秘密,近日來,卻有許多百姓奔走相告有關一位迷樣華服男子的事情,他們猜測著那位旁若無人翩然起舞的人究竟是誰。
抹袖迎風,翩若驚鴻。一手緊扣著柄印梅折扇,翻轉自若,梅略之處暗香頓生卻掙脫不開枝頭,另一素手做出臨風纖柔之姿。每個細節都透盡了清雅,整體上看來又飄散出寫意與隨性,隨意得豔麗、狂狷,隨意得蝴蝶群戲,伴箏狂舞,規則得一如暴風雨來襲,華麗得如驚人之奇魄,清雅得如謫塵之仙,這風姿,儼然是專攻的。或許是哪家祉園的名妓,可又有哪家的名妓能夠保持這絕塵之氣呢?更令人費解的是,興致正高之時總有一隊侍兵模樣的人在最短的時間裏逐散人群,在短的時間內將這清風一般的男子塞入扛了一街的華乘中疾速離去。這小小的插曲自然引起更加的眾說紛紜,唯一可以確認的是,這位男子的身份絕不簡單。也有鼠目之徒猜測這必是某望族世家築金屋收藏的寶貝不忍他人目光染指。聽說這些時,不二正在手塚處持硯磨墨,手塚視而不見一旁多此一舉的人兒依然研習著字帖,稟報這些意在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勸止不二尋他而來侍從多少巴望手塚少爺能幫自己勸導難伺候的主子幾句,在發現對方完全沒有這意思之後隻得可憐巴巴地望向不二。不二毫不在意乞憐的目光,反而側過頭繼續望向手塚,聽到了麼手塚,大家都說我是你尋來的寶貝呢。一語驚人,就連一向波紋不驚的手塚也一時顫抖寫岔了筆,為之氣結,更不用說一旁侍奉著的侍從們無一不瞠目結舌,呆若木雞。
不二,收斂些吧。無奈之下,手塚說。
我無聊麼。委屈的聲音咕隆著吐了出來。
手塚終於有些不忍。的確,這本不該是他的責任。僅因自己的操縱造就了如今監禁與被監禁的局麵。
或許,你多來陪陪我我就不無聊了?
尾音揚起的問句,手塚方知上了當。定是自己的表情泄露了什麼。該回絕麼?手塚最終還是什麼都沒有說。
你默許了哦。
得意的語氣令手塚幾乎想要盡快離開這個有著天使笑容的惡魔,越遠越好。
記得每天都要來哦。
還有魔音追尾。手塚隻能無比頭疼地揉著眉心,反省自己怎麼招上這個大麻煩的。於是,有了新的生活————
如約而至的手塚一直保持著捏著書卷姿勢,無視著白色蝴蝶般翩飛在身側的不二。終於忍無可忍的手塚索性閡了雙眼像是閉目凝神,不放棄的不二伏在軟榻邊捉弄對方長長的眼睫……
這種相處模式自然是不適合手塚的,但他居然沒有閃過一絲停止它的念頭。隻是為了令他不再胡鬧,這便是手塚心中為自己的行為作出的詮釋。或許是這樣吧,世間難有兩全其美之事,不是麼。
手塚,來對劍吧。不二突然意興遄飛。
手塚輕易接過對方投擲過來的長劍。也好,他早就想知道,對方的實力。他知道,自己所見過的不二不過都是極小的一部分表象罷了。真正的不二,深不可測,無人知曉。
請劍之式一出,手塚應和地端起劍身。
呐,十招決勝負哦。
十招?手塚挑眉。若是決勝不出呢?的確,若是別人,手塚可能會有必勝的把握,可這個對手,他不清楚。
唔……那就是我輸了罷。不二絲毫不在意地回答。
……瞧我不起麼。
不,沒有。隻不過……不想把時間浪費在無謂的比鬥之上。雲淡風情的話語抹不去任何的淡雲,微微垂下的密長眼睫輕輕抖動,透不出一縷薄光。
無謂?是有所提升的語調。
恩,我沒有把握贏。我預測不到這場比試的結果,隻是想試試。不二自顧自地說下去,似乎沒有覺察到對方騰升起來的怒意。注意到了,也故意忽略了。
隻是試試,何必了?既是無謂,又何必開始!
隨便你。保持著標誌性的笑眯眯,繼續無視對方幾欲發作的表情。
依照手塚的個性,必是要就此折劍離去,可他終究沒有這麼做。或許,他自己也懷著同樣的刺探之心,強烈到背離了自己的原則。讓劍式,是自己默許了。
不二的笑意在那一刻加深了。然而他並沒有擺開架勢,反而向手塚走去。
手塚不解於對方的動向,看他距離漸近的秀麗麵龐,看他沐風如洗的柔順發絲,看他不斷鼓動的衣袂……直至發覺對方停止了腳步,兩人已經不過咫尺之間。不二尖細的下顎似乎擱在了手塚沉穩的肩上,卻感覺不到任何重量。
我發現,你好象在意我……耳語的聲音,如經夢的修飾般不真實。時間定格在兩頸想貼的側麵畫景,白皙,靈動……又有落攖似有若無地翩然落下,停留在兩人的發絲,肩上。
手塚忽而驚醒,沒有預兆地,掙脫出這夢境,卻又立即陷入了驚愕中。我很……在意……你?
想問個究竟,上一秒還在身側的人兒已抽劍閃出一步,表情沒有異樣,再平常不過讓自己有了夢境加深的錯覺。
是……夢麼……這樣,最好了。
手塚沒有意識到,何時起,自欺欺人已成為他的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