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咫尺天涯
    翩躚紛飛的竹葉之中，有一位高大英挺的男子雙手輕挽著出塵俊秀的少年，如戰神一般從天而降，霸氣淩然。
    子昕啟眸望去，那青翠欲滴的葉，舞過韓霽明若朗星的眸子，灑過他宛若刀削的輪廓，貼近他怦然躍動的心髒，此時此刻，心無旁騖，望穿秋水。
    “即使你對我毫無感覺，難道你對那命運之輪也絲毫不感興趣嗎？”韓霽淡淡地問道，那微冷而執著的眼神，幾近羈絆地錯落在子昕的身上。
    “我怎麼曉得你有沒有騙人？要是那紋身是你自己描上去的呢？萬一你說的都是假話呢？”子昕反駁道，抿起公然對立的敵意，再沒敢對視那雙灼人的瞳眸。
    話落……
    風起……
    一片殘葉拂過韓霽飄灑淩亂的發，任眸間一絲感傷黯然輾轉不息，他自嘲一笑，無語凝噎。
    你言我冷酷無情似殺手，我拋開墨色長袍，一身白衣相望，一席愛語相求。你道我衣冠不整如野獸，我披上淨白衣襟，滿懷殷切相追，滿目真情相奉。
    可笑，笑我癡狂執迷不知你毫無心動，可悲，悲我傲然自大不認你視我為敵。縱使我踏遍沉浮大陸，尋盡千山萬水，有幸尋見了你出塵的身影，卻無法得到那顆至純至淨的心。
    什麼叫咫尺天涯？近在咫尺，卻又遠如天涯，不再屬於我了嗎？不！是我太急了吧，把你嚇到了嗎？那我甘願繼續等啊，就算此生之日所剩無幾……
    子昕下意識地瞟了瞟韓霽默然似傷的臉龐，眉心深鎖，眸光幽啜，他不禁頓感內疚。
    我為什麼要懷疑他的一切？就算是禁忌之戀，被愛著的那個人又怎能去傷害深愛著自己的那個他呢？況且自己也不是那麼討厭他啊，反而感覺……
    我是不是太沒人性了……
    “對不起，我……”子昕輕聲道，清越的音線跌入韓霽的心間，激起一朵美麗的漣漪，難舍難分。
    然而韓霽隻是莞爾一笑，即便轉身而去。不留一句依戀，不露一聲癡迷，就這樣，安安靜靜地，朝著竹林深處，隱去。
    子昕愣住了，仿佛眸中還滯留著片刻之前韓霽那溫暖而悲傷的笑容，如此虔誠真摯而又飽含哀傷，離歌般催人淚下的滄海一笑。
    我盼，盼他會驀然回首，揮手道別。
    我笑，笑我竟不解風情，傷人至深。
    若緣分未盡，我願意……
    漸行漸遠的身影消逝在翠落的孟宗竹間，任竹葉紛飛，亂人心扉……
    ◇◆◇
    翌日清晨，依稀感覺有纖柔溫暖的陽光輕盈地透過懸浮的塵埃，含情脈脈地灑向塵世之間。它撫過枝頭嬌嫩含羞的葉，飄過空中清零舞弄的風，飽含深意地在子昕的臉上暈開了一抹淺淺寂寞而又真摯動人的微笑。
    縹緲軒，風光旖旎，雅致清馨。
    軒閣之內，子昕窩在獨創自製的軟綿綿床榻之上，抬眸望去，一台文竹軒然而立，文雅清秀，風韻瀟灑，為子昕的小軒更添一份諧美。
    驀地，一張無比俊朗的臉龐再一次填滿了自己的腦海，那溫暖而悲傷的笑容，就這樣情不自禁地，銘記於心了麼？……我真TMD不是人！……
    他掀開純白色床被，穿好衣裳，踱至鏡前。
    清水和麵，綠茶漱口，凝望那古典銅鏡，仿佛清瘦的身子後麵，站著一位高大挺拔的男子，伸手將自己環抱入溫熱寬敞的懷中，滿目眷戀。
    可這一幕，也許再也不會出現了吧？……
    他想。
    還會再來找我嗎？
    他問。
    此刻的子昕發覺自己心存想念，眼角攜起幾許悔疚，他輕輕歎了一口氣。
    隱約間，有輕細的腳步聲在屋簷上微微響起，音律稍急但盈動如蝶，翩然遊走。
    誰一大清早偷來縹緲軒行竊？好像輕功不賴也……
    子昕拾起自發研製的棉絨枕頭，用力朝上一扔，打在軒閣頂間，驚得那人一個踉蹌，徑直從屋簷上摔了下來。
    隻見窗前倏地掛下一個輕飄飄的身影，不料沒有直接以頭碰地，當場歸西……可惜可惜呀……可他又是如何懸浮在半空中不往下掉了呢？……
    子昕定睛一看，竟然是玨瑋小朋友驚魂不定地倒掛在簾外，欲哭無淚……
    “昕！……你想摔死我呀！……嗚嗚嗚嗚……”玨瑋哭喪似的喊道，仙人般輕盈的身子緩緩下劃，原來是屋上還有一人及時拽住了他的小腳丫，要不……
    不用猜，那位身手敏捷之人就非我們義結金蘭的大哥——楚梵莫屬啦。
    “不愧是子昕呀，這麼輕渺的聲響也能覺察到，再奉上一個出其不意的下馬威，實在是漂亮，漂亮啊！”楚梵安然放下玨瑋，輕身一躍，回旋落地。
    “嘻嘻——過獎過獎啦。”子昕開心地笑著，越過蘭窗，親切地站在兩人身旁。
    “哇塞！你的房間好可愛呀！”玨瑋瞬間恢複了神清氣爽，歎道。
    “可愛？”
    “是啊，那個床看起來很柔軟的說，還有枕頭，好想抱抱啊！”
    “……”子昕鬱悶地頓了頓，笑著接道，“那些都是我一時無聊做出來的家具，你喜歡就送你啦。”
    “那你呢？”
    “下次無聊的時候再做唄。”
    聽完子昕真誠的話語，玨瑋十分感動，熱淚盈眶道：“昕哥真是大好人呐……55555555……”
    “他呢？”楚梵依靠在清新的窗台，問道。
    “誰？”子昕費解道。
    “昨天追你的那位呀。”
    “他……”子昕竟刹時沒了言語，頓了頓，解釋說，“他認錯人了。”
    “噢……”楚梵淡淡地笑了笑，心想：=��=|||認錯人這個借口也太傻了吧。
    想罷，他轉移話題道：“對了，聽說你向來沒去參與縹緲軒的晨練，那你這些時候都在做什麼？”
    “做家具。”
    “啊？！”楚梵一怔，張大嘴巴做費解狀。
    “開玩笑的哈。”子昕笑迎清風，溫雅道，“我都在獨自練劍。”
    “在縹緲軒裏？”
    “難道我飛去街道上練嗎？”
    “那現在要去了嗎？”
    “嗯，一起去吧。”
    “好噢！我最喜歡練劍了！”玨瑋雀躍著身姿，欣然跟隨。
    ◇◆◇
    清晨，漫步於縹緲軒，宛如置身於微醺陶醉的雲端，放眼望去，莞爾而笑。
    眸光翩然遊曳，端視四維典雅別致之景，縹緲似蓬萊仙境。這兒，有澄澈潺潺的泉水流露出無窮無盡的它的清悅；那兒，有青煙氤氳的軒閣勾勒出撩人心弦它的曼妙。
    傾聽悅心的水瀑之聲愈發攝人，不久三人便駐足於一簾浩然磅礴的瀑布之前，玨瑋不禁目瞪口呆。
    飛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銀河落九天……
    沒想到縹緲軒內竟有如此浩浩蕩蕩的飛天瀑簾，叫何人不敬不歎呢？
    子昕清淺一笑，抽出含光劍，倏地縱身一躍，飄灑於瀑布之中。
    隻見他玲瓏如燕般地揮灑著白光熠熠的寶劍，淩厲的劍光猛然斬破水簾，波光乍起，起舞卿天。
    他溯遊從之，秉劍朝上一攪：“水舞含光！——”馳騁的幽藍色劍氣刹那間衝破萬丈水瀑，直衝雲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