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沒有修鬼的房間，曉風覺得異常冷森，抱著一雙臂彎，驚恐的瞪大雙眼，看著這一室的幽暗，窗外傳來暗啞的鳥鳴聲，像是催魂之曲，想到哪一晚，心撲通撲通地直跳個不停••••••
    “妖孽，妖孽啊，你為什麼要害死全村的人啊？”
    “滾，你這個妖孽。”
    “害死了我們你也不得好死。”
    一向對自己疼愛有加的親人就在自己的眼前死去，而那個罪魁禍首竟然就是十二歲的他自己。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那一晚會變得那麼瘋狂，也不知道自己就像是在冥冥之中被什麼強大的力量主宰，竟然瘋狂的殺了那麼多人，疼愛自己的父母，經常照顧他們家的村長，以及很多很多熟悉的村人，竟然全都死於自己的手中。
    “不，不，不，為什麼呀••••••”
    沒了修鬼在身邊，記憶如毒蛇一般將他緊緊地纏繞，之扼住他的喉嚨，他快要窒息，小小的心不能承受那樣不堪的往事，那樣血淋淋的記憶，那樣殘酷的事實••••••
    “妖孽，我真的是妖孽啊。”
    “害死了那麼多人，我還活著幹什麼？”
    “不，我真該死，我真該死。”
    他發瘋一般地從床上跳起來，滿室的亂跑，見東西就砸，頭發胡亂的散下來，身上全是傷，然而什麼也無法減輕他心中的那抹恐懼與罪惡感。
    “他怎麼了？”
    綠衣女子來送飯，竟然看到滿室的狼藉，還有發瘋的少年，那少年雙眼通紅，逼視著女子，女子感到比死神還要強大的毀滅之氣，竟然是從一個少年身上發出的，簡直不敢相信。
    女子後退著，因為那殺意竟然強大的讓身為靈妖的她都無法抗拒，轉身逃去，身後傳來一聲聲瘋狂的笑聲••••••
    “哈哈哈哈••••••”
    “跑什麼？”
    威嚴的聲音在女子身後響起來，女子抬頭一看是修鬼，修鬼沉著臉色，本來是要去看看曉風是否吃飯了，剛走過長廊就看到綠衣女子慌張的跑來，還一邊向後看，好像是有什麼可怕地東西在後麵追擊，修鬼最討厭別人晃晃張張的，這個女子無疑是犯了修鬼的大忌。
    “修。他簡直不是人••••••”
    修鬼暴喝一聲，“說什麼？流沙。”
    “你知道嗎？那個孩子就像是瘋了一般，他已經瘋啦呀••••••你去哪裏？”
    見修鬼如風一般跑遠了，流沙趕緊也追了回去。
    “我是妖孽，妖孽啊，嗚••••••”
    “我殺了娘殺了爹，還殺了所有對我好的人，我••••••嗚•••••••”
    曉風發瘋一般的在屋子裏亂轉，亂跑，亂吼，淺黑色的眼睛已經變成火紅色，頭發胡亂的披下，已經無法分辨任何東西了，一方麵沉浸在自己的罪孽感之中一邊已經神誌不清的發瘋發狂。
    一片狼藉，一個少年衣衫破爛的在屋子裏盡情地發泄，紅色的眼光直直地仿佛要殺掉所以接近他的人，他已經不能玩那個稱為一個人，簡直就是修羅再世。
    當修鬼來到時，就是看見這樣一副畫麵。
    曉風還是能感受到修鬼的存在，不知為何就算是發瘋也無法忘記那個冰冷的人的存在，而當那個人靠近時，他所有的感覺都仿佛沉睡醒來一般，無法自已。
    上前抱住那個痛苦的孩子，修鬼的眼神變得異常安詳與溫柔，撫摸著少年背，輕柔的動作將隨後趕來的流沙嚇了一跳，修鬼絕對不會這樣對待別人，，就算是對修鬼自己，修鬼也是那樣盡情的折磨著自己，拿這個孩子對修鬼而言，似乎已經超脫了最初的預算。
    “好了，沒事了，一切都已經過去了。”
    曉風在修鬼的懷裏不停的發抖，鮮血淋漓的場麵幾乎讓他透不過氣來。
    “修鬼哥哥，我是妖孽，妖孽啊。”
    “不。你不是。”
    “我是。我竟然殺了全村的人，我不知道為什麼會做出那樣瘋狂的舉動，我甚至不知道我曾經殺了人，那些都是我最親近的人啊。”
    “那不是你的錯。”
    “不，是我的錯。我真的是一個妖孽嗎？我真的會有一天失去控製，而獸性大發嗎？”
    “不，沒事了，我會在你身邊。”
    修鬼有力的懷抱讓曉風感到異常的安心，那大夥滔天的夜晚，當他的眼睛變成火紅色的時候，他就已經不再是他自己，他化身為修羅，瘋狂的屠殺每一個曾經的親人，然後燒掉了村莊，當他的眼睛恢複成淺黑色的時候，他的神智漸漸地清晰，他發現所有的人都死了，他的父親鮮血染滿了全身，在他的腳下憤恨地盯著他，他不知道開始還好好的夜晚為什麼會變成這樣的修羅場。
    “妖孽，我怎會生了一個妖孽啊。”
    ‘爹，你怎麼了？”
    “我恨你，我怎麼會生了你這樣的妖孽，殺人凶手啊。”
    “爹••••••”
    他的爹死了，死不瞑目，頭抬起來，仿佛就是要將他的詛咒帶給天神，讓神來懲罰他這個妖孽。
    在那個嗜血的夜晚，他離開了已然變成修羅場的地方，他是一個還沒有成年的孩子，甚至在此之前，他還是一個被幸福包圍的快樂的孩子，隻是他的眼睛有些時候會變的不一樣，紅紅的，那時候娘還說那是紅眼病呢，還曾經吃過好些藥呢。
    可是那一夜，他知道了那根本就不是什麼紅眼病，那是他心中隱藏的夢魘，一旦那個夢魘不受控製的時候，他就睡失去理智，然後會變成修羅。
    修鬼給他帶來了慰藉，可是他在修鬼的關心下，更加害怕，他怕修鬼哥哥看到他的紅色的眼睛，怕修鬼哥哥看到他失去理智的時候，更怕他會傷害修鬼哥哥。
    “可是這一天還是到來了。
    曉風推開修鬼，抱著自己的雙臂，低著頭，歇斯底裏，“不要。不要過來。我是一個不祥之人，我會害死你的。”
    修鬼試圖趁著曉風不注意，抓住他，但是曉風卻異常的靈敏，竟讓修鬼找不到任何空隙。
    “我不怕。”
    隻能安慰著這個孩子。
    “不。會的。我殺了那麼多人，一定也會殺了你的，而殺了你會讓我生不如死，我不想不想傷害你啊。”
    “你不會傷害我的，真的。”
    “我會的。我最不想讓修鬼哥哥看到我失控的樣子，最不想傷害修鬼哥哥，可是修鬼哥哥還是看到了，”他忽然哭出來，眼淚如潮水般席卷而來，從來沒有想到一個男孩子的眼淚竟然是這樣豐富，修鬼忽然感到心中一滯，“你會討厭我的。”
    “我喜歡你，不會討厭你的。”
    修鬼想都沒有想，就脫口而出，連自己都被嚇了一跳。
    曉風睜大眼睛，那晶瑩的眼淚從大睜的眼睛裏汩汩流出，“真的嗎？”
    想了想，還是點頭，用力的點頭，“是的。快回來，打我身邊來。”
    曉風遲疑了一下，還是慢慢地走過去，用力的抱緊懷裏纖弱的身體，奇妙的感覺席卷了兩個人。
    流沙不敢置信的看著著怪異的一幕，久久無法相信修鬼，修鬼竟然說出那樣纏綿的話來，雖然語氣有一點點生硬，但是修鬼能說出那樣的話來，本身就是奇跡。
    “呼！”
    鬆了一口氣，流沙走出去，把一室的安靜留給這兩的相互擁抱的人。
    “修鬼哥哥真的不會討厭曉風嗎？”
    “嗯。”
    “修鬼哥哥，曉風最不想傷害的人就是你了。”
    “嗯，我知道。”
    “修鬼哥哥，哦••••••”
    曉風已經平靜下來，躺在修鬼的懷裏，修鬼的體質本來是冰冷的，但是卻讓曉風感到異常的溫暖與安心。
    慢慢地閉上眼睛，好累了••••••
    “如果我們之中有一個人會恨另一個人的話，那個人不是我，而是你，你會恨我的，生生世世，永不滅。”
    修鬼如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