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鏡花牽情緣  第007章 暗自傷別離 上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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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尋他,尋不見,那不尋也罷。
    這個世界沒有誰非要為誰付出什麼,相識相知也或許是孽緣一場。
    纖瘦身形躺臥在貴妃椅上,長裙下擺如同素色花瓣嬌柔綻放,金色的光芒落進窗,灑在那張白得透明的臉龐上,染出些許嬌美。
    密長羽扇輕顫,露出一雙冰涼的冷眸,她來鏡月國數日,蘇宅的大門上燙金牌匾也已換成她的毒醫館。
    毒醫館,門未進,毒先行。
    入門便是廣闊庭院,原本的嬌美花兒全部變成了妍麗多姿的毒花,如若一不小心觸及,必定傷痛欲死。
    她不想做什麼,隻是不喜歡有人擾了自己的清淨。
    美眸微垂,自窗內向外望去,織錦樓也已換成怡人樓,自樓閣往外瞧去,一片的繁茂枝椏,樹頭繡花簇簇,再過去便是那滿是白蓮的湖及湖麵上的怡靜榭。
    怡人樓的後頭還有一大片的樓閣水榭,隱在絢麗繽紛的花色中,恍若人間仙境,隻是她無意再去瞧。
    “小姐,小姐……”緋紅身影閃進屋,滿臉驚慌神色,見褚君怡定神瞧她,忽的止住了聲音,猶豫得立在門口絞著手指。
    “說吧,又是什麼事?”恍若輕歎的輕細嗓音,又伴著絲絲冷意。
    玲瓏咽了口氣,才小聲道,“白白依她…她回來了。”
    嫣紅臉色瞬間蒼白,好多血,她看見白依身上好多的血,將那素色都染成了鮮紅……
    “白依怎麼了?”嬌小身影站起,白裙飄逸,細小步子輕盈往外去,玲瓏快步跟上,“不知道……”
    白依說,不要告訴小姐。
    怡人樓左側廂房,剛步入走廊,便見石色上朵朵綻放的鮮色血花,一朵朵蔓延到房門口。
    褚君怡秀眉緊蹙,蓮步踩進房,一股濃鬱的血腥味撲鼻而來,“白依?”
    快速上前,示意玲瓏將她扶起。
    白依喜穿素色衣衫,現今卻是一身浴血紅衣。
    豔麗的血滴硬是將一身的素白染成了鮮紅,到底是誰,將白依傷成這樣!
    一手扯開白依的衣衫,才見那傷已上好藥,紮好繃帶,“白依回來多久了?”
    “一個時辰……”玲瓏聽得出那話間的冷意,微顫著回答。
    微閉了下眼,才忍住發火的氣焰,白色裙擺輕蕩,纖細身影行至衣櫃前,櫃門一開,一片素色淨白。
    白依,從不穿其他顏色的衣裳。
    纖指一伸,細小粉末輕揚,一櫃衣物瞬間幻化無影,“玲瓏,去裁衣。”
    緋紅色身影一僵,滿目疑惑,她是永遠都不懂小姐在想些什麼,隻是小姐為何毀了白依的衣服,現又叫她去裁衣?
    “小姐?”急喚住將要踏出房門的白色身影,她越是迷惑,現在要做什麼?
    白色身影卻像是未聞一詞,緩步往外去。
    “玲瓏……”懷裏的身子動了動,輕喚出的聲音嘶啞虛弱。
    “白依,你沒事了?”玲瓏的眼瞬間濕潤,“你說小姐要我做什麼啊!”
    “你去裁衣吧,全要血紅的顏色。”最後一個字吞沒在氣息中,再無力開口。
    小姐,是在折磨自己。
    要她換去一身白衣,每日浴血紅衣來提醒她,她是小姐,卻讓自己的手下受害,她在生自己的氣。
    其實,小姐這般,又何嚐不是在懲罰她。
    待白依氣息穩定,玲瓏才出府裁衣。望著那抹緋紅蕩出門外,褚君怡才自高柱後露身,望著房內靜躺著的身影。
    怒氣染紅了黑潤美眸,敢傷她的白依!是誰,她都不放過!
    雲帝國的北邊疆土,偌大的宮殿寧靜寂寥,蕭瑟的風卷著滿地的枯葉移走在無人的回廊,褪去赤色的木欄像是顯示原本的輝煌,依舊挺立。
    四季不變的翠色藤條爬滿了枯竭般的石牆,遙望著那遼闊的蒼穹,看那翩然的雲彩洗去嫣紅的光芒,漸漸變白。
    寂靜的院落中,高牆像是隔絕了光色,顯出灰蒙的一片陰暗。
    陰暗中一抹嬌小的身影,漸縮成團,純白的衣擺被汙泥所染,幻畫出一朵朵褐色的雲朵。
    細看去,那是個六七歲的女娃,那張稚氣的臉龐上秀色的細眉優雅妖媚,靈動的雙眸裏噙著淚,惹人憐愛。
    白色身影緩緩站起。高空下的身影渺小得讓人心酸。
    “小姐。”院落的門在寵溺的女聲過後開啟,一抹淺綠色滑入。
    那雙黑眸緩緩閉起,再次睜開的時候,已不見任何情緒,平靜得如同冬日的湖麵,幹淨冰涼。
    “小姐,進屋吧。”將手上的雪白披風披在女娃的肩上,綠衣女子像是怕驚嚇了女娃,俯下身輕道,“您身子弱,不能……”
    女娃猛然抬頭望著綠衣女子,“奶娘,為什麼?”嬌小的臉龐上顯出這般年紀不當有的哀傷,濃濃得彌漫到那雙漂亮眸子的深處。
    綠衣女子心驚得一愣,不知該如何回答。
    今日是小姐的生辰,卻不敢讓她跨出這院落的大門……
    不敢讓她看,那綴滿宮殿的白紗,那掛滿枝椏的白花,就像是一道道無聲的指責。
    這日,也是夫人的死祭……
    小姐還這般小,有何錯?
    “奶娘,帶我去看看可好?”平靜的眸子裏落入了璀璨的光斑,一下竟生動了起來。
    “小姐。”綠衣女子為難得看著女娃,望著那雙與夫人極像的眼眸,不禁悲從中來,如果夫人還在世……
    “我想,看看娘。”脆脆的聲音擊在綠衣女子的心上,紮得她生疼,最後化成一聲輕緩的歎息。
    細碎的腳步聲蕩過縵回的九曲回廊,眼前展現出一片嬌豔的紅梅,婀娜的緋紅在豔白色的祭花點綴中,顯得異常詭異。
    “小姐,我們還是回去吧。”這可是禁地,擅闖者,死。
    “為什麼?”聽說娘躺在這裏麵的床上,六年的時間卻未奪她絲毫的嬌美。她隻是想見一麵……
    綠衣女子拉著女娃的手輕顫,腳卻是如何都是不上力。
    女娃卻是不知情,拉著綠衣女子急急得往石室路口去,空蕩的石壁上傳來細碎的聲響,“白頭……到老……白頭……到老……”像是永無輪回的思念,聲聲糾纏。
    “奶娘,那是誰的聲音?”女娃覺得自己的心像要揪到一起,疼得她不禁皺起了眉。
    “誰?”兩道黑影閃過,下一秒,兩個黑衣男子佇立在她們麵前,冷冽的視線狠狠的瞪著眼前的綠衣女子,卻是對女娃連看都不屑看一眼。
    “奴婢……”綠衣女子恐懼的渾身戰栗,卻在話未落,被兩人快速拖起。
    室內傳來清冷的一句,“殺”。合著細碎的低喃聲,瞬間刺透女娃的心。
    不敢相信的瞪大眼看著奶娘被拖出石室,看著鋒利的刀舉起,狠狠刺下,鮮紅的血淌出,竟是比那紅梅更加刺眼。
    “奶娘,奶娘……”點點鮮血濺在女娃的臉上,吻上女娃的披風,像是最後的眷戀般溫熱。
    女娃推著鮮血淋淋的綠衣女子,蒼白的臉上晶瑩的淚水滾落。
    她錯了,她後悔了,“奶娘,你不要死!不要……小姐會乖的……”
    聲聲竭力的嘶吼,喚不回流逝的生命。
    在眾人都以為她已死,那雙閉合的嘴卻緩緩開啟,“不……喜……不能……怒……不……悲。”
    女娃伸手死死的抱住綠衣女子,嬌小的身子縮在屍體的懷中,恍如脆弱的雪粒,下一秒就化得無影無蹤。
    “奶娘……”細小無力的聲響被偌大的院子吞沒。
    胸口撕裂般的疼痛糾結,劇烈痛楚像要撕碎她嬌小的身軀,她喘著氣呼吸,嫣紅的唇早已沒了先前的色彩,染上了暗紫的病態。
    月不知何時高升,皎潔的潤色恍若不知人間艱苦,儻蕩得照射在兩抹相依的身影上。
    一抹白影閃過。
    女娃不安的往屍體的懷裏縮,卻驚覺那已不是往日溫暖的懷抱,冰冷的感覺讓她忍不住顫抖。
    “你是誰?”飄逸的衣角滑過,天籟般的聲音裏帶著一絲詫異。
    女娃緩緩抬頭,那雙眼像是枯竭般黯然,暗紫的唇低喃,“我……是……誰?”
    凝視著她的少年十三四歲,俊眉微蹙,潤白的手緩緩伸向女娃。
    卻見她不躲也不再退縮,恍若無神的雕像,蒼白得讓人心疼。
    “你不知道你是誰嗎?”
    “不知……”女娃木訥得看著他,手卻下意識的揪著胸口的衣衫,嘴裏不禁喊道,“疼……”
    虛晃了下,嬌小的身子往後倒去,少年快速接住。
    月光下,少年的眉緩緩皺起。
    片刻後,寂靜的院落裏彌留的唯有清淺的歎息聲。
    “奶娘……”床上身影坐起,嬌柔的五官上滿是點點細汗,細柳般的眉幾乎皺到了一起,奶娘,那個綠衣女子死在她的身旁,因她而死!
    那日,若不是靜哥哥救她,隻怕她無命再活。
    她,總是守不住身旁的人,六歲時這般,十三歲時亦是這般。
    輕緩的歎息聲逸出,滿室的妖嬈窗紗瞬間滿了哀傷。
    一聲輕叩響起,輕喚聲接連而至,“小姐。”
    白依淡然的聲音讓床上的身影一陣僵硬,冷然的精致五官閃過一絲欣喜,隨後又隱於漠然,“進來。”
    紅色身影步入,不急不慢,妍麗紅色披著嫣紅的晚霞紮疼了褚君怡的眼,也映紅了整個房間。
    “白依來領罪。”
    “你有何罪?”輕緩字句,仿佛落雪輕揚,如霧飄渺,卻是冷意盡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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