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雨樓台之紛飛鏈 第六十九章 聚散(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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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得浮生半日閑,琉泠撇下了身邊的鶯啼、燕鳴獨自駕著一葉扁舟放歌西湖。所見秋高氣爽,天朗氣清,湖光山色映著碧水連天,說不出的景色宜人。徜徉在這樣的景色裏,琉泠隻覺得神清氣爽,整個人仿佛都浸在了湖光山色中,平滑了所有的糾纏結痕,隻有一派通滑圓潤,又帶著絲絲清涼,所有的繁雜都被這一池綠水洗染得隻剩碧色。
琉泠初時還搖著槳,後來到了湖中心,也就懶得再動,隻是慵懶地坐在舟中,讓小舟隨著湖麵微波自由而行。觸目所及皆是美不勝收,不由心有所動,便開口開始唱道:
“輕舟短棹西湖好,綠水逶迤,芳草長堤,隱隱笙歌處處隨。無風水麵琉璃滑,不覺船移,微動漣漪,驚起沙禽掠岸飛。
春深雨過西湖好,百卉爭妍,蝶亂蜂喧,晴日催花暖欲然。蘭橈畫舸悠悠去,疑是神仙,返照波間,水闊風高揚管弦。
畫船載酒西湖好,急管繁弦,玉盞催傳,穩泛平波任醉眠。行雲卻在行舟下,空水澄鮮,俯仰流連,疑是湖中別有天。
群芳過後西湖好,狼籍殘紅,飛絮蒙蒙,垂柳欄幹盡日風。笙歌散盡遊人去,始覺春空,垂下簾櫳,雙燕歸來細雨中。
何人解賞西湖好,佳景無時,飛蓋相追,貪向花間醉玉卮。誰知閑憑闌幹處,芳草斜暉,水遠煙微,一點滄洲白鷺飛。
清明上已西湖好,滿目繁華,爭道誰家,綠柳朱輪走鈿車。遊人日暮相將去,醒醉喧嘩,路轉堤斜,直到城頭總是花。
荷花開後西湖好,載酒來時,不用旌旗,前後紅幢綠蓋隨。畫船撐入花深處,香泛金卮,煙雨微微,一片笙歌醉裏歸。
天容水色西湖好,雲物俱鮮,鷗鷺閑眠,應慣尋常聽管弦。風清月白偏宜夜,一片瓊田,誰羨驂鸞,人在舟中便是仙。
殘霞夕照西湖好,花塢蘋汀,十頃波平,野岸無人舟自橫。西南月上浮雲散,軒檻涼生,蓮芰香清,水麵風來酒麵醒。
平生為愛西湖好,來擁朱輪,富貴浮雲,俯仰流年二十春。歸來恰似遼東鶴,城郭人民,觸目皆新,誰識當年舊主人。”
一曲剛完,隻聽一個聲音遠遠地傳來,道:“好一個‘蘭橈畫舸悠悠去,疑是神仙’啊!”琉泠循聲望去,隻見一人淩空虛渡,正從岸上踏水而來。隻在琉泠抬眸的一瞬功夫,他已經到了船頭,一身白衣,眉目挺拔,更顯其風流倜儻,瀟灑不羈。
琉泠隻是淡淡一瞥,目光在他那雙略沾濕氣的靴子上稍稍停留了一瞬,嬌笑著朝來人道:“公子這樣從岸上飛來,可不是神仙麼?”
那來人立在船頭微微一笑,竟是說不出的瀟灑俊逸,他向琉泠道:“姑娘謬讚了!所謂‘此曲隻應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聞’,在下不但聞其曲,更能見其人,如此佳人如此歌,哪裏是‘疑似神仙’,分明就是那天上的仙子才是!”
琉泠聽得此言,立時笑得花枝亂顫,俏眼一飛在那白衣人身上不斷地打量。她不必言語,隻是那樣肆無忌憚地放聲大笑便足夠魅惑人心。
那白衣人眼中閃過一絲驚詫,見慣了那些笑不露齒的大家閨秀和小家碧玉,再見琉泠這樣的不拘無束,反而更為這樣的媚色所吸引,於是道:“在下雲無跡,欲邀小姐同船泛舟西湖,不知小姐意下如何?”
“邀我同船泛舟?”琉泠眼眸斜飛,波光流轉,道,“雲公子似乎現在還不請自入地站在琉泠的船頭呢!這是預備邀我同哪隻船,泛哪隻舟呢?”
聽到琉泠此言,那雲無跡倒絲毫也不顯得尷尬,反是朗聲一笑,道:“那在下就為小姐撐槳如何?”說著也不等琉泠反應,他身形一晃,船槳已被他握在了手中,在湖中輕輕劃動了兩下,駛出了一段距離。
“小姐要去哪裏?在下樂意效勞!”
琉泠一副笑顏看著雲無跡,他話中的讚美對琉泠而言是司空見慣了的,但難得的是,這些話從他口中而出偏偏是一派自然磊落,不見絲毫討好之色,讓她很難心生厭惡和反感,更難拿尋常的法子來應付。她還是笑著道:“不若去白堤吧!”
“白堤?‘最愛湖東行不足,綠楊深處白沙堤’,倒真真是個好去處,姑娘果真是風雅得很啊!”
琉泠側過身,手指劃過水麵,一絲清涼直浸心田。“倒不是什麼風雅,到了白堤盡處,正好上岸而已!”
“白堤盡處?”雲無跡好奇問道。
“雲公子是第一次來臨安吧?那白堤盡處是一座很有名的橋,也是西湖十景之一!”琉泠回過身,仍是笑著答道。
“哦!原來是斷橋!”雲無跡恍然道,“早聽聞西湖三怪,斷橋不斷,長橋不長,孤山不孤,不知這斷橋為何要叫做斷橋呢?”
“斷的不是橋,隻是人心而已!”
他再度對著琉泠打量了一番,隻見她仍是那樣慵慵懶懶地斜倚著坐在船上,唇角勾起的弧度和眼中的流波直眉到人心骨子裏去,他亦無法例外,心中忽然一動,又問道:“琉泠?姑娘莫不是煙雨七絕中有‘笑姬妃子’之稱的‘歌絕’?”
“那公子覺得泠兒算不算是‘笑姬妃子’或是‘歌絕’呢?”琉泠側著臉,一邊的唇角微微挑起,雙眸斜飛揚起,有意無意地瞥向雲無跡反問道。
“我看未必!”雲無跡劃著槳,眉目在陽光的映照下更顯挺拔,所謂豐神如玉,不外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