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章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48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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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坐在床邊,看著謝亦清進進出出像隻小螞蟻一樣的忙活,心裏有些茫然:書上不是說男生進門就講鬼故事,然後女生撲進懷裏,關燈、省略號、over。
    為什麼謝亦清忙活的像我媽一樣?
    謝亦清打好水,讓我洗完臉,又收拾幹淨屋子,最後我看著他找出一個類似夜壺的東西時,終於無語了。真不愧是婦女之友!就算我自己,也未必記得找出這玩意兒。
    但是,這個東西是給我自己用,還是“共用”?
    我有點不純潔的想著某種嘩嘩的聲音,抬起脖子——窒息了!
    夜已經很深了,我覺得有些熱,剛要打開窗戶。謝亦清說:“別開了,這邊開不好。”
    冷汗嗖的爬滿後背,這算是鬼故事嗎?我怎麼聽著跟真事兒似的!全身都在抽抽,抽抽的骨頭都不知道去了哪裏,隻剩下一個皮囊袋子,裏麵隨著呼吸或多或少的有些空氣。整個人完全架空了!
    謝亦清也不說走,我有些放心。雖然不知道是不是可以這樣坐一晚上,但是能多留一會兒是一會兒吧!手邊有本《國際貿易》,隨手拿起來翻翻。權當小說看了,我低頭翻書。
    不敢高聲語,恐驚世外人。
    估計我這心思謝亦清不好理解,快翻完的時候,聽見謝亦清說:“你還真愛學習啊!以前怎麼聽你說不喜歡呢?”
    “啊!嗯,那個……”我結結巴巴的不知道該說什麼,“這不是沒得看麼,沒得看就隨便亂翻嘛。文筆不錯,你要不要看看?”我把書遞給他。
    謝亦清坐下也比坐著的我高,說:“既然沒得看,那我就給你講個故事吧!”
    來了,果然來鬼故事了!我反而鬆了口氣,這一晚上,原來就是等他的一個故事。
    我點點頭,安靜的坐在床邊。
    “開著燈講沒意思,關燈講吧?”謝亦清站起來,低聲說。
    燈滅了,身邊一沉,有人坐下。
    “以前……”
    我不愛聽鬼故事,因為我覺得講鬼故事的人都是心懷鬼胎的人:在書裏麵,講鬼故事的人才是心中有鬼想害人的人。
    可是到了今天,我才明白,聽鬼故事的那個人,心中的鬼胎似也不小!
    我坐在床邊,從小冰涼的手第一次有火一樣的感覺。整個人像癱瘓了似的,找不到一點知覺。就連那點熱勁兒,也隻是因為手被人牽住了,才感覺到的。
    “那個老師很生氣,她就詛咒說……”謝亦清的聲音有些發抖。但是比起下午心不在焉的感覺,顯然這時候他不僅全神貫注,而且有些控製不住。
    我思緒亂飛,不敢想被他握住的手:快到鬧鬼的地方了!快到鬧鬼的地方了!書上都是這麼寫的,講到□,男的突然一嚇,女的哎呀一聲撲到他懷裏……關燈!
    剛想到這兒,就聽謝亦清說:“你不害怕啊?”
    啊?講完了?□呢?他怎麼不嚇我?
    沒有多想,我反應極其敏捷的“哎呀”一聲——沒敢撲過去,直接佝僂了腰。謝亦清顯然也看過類似的“教科書”,順勢把我摟了過來。
    原來是這樣的流程!
    我還在和書本對照,身子已經軟綿綿的倒下。床很軟,謝亦清很熱,腦子——很亂!
    謝亦清好像沒啥經驗,躺在那裏半天沒動。
    就著這個空擋,我那個不知道怎麼構成的大腦突然短路似的甩給我一句話:始亂之,終棄之!
    哪本該死的書上說的!
    有了這句話,老娘還怎麼繼續下去!
    謝亦清似乎也同時反過味兒來,輕輕的但是很堅決的覆了上來,好像……好像……
    他很沉,死沉死沉的。看著瘦高沒有半兩肉,壓在身上真能讓人窒息。
    大概這種不夠浪漫的想法影響了我,恍惚間不知道從哪裏蹦出來一根胳膊——我的胳膊,在黑暗中指揮自己的手好死不歹的落在兩人之間,手背對著自己,手心——有一朵肉呼呼的東西輕輕刷過。謝亦清一下彈了回去,手臂亦隨之鬆開。
    呼——我身上一輕,非常輕鬆!
    這是我第一次零距離接觸異性,真真實實的感受與自己不一樣的軀體。雖然隔著很厚很厚的衣服,但是呼吸之間的熱度夾著晚上共同享用的水煮牛肉在這個時候互相交換補充,被他的體重壓得從下往上的翻騰,實在迥異平常!
    後來,我看到有人說女人不喜歡男人的時候,碰一下手都會無法自製的哭。我能分辨出水煮牛肉的味道大概也是另一種拒絕吧?
    可是,那時候的我什麼都不懂。
    我想起一件事:“我想方便!”
    聲音很低,卻像炸彈,打碎了所有的迷茫和曖昧。
    謝亦清身子僵硬了一下。沉默在我們之間慢慢的砸出一道鴻溝……
    良久,謝亦清鬆開手:“哦,好、好吧。你晚上小心些。我先……”
    他站起身,很快的,站到離床很遠的地方。
    我坐起來,這才看到窗簾沒有拉,月光清淩淩的流進來,謝亦清瘦高的身子筆挺的站在月光和陰影交界的地方。我的鼻尖有些酸,月光裏的少年,讓人內疚。
    “嘩啦!”門被拉開,謝亦清轉身離開,什麼也沒說。
    聽著門被小心的關好,眼淚這才撲達達的落下來。
    不知道為什麼哭,不知道為什麼落淚,心頭的那點東西,似乎是悲傷,又似乎是喜悅,還有些遺憾。如果雙臂不是撐著身體,我會覺得自己顫抖著飄起來!即使努力的控製著,那種讓人瘋狂的東西就像野豬一樣在體內隳突叫囂,這是原始野性複蘇的感覺吧!我想咬緊牙關,可是找不到牙齒在哪裏!我隻想跳起來大喊大叫大哭大笑,隻想一頭栽倒永不醒來,隻想有人跑過來說:“孟露,上課去,做什麼夢呢!”
    夜涼如水,秋蟲低吟。
    我什麼都沒做,看著窗外,等著血液平靜下來。然後,我想起了楊燃天——我的初戀,純純的不摻和任何雜質的初戀。終結在他和另外一個女生□相擁的畫麵裏。
    這是我永遠不能原諒的,卻是我現在可以理解的。
    人,平靜下來;悲傷,如潮湧來。
    有一點非常清楚:我再也不是以前的那個孟露了!
    就著月光,我收拾好自己的書包,悄悄的離開。
    北京站,同樣的喧嘩與躁動,這一天兩夜於我像是過了一生一世,如今回到原點,一切都已物是人非。父母一心想我長大,如今我真的長大了,卻不是他們想象的那樣。
    高大的恒基中心在夜色裏帶著別樣的傲慢俯視著我。
    小時候,我們以為自己是世界的唯一;稍長,我們知道周圍還有別人,但是自己仍然是那麼完美;後來,我們終於不得不看到,原來自己也有許多無法容忍的缺點……
    楊燃天、謝亦清,那些少年嗬,我有什麼理由怪罪他們?!
    我坐上火車,北京被關在車窗外。
    但在車啟動的那一瞬間,我突然知道:這個城市,和我有了不一樣的關聯。
    回到學校,帶著幾分希望一切都是做夢,醒來隻是第二天早上的幻想,我一頭栽進宿舍。有意識的時候,已經是下午。
    同宿舍的又出去上自習了,她們是拿獎學金和補助的,我們在乎的東西不一樣,我亦從不要求自己在乎她們在乎的東西。
    道不同,不相與謀。隻做君子之交吧!
    發了會兒呆,過往清晰浮現,我終於承認現實——自己差點“失身”。而且,近乎主動。
    與此同時,關於謝亦清的記憶也清晰起來。所有,都化成了他在月光中的身影。
    猶豫了十分鍾,手指已經按著201卡的號碼撥通了謝亦清的電話。電話響了三聲,“哢噠”斷了。
    他竟然敢掛我的電話?!
    我是誰?就算我“半途而廢”,可我既沒答應你,也沒否認你啊!好吧,就算我悄悄逃跑不地道,那你的感情就能像安個閘門似的,說開就開,說關就關?!
    看了那麼多小說——包括我自己的經曆,我覺得我療傷算是快的了,可也不是第二天就能撇清的!在我看來,掛掉心愛的人的電話是不可思議的!當年是楊燃天不給我電話,若是他能打給我,我覺得事情一定不是今天這樣!
    我爬回上鋪,繼續發呆。
    謝亦清和公子潤不一樣(為什麼會把公子潤拉進來?)。
    雖然兩人身高相仿,但神色氣質卻大相徑庭。謝亦清是個看起來很嚴謹要求完美的人,但是我覺得他對我的那些要求更像是對他自己的督促;嚴格的說,應該是:嚴於律己寬以待人。而公子潤呢?最近隻要一想起這個人我就火大,連他這個名字也覺得俗不可耐——怎麼起了這麼自戀的名字,天天被人叫著,也不鬧心!如今和謝亦清一比,公子潤的可恨之處立刻顯露無疑:他提出來的要求,似乎自己大多都按著去辦了?!
    就憑老娘曾經暗戀他嗎?就為了不被你繼續利用,我也應該答應謝亦清!
    有比較才有鑒定,有鑒定才有後悔,我利索的爬下床拿起電話,準備正經的向謝亦清解釋一下。
    走的時候,我留了一張紙條,寫的是“就當我從來沒有來過吧!謝謝!”
    可是,摁到手指發酸,謝亦清就是不接電話。先開始還是掛斷手機,後來就幹脆關機了!到了後來,明知對方關機,我卻機械的播著,帶著憤怒委屈和不甘心,一次次的賭氣撥打著。我相信,如果電話那端有人說“喂”,這端必將掉下眼淚!
    一直到了晚上,謝亦清都沒有開機。我沒有他的宿舍電話,肚子也餓了。準備掉下的金豆子早就咽進肚子裏,放下電話自言自語:“好你謝亦清,小心眼兒!等著瞧!”
    這年我大四,有過早戀,自以為懂得很多。可是真碰到了事情,卻總是傻乎乎的自以為清醒,懵懵懂懂的胡亂做著。
    戀愛波折不能虧待自己。盡管謝亦清不理我,我還是很照顧自己的肚子。其實除了那點賭氣的不甘心,我覺得自己的心情還是比較平靜的。比起當年和楊燃天分手,已經好了很多。我認為這就叫“經驗”。的d707329bec保護版權!尊重作者!反對盜版!@Copyrightof晉江原創網@
    照例打了自己喜歡的魚香豆腐絲,要了一個雪白冒著熱氣的饅頭,一碗小米粥,端著找了個角落坐下。正要吃的時候,突然覺得自己是不是吃多了?
    低頭看看,小肚子周圍的衣服打了好幾層褶子。唐笑純高挑的身影在我眼前轉圈,刻薄點說她是黃瓜的話,我隻能算土豆,而且是有機土豆。
    放下饅頭,看看飯盆裏的菜,想吃又有點不敢吃。
    “喲,幹嘛呢?”公子潤笑嘻嘻的聲音響起來,“你不會……也想減肥吧?”
    “你覺得我需要嗎?”我不大想承認,原因不詳。
    “需要,當然需要!”公子潤大大咧咧的回答,“我正愁菜給的少呢。把你的分給我一些?”
    我撇了一樣他的飯盆,好大一盆紅燒肉,紅亮紅亮的——真多!
    人在學校裏混的好壞,主要看大師傅的態度。你看公子潤那一盆菜,嘖嘖,趕上自己的三盆了。就這還嫌不夠,真沒天良!
    心裏碎碎念著,手卻自動的把自己的菜做了一半的分割,倒進公子潤的飯盆。
    公子潤反倒呆住了:“不……不會吧?你來真的?”說完,竟低頭湊近了看我。
    我的鼻子一向很靈,自從昨夜聞到謝亦清呼出的男性氣息之後,對這玩意兒就有點敏感,片頭略略閃開說:“我睡了一天,沒胃口。”
    “哦,我說呢!”公子潤如釋重負,“我就說你也不會。”
    “不會什麼?”我的話有些急促,事後想來多少含著欲蓋彌彰的味道。戀愛又不是壞事,公子潤敲鑼打鼓的談戀愛,我怎麼就不想讓人知道呢?
    公子潤沒有任何異樣,“談戀愛啊!我以為你談戀愛了呢!”
    “我能談什麼戀愛。”我的臉有些燙,嘴硬的反駁。裝著餓了的樣子,端盆喝粥。
    “就是,誰敢要你啊!”
    這家夥今天嘴巴怎麼那麼碎?
    “前兩天去爬山,你記不記得自己吃了多少根火腿腸?”
    我頓了頓:“怎麼啦?那都是我媽給我帶的!”
    公子潤一副孺子不可教的表情,“不是說那個。你吃了十根!”他表情誇張的說,“十根啊!後來他們都說可不能娶你,娶了養不起。”
    怎麼老提這事兒?我覺得公子潤簡直是在挑釁,眼睛一酸,剛剛咽回去的金豆子翻山蹈海的衝過來,“那有什麼養不起的,我一天給你吐一根,保準你每天有肉吃!”
    惡!公子潤做了一個萬分惡心的表情,“服了,服了,第一筆杆子!我再也不提了,行吧?說正經的,昨天一天沒見你,你去……你親戚那兒怎麼樣?怎麼你回來後跟一夜沒睡似的?”
    難得他正經,心裏一暖,剛才那點刻薄全忘了,低聲說:“陪小孩兒,鬧騰的太累了。”謝亦清也算是個大男孩吧?我竟又不由自主的想到了他。
    “哦……”公子潤的神色明顯不信,“有事就說,都是哥們兒能幫就幫你了。帶小孩除外啊!”
    “哦。”我不想在這個話題上打轉,心思一直掛著謝亦清的電話,要是還打不通,自己這段戀愛談的,是不是有點“太突然”?
    公子潤還在眼前,我不想他看出什麼,問道:“你跟段薑怎麼樣了?”
    公子潤哧了一聲,大言不慚的說:“什麼怎麼樣?別瞎說啊!我有心上人。”
    “就計算機的那個小女生啊?你心上人?別逗了!我看你還是早點放人家超生吧!”
    “話可不能這麼說。我今天去爬山了。”
    “又爬山?咱們班不是剛爬的山嗎?沒見你這麼愛鍛煉啊!”
    “不是,是去蓮花山。”
    蓮花山是一個設計完好的徹底人工化的山體公園。大路朝天,坡度合適,是男女青年老頭老太健身談心的好去處。
    公子潤笑著說:“我跟她說了,她也答應了,嗬嗬。告訴你一聲。”
    那是一張誌得意滿的臉,他第N次輕而易舉的攻城略地,中間還有我這個狗頭軍師的功勞;而軍師本人卻丟盔卸甲,一敗塗地,心裏酸酸的不是味道。
    公子潤笑的見牙不見眼:“我吃差不多了,回頭再聊。我得上自習去。占座!”
    我吃驚的看著那個和自己一樣不愛上自習的人一蹦三跳的趕著離開,嘴巴抽抽了兩下。這家夥這是為了愛情,什麼都肯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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