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火輪篇
    不知道為什麼，每次醒來後總會覺得陽光又刺眼了一些，自己像娘說的一種叫吸血鬼的怪物，越來越懼光。
    全身都是黏黏的東西，我低頭一看，一身的血嚇了我一跳，從地上爬起來，一回頭就看見黑暗中支離破碎的屍體。
    我不是殺人不眨眼的魔頭，所以惡心了一下。
    焚雅提著個麻袋走進屋，見我醒了，悶聲道：“醒了？”
    “我怎麼睡在這裏？這個……”我指著屍體，“是怎麼回事？”
    “你不記得了？”
    “不然還問你？”
    睡前在客棧，醒來就在這種地方。見鬼了。
    “你不會是為了報答我給你血就放這幾個人的血還給我？”
    他一臉無奈：“我還沒那麼無知……”
    “究竟發生什麼事了？”
    焚雅抓抓頭，看他心情挺複雜的。我自語道：“難道我夢遊？”
    “你會？”
    “不知道啊。”
    我走出屋子，猛然發現時昨天見到的那座宅子，在後院繞了一下，結果迷路了。
    一院子的花，有很多的蝴蝶在期間忙碌著。我伸出手，一隻黑紋的蝴蝶停在我的指尖上。黑藍相間，發出幽幽的光亮。
    小心蝴蝶……我想起這句話，難道這些蝴蝶會咬我？
    “你在幹什麼？”
    我回頭看見焚雅，他手裏提著裝滿屍體的麻袋。
    “這附近沒水麼？”
    “把你那衣服扔了吧。那邊，就是那堆花的下麵，是浴房，水燒好了，等下我拿衣服給你。”
    “你把這當你家了？”
    焚雅似乎很累，轉過身輕聲道：“沒錯，這就是我家。”
    唔？
    先澆了一桶水，衝去身上的血跡，然後全身浸入水池中，水有點熱，有一股淡淡的香味。
    “呐，這是你家的話，那女人是誰？”
    焚雅打開門：“你怎麼知道我來了？”
    “你笨嘛。”
    他把衣服放在旁邊，說：“她是我娘。”
    “怎麼不見她啊？”
    “不知道，我也找不到她了。”
    “她很漂亮。”我泡在水裏有點暈暈欲睡，焚雅走到我旁邊。
    “我問你。”
    我側頭問他：“什麼？”
    “你喜不喜歡男人？”
    “你愛上我了？”
    焚雅扔我兩白眼。
    “喜歡還管他是男是女，喜歡就行了。”我閉上眼睛，感覺身子在水裏浮動。
    他沒說話，走了出去。
    總覺得他和說話的時候會若有若無地產生殺氣。
    奇怪的不僅是他，我也一樣。對焚雅從一開始就沒有防備，這對闖江湖的人來說是不允許的。
    他留下的白色衣服料子很軟，韌性很好，貼在皮膚上涼涼的，異常舒適。我抬起手，發現自己依然瘦得很，用焚雅的話來說就是一具幹屍。可是湛尋說像女人，纖細。弄得我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湛尋。似乎很久沒有想起她了。
    花園後有一大片草地，還有一棵高大的樹，焚雅剛在樹下挖了個坑，把麻袋扔了進去。
    我走近他，問：“什麼樹？”
    “沒常識。”他開始填土，“櫻樹。”
    周圍隻有微微的風聲，他的聲音聽起來很遙遠。
    “對了，”我指指自己又指指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怎麼什麼都不記得了？”
    “這棵樹快成精了，喝了這麼多的血。”焚雅好像沒聽見我說話，專心填坑，“我娘養它的時候，我真怕撐死它。”
    我抬頭看，它的確長得異常茂盛，像一個巨大的傘蓋。
    “明年開花時，一定會更紅了。”
    會吸血啊？
    我摸摸樹幹，心想如果吸了我的血會怎麼樣？百毒不侵？不要蚊蟲叮咬？
    想到這裏，我不禁笑了起來。
    “想什麼？”焚雅扔了鏟子，往土堆上踩了幾腳。
    “我在想如果它喝了我的血會怎樣。”
    “百毒不侵，不要蚊蟲叮咬。”
    我笑，一陣風吹來，花園裏揚起漫天的花瓣，櫻樹的花瓣簌簌地落在我們的身上。接著樹幹傳來“喀”的一聲，裂開了一條縫，一汩血流了出來。
    “看吧看吧。喝多了不是？”
    焚雅喃喃道，走到樹蔭邊緣躺了下來。
    我往裂口裏看，黑漆漆地一片，總覺得裏麵翻湧著什麼液體。
    “怎麼會這樣？”
    “呼呼——”他笑，指著花園，“現在快夏天了，你知道為什麼我家的花還是這麼茂盛？”
    “為什麼？”
    “因為我家是建在屍堆上的。”他回手指著剛才的土堆。
    “為什麼要殺那麼多人？”
    我在他身邊坐下，風吹著白色的袍子，緊緊地貼在我的身上。我仰望著天空，空落落的，隻有一顆火球孤獨地燃燒。
    才發現，就要夏天了。從那年的夏天到現在，多久了？
    “為什麼？因為我家世代都是殺手，仇人太多了。”
    殺手？殺手。
    我閉上眼睛，繼續剛才的思緒。
    娘，湛尋。
    他們是重新開始了生活，還是依舊在空中張望？
    風繼續輕輕地吹著，櫻花不斷地落著。
    焚雅問我：“在想誰？”
    “人。”
    “誰？”
    “我娘。”
    “還有誰？”
    “湛尋。”
    “名字不重要。”焚雅坐起來，“她是誰？”
    是誰？
    我曾經愛過的人？
    我曾經殺過的人？
    “暗戀對象吧。”我回答。
    “然後呢？”
    “死了。”
    “……不會吧？這麼倒黴？”
    “嗬嗬，是啊，和我在一起的人都會倒黴，你也要小心。”
    “你別愛上我就行。”
    我笑：“如果我發現我愛上你一定立刻自盡保全你。”
    “哎哎，如果女人都這麼對我就好了”
    他側過身子歎息。
    我彈他的頭：“你指紅玉？”
    “她應該對我好一點，老是動不動就罵我。”
    “你被女人寵壞了。”
    “應該吧……”他撓撓頭，“你怎麼會是個男人？”
    “真是對不住啊。”
    ***********************
    鏈……
    你和他不會分開。
    但是你不是他……
    鏈……你的一生不在我這，對不起……
    ……
    ***********************
    湛尋，原來你愛上的是另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