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羅，國侯府。
    “侯爺看來心情上佳，朝中有什麼好事嗎？”心腹趙德說著，奉上了手中的參茶。
    國侯慕納海輕笑一聲，鬢旁的華發流過銀光。“顧西樓和烏瑟瑪回來了。”
    “是嗎？那想必他們還帶回了什麼消息吧？”
    慕納海打量著他，臉上露出了舒心的笑意。“你果然有幾分聰明。冰邪王發下了聖諭，說要守孝三年。”
    “為兄長守孝？真是怪談。”
    “陛下也是這麼認為。”慕納海撥弄著盆景的枝葉，狀似漫不經心，“可人家說的有情有理，他能怎麼辦？看樣子，女兒是暫時嫁不出去了。”
    趙德恍然，“侯爺的意思是，陛下原本打算把公主殿下嫁給冰邪王？能得如此佳人，他為何還要去守孝呢？”
    “你以為他當真是真心為鳳傳鳴守孝？”慕納海看他一眼，笑笑，“這個鳳棲梧，在冰邪王室中也是個半大的名人。鳳氏三個王子，隻有他是庶出，而他們母子也一直備受冷落。所以他的性格也較為乖戾，他母親死後，他就給自己戴上了一張麵具，深居簡出，對外亦不再以真麵目示人，再加上心上人嫁作他人婦。你認為，他和鳳傳鳴的感情會有多好？”
    “小的也曾聽聞，說是鳳傳鳴的妻子與他曾是戀人。”
    “這次他能即位，水碧姬的父親水如澤也出了些力。總之，局勢越來越有趣了。”
    “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男人？”慕蘭凝攝人心魄的明眸閃現著怒氣。
    “這，臣也不太清楚。”顧西樓閃避著她的目光，生怕自己流露出的情感被她看見。“他一直都戴著麵具。”
    “戴著麵具？”慕蘭凝冷哼一聲，“如此古怪的男人，他憑什麼傲視我！”
    “殿下無需動氣，”顧西樓忙道，“臣剛才也對陛下說過，冰邪王並不知道陛下有意聯姻，所以想必那守孝之說也並非是他故意找的托詞。”
    “瑟瑪！”慕蘭凝轉過頭，眼中帶著求證的目光。
    “想必是如此。”對慕蘭凝來說。被男人無視是一種侮辱，這一點，從小便認識她的烏瑟瑪心裏十分清楚。
    “那好。三年之後，我倒要看看，這個男人是龍是蛇。”慕蘭凝說完，旋身便走，隻留下淡淡的幽香散在空氣裏，這味道，總是令顧西樓心醉的。
    “瑟瑪，”他不禁神往，“你說殿下她，會嫁個什麼樣的人？”
    烏瑟瑪一怔，不知為什麼，腦子裏忽然又想起那個在湖邊遇見的男人。
    也許，再沒機會碰麵了。
    隔著迂回的水廊，慕蘭生遠遠地看見了烏瑟瑪。
    “是烏大人，”身旁的雪卿媛淺笑，“她從冰邪回來了。”
    “是啊。”隨口淡淡應道，目光卻不受控製地隨著佳人的步伐推移。
    “不如請她過來坐坐吧，我一直都很想找機會和她聊聊。”
    “嗯？”回過神，淡淡一笑，“我看不必了。”慕蘭生收回目光，“她有自己的事要做。”
    雪卿媛略顯惋惜地看著烏瑟瑪漸漸遠去。“烏大人當真是西羅的巾幗英雄呢。我聽說她曾經做過殿下身邊的護衛領長，烏大人那時便已如此了得了嗎？”
    “不隻是我，還有蘭凝。”慕蘭生掩飾著內心的波動，“不過是幾年前的事，已經不太記得細節了。”
    嘴裏這樣說著，心裏卻閃過了一件往事，那是他時常都會想起的感慨。當初她還在他身邊做護衛領長的時候，他因為她的與眾不同而心生愛慕，可是，那一次的外出狩獵，他才發現，自己是承擔不起她這樣的與眾不同的……
    兩年後。
    白雲深拉著馬一路走著，西羅國繁華的街市讓他有種意外的驚喜。
    “墨童你看，這裏的熱鬧都快趕上長安了。”
    “是啊，真是想不到……”被喚作墨童的少年正要往下說什麼，卻突然喜色一收，指著前方說，“公子，你看。”
    白雲深順著他所指的方向看過去，隻見有一群人圍在一起，似乎發生了什麼事。湊上前去，看見一個精瘦的男人正單手叉腰，斜睨著他跟前的婦人：“你這女人好奇怪，憑什麼說這錢袋是你的？小爺我可是辛苦賺來的！”
    婦人被氣得渾身哆嗦，眼裏噙著淚，嘴上卻隻“你……你……”地說不出話。
    正在這時，一個身著金線繡袍加套一件扣肩織錦披風的女子領著幾個穿著軍營號服的男子也走進了人群。
    白雲深見她未施粉黛，長長的青絲也隻是隨意高高梳起，用緞帶纏繞著綁住，眉目間有三分清秀，三分貴氣，三分英氣，還有一分冷傲。心中便暗忖此女的身份定不尋常。
    “大庭廣眾之下，這是在幹什麼？”女子的語氣略顯威嚴。
    精瘦男子聽到有人說話，便轉過頭看去，當下便吃了一驚。賠著笑道：“原來是烏大人，什麼風把您給吹來了？沒什麼事，小人正在和這位大姐說笑呢。”
    正覺得委屈的婦人此時似乎覺得找到了機會。“大人，小婦人辛苦攢了些錢正要去為臥床的夫君買藥，可這無賴偷了錢袋，還硬說是他的。請大人為我做主啊。”
    烏瑟瑪瞅了一眼精瘦男子，“候三，什麼時候你也學會攢錢了？前日賭坊的人不是還在找你還債嗎？怎麼，要不要我幫你通知他們一聲你身上原來有錢？”
    “不不不，”候三連連擺手，“大人說笑了，我候三哪有攢錢的本事，這不是在和這位大姐開玩笑嗎？”說著，忙從身後遞出手來把錢袋塞到了婦人手中。
    兩名兵士隨即上前將他押住。
    “這烏大人，”候三訕笑著，“您又請我去吃牢飯，小人還真不好意思了。”
    “我有說過要給你飯吃嗎？”秀眉輕挑，稍稍加重了語氣，“把他帶回去，餓他兩天。”
    “這位小姐，”不顧墨童的勸阻，白雲深叫住了她，“不給他吃喝，是否有些太過嚴酷了？小小懲戒一下就行了吧。”
    烏瑟瑪轉身打量著這個文氣十足的儒雅男子。“你叫我什麼？”
    “小姐？”男子依然謙謙有禮，麵帶淺笑，煞是好看。
    “放肆，”一個兵士搶先應道，“這是我們王城軍副官長烏大人！”
    烏瑟瑪看向他馬背上馱著的行李，“你不是西羅人？”
    “在下是從大唐來的，遊曆至此，湊巧看見了剛才的事。”
    “閑人一個，你懂得什麼？”烏瑟瑪轉身就要離開，“還是顧好你自己的事。”
    待烏瑟瑪一行離開，墨童才拉著馬湊了上來。“這女子好大的脾氣。公子，咱們人生地不熟的，你還是少管他們的事吧。不過話說回來，女子，也能做武官嗎？”
    “看她年紀不過二十上下，”白雲深笑笑，“確和一般的女子不太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