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映山河 第六章 水道之戰(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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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陵紮手紮腳地自水中爬出,五體投地地趴伏在岸邊草地上,再也爬不起來。
與顏真一戰消耗了他大半功力,再在激流中載沉載浮地掙紮了十數裏,到肯定顏氏兄弟絕對追找不上時,才精疲力竭地爬上岸來,體力實是到了極度透支的地步,若非他自小隨啞師在海邊長大,早便在激流之中嗚呼哀哉了。
他現在連動一下手指的氣力都欠奉,即便來一個毫無武功的孩子亦能致他於死地。他苦笑一下,想不到自己會落到如此地步。
腳步聲由遠及近,江陵暗歎一聲,閉上眼睛,是生是死隻能聽天由命了。
※※※※
連串金屬交擊的聲響從矛影之中傳出,漫天矛影消散開去,連公佐蹌踉跌退,嘴角溢血,雙目盡赤,披頭散發,狀極慘厲。
多達鋒與拓跋圭衣衫盡碎,再無先時的沉冷,卓木和暗歎一聲,時勢如此,他不得不對這令自己衷心敬服的漢子痛下殺手,運集全身功力,一刀劈出。
連公佐心知自己的內力早已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但他早盟死誌,暴喝一聲,將僅餘的一點真氣全部灌注矛身,挺矛迎上。
刀矛交擊,發出震耳欲聾的一聲轟鳴,連公佐全身如遭電殛,口中噴出一口鮮血,向後跌退,多達鋒與拓跋圭從後掩至,連公佐長矛分左右撞正兩人兵刃處,再次飛跌前撲。
卓木和柔聲道:“連兄請上路!”一拳轟入連公佐心口,連公佐發出一聲淒厲悲憤的長嘯,飛身躍回自己已是再無一個活人的戰船,麵向卓木和三人,手握長矛重重搠入船板,雙目怒睜,屹立如山,再無聲息。
卓木和仰天輕歎,悠悠地道:“若宋人盡皆這般英雄蓋世,何至落到如此國破家亡的地步!”
連秀心早將一切看入眼內,有心助父,無奈一眾兒郎死剩無幾,而她的對手又是蒙軍中另一有數高手可古納台,將她纏得寸步難移。
此刻眼見父親戰死,悲憤若狂,全力數劍將可古納台逼退幾步,奮身躍起,一劍向卓木和刺去。
卓木和返身卓立,刀鋒側轉,緩緩向斜上方推出。
這一刀看似緩慢笨拙,偏偏令連秀心生出無隙可入的感覺,待要變招時,刀勢陡然加速,在她變招刹那新舊力道交替的一瞬間,重劈在劍身力量最薄弱處。
連秀心全身一震,噴出一小口鮮血,斷線風箏般往後拋飛,可古納台適時從後襲至,連秀心處變不驚,反手一劍刺往可古納台右腿膝蓋處。
可古納台可肯定自己能一劍刺穿連秀心背心,但卻要付出右腿從此殘廢的代價,暗歎一聲,右腿踢正連秀心劍身處,倒翻落回船上去。
連秀心亦不好過,若在平地,可古納台這一腳自劍身傳來的力道,她可輕而易舉地轉化入地麵去,唯此刻虛懸半空,無處著力下,迫得她照單全收,狂湧而來的真氣直轟進她的七經八脈去,傷上加傷,再吐一口鮮血,身不由己向卓木和迎上來的刀鋒處落去。
一縷奇異的嘯聲響起,初時細若蚊呐,轉瞬間由弱轉強,嘯聲如驚濤拍岸,濁浪排空,隨著嘯聲的突然響起,一道銀芒在半空升起,瞬即爆作一天碎雨,仿若萬點浪花,向卓木和劈頭罩下。
嘯聲和銀芒來得極為突然,沒有人在這一瞬間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所有的人都隻看到滿天銀芒碎雨在眼前不斷炫閃,使他們睜目如盲。
身處銀雨中心的卓木和卻又是另一種感受。他感到自己正處身在一個由狂風暴雨般的劍氣所形成的漩渦中心,耳邊充斥著劍氣所帶起的奇異嘯聲,眼中除了刺目生痛的點點劍碎銀雨外一無所見,怪異的漩渦令他生出像被往四麵撕扯的可怕感覺,更是無處可攻,無奈之下身形往後暴退。
漫天銀芒將他牢牢鎖住,如影隨形緊跟迫來。卓木和心知如此下去,不須真正交手,自己就將心力交瘁,力盡氣竭而亡。沉喝一聲,灌足十成功力的一刀,斬入漩渦中心處去。
嘯聲倏然而止,漫天劍碎銀雨奇跡般消散開去,化作一點銀芒,點在刀尖處。
隻見一人年約二十,臉容俊雅,身材高佻,氣宇軒昂,一身藍衫隨風飄揚,手持長劍卓然而立,左臂輕挽連秀心纖腰,嘴角含笑,說不出的飄逸灑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