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16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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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淺淺生於風塵、長於風塵,她自認並不是個心腸很軟的女人,可是對這個一身桀驁的少女卻生出莫名的好感,也許在她心底一直渴望能成為仗劍江湖的女子,因為隻有那樣的女子才配站在他的身邊吧?
    淺淺的眉間掛著惆悵,懷抱了琵琶轉軸撥弦,空靈婉轉的歌聲隨著幽咽的曲調飄散在瓜州渡口——
    “汴水流,泗水流,流到瓜洲古渡頭,吳山點點愁。
    思悠悠,恨悠悠,恨到歸時方始休,月明人倚樓。”
    “吳山青,越山青,兩岸青山相送迎,誰知離別情?
    君含笑,妾淚盈,羅帶同心結未成,江頭潮已平!”
    “長相思,長相思,若問相思甚了期,除非相見時。
    長相思,長相思,欲把相思說似誰,淺情人不知!”
    ……
    相思調一曲接著一曲,
    淺淺隻是低眉信手續續彈著,甚至沒有抬頭看遠去的航船一眼,唱盡了相思又如何?終也留不住離人的腳步,這一別,再見又是何期?
    淺淺不是揚州最美的女子,卻有著全揚州最美的歌喉,十三歲時就以一曲《琵琶行》名動揚州城,當真是“五陵年少爭纏頭,一曲紅綃不知數。”
    然而再怎樣的繁華熱鬧在她也不過是虛無!
    淺淺是個盲女,一生下來就是,她喜歡彈唱,卻隻在她願意唱的時候唱,好在她母親是鳴玉坊的老板娘,能勉強她的人並不多。隻是再怎麼孤傲她也不過是個風塵女,她的天也隻有鳴玉坊那麼大,直到遇見了他——楊逍!
    那天她正在演練晚上要唱的新曲,練了兩次到變宮處總是唱不上去,這是從未有過的事,心裏便生了煩燥。到第三次上,歌聲方起卻聽到有笛韻相和,淺淺吃驚得停下,笛聲卻未住,悠悠地吹著,正是她所唱的曲調,忍不住隨著曲調輕哼,到了那變宮處,笛聲輕輕巧巧一個的轉折,便把音拉了上去。
    “啊!”淺淺心中一喜,頗有茅塞頓開之感,急急的搬了瑤琴來與他相和,這一和便結下了今世的情緣!他的技法也算不得如何上乘,隻是笛聲中意境之美卻非尋常樂匠所能比,若非學識淵博又怎能體會到這樂中三昧?
    淺淺是清倌伶人,她最怕的就是有朝一日也會落得個以色侍人,但是在這風塵之地又有誰做得一世清倌?娘為她做了最好的打算——嫁給江南望族常熟席氏為妾,隻等三個月後及笄便可行嫁娶之禮。這樁婚事她原沒甚異議,她隻是個女伶,又身有殘疾,能得個這樣的收梢也就不錯了,隻是,隻是怎麼偏就遇見了他?
    “玉爐冰簟鴛鴦錦,粉融香汗流山枕。簾外轆轤聲,斂眉含笑驚。柳陰煙漠漠,低鬢蟬釵落。須作一生拚,盡君今日歡。”
    在娘一聲聲“孽障!”的悲歎聲中,淺淺執意將楊逍請進了她的“淺情閣”,從那一刻起,她就選擇了一條她最不願走的路!
    繾綣纏綿三日方休,情到深處,楊逍曾問她:“想要什麼?”淺淺笑答:“要什麼都成嗎?”
    “你隻管開口,我楊逍做不到的事、拿不到的東西,天下隻怕不多!”
    語氣狂傲而不失溫存,可淺淺分明聽出了三分冷意。
    淺淺淡然一笑,伸手慢慢撫過他的眉眼唇鼻,低語道:“我想看你一眼……”
    次日醒來,衾被中已沒了往日的溫暖,她知道他走了,隻怕也不會再來了吧?淺淺安安靜靜地躺著,睜大了無神的雙眼,細細地回味著二人相識以來的點滴。躺了幾日,就真的病倒了,娘遍請蘇杭兩地的名醫,也是束手無策,淺淺隻是一點點的憔悴下去,不到一個月便形銷骨立、奄奄一息了。
    就在這時楊逍竟然又出現了,一身的風塵仆仆,和他同來的還有一個神清骨秀的年青男子。他撫上她削瘦的臉頰,含笑道:“淺淺,我找來了最好的大夫,他一定能醫好你的眼!”
    楊逍當真醫好了淺淺的眼睛,這則傳奇轟動了楊州城,淺淺更是名噪一時,躍至楊州花榜之榜首,慕名而來為求一見的王孫公子不計其數。然而傳奇終隻是傳奇,人卻不能活在傳奇裏。不久,楊逍在接到一封書信後匆匆離開,走前,他隻是握著她的手,柔聲道:“淺淺,善待自己。”
    淺淺笑著點頭,笑著看他離去,笑著回到“淺情閣”,笑著抱起琵琶,笑著唱一曲《秋風詞》:
    秋風清,秋月明,
    落葉聚還散,寒鴉棲複驚。
    相親相見知何日,此時此夜難為情;
    入我相思門,知我相思苦,
    長相思兮長相憶,短相思兮無窮極,
    早知如此絆人心,何如當初莫相識。
    她知道,她的餘生將隻剩下相思和等待,可就算相思百般苦,她也不悔與他相識,癡癡的抱著琵琶,淺淺笑著落下了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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