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章 是敵是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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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思在岸上嘶喊了一些時間,眾人都是心亂如麻。曲鑒問:“多多會遊泳嗎?”
樂思回過神來,想了一會兒,說:“我和她去遊過幾次,她水性好像還不錯。”把頭轉向曲鑒,說道:“可那是在遊泳池啊,哪像這裏河水這麼急!”
曲鑒滿有把握地說:“遊泳屬於身體記憶,隻要學會了,一落到水裏,隨便折騰幾下就會浮上來的。”話雖如此,他也不太自信。隻是此時此刻,必須給大家點希望。
葉柏聽了,馬上跳起來,說:“那我們還等什麼?去下遊找啊!”
樂思也站起來,抹了一把臉,說:“走!”
三人沿河一邊走,一邊把手卷成擴音器喊著多多的名字。隻見河水茫茫,浩浩蕩蕩,浮著各種物事,卻哪裏找得到多多。
此時雨漸漸停了,但已是黃昏時分,陰雲縱然散去,天色還是漸漸暗下來。山林裏霧氣彌漫開來,偶爾有奇怪的鳥鳴,一聲長長的“咯”,一連串短聲的“咕咕咕咕”,就像在頭頂響起,抬頭去找,卻又看不見。這聲音一直追隨著他們,過一段時間出現一次,是原來那隻,還是另外一隻?三人心中惶惶,隻是機械地邁著雙腿,凍得簌簌發抖,卻也不覺得冷。
曲鑒說:“可能多多已經上岸,找了個地方安頓了。”
樂思說:“那她怎麼不聯係我們?”
曲鑒說:“手機掉水裏了,肯定壞掉了。即使沒壞,深山裏也沒信號。”
樂思說:“她要是找到了人家,肯定會拿固定電話打我們的。我想多多肯定……我回去可怎麼交待啊……”又哭了起來。她的話直紮入葉柏心裏,想到多多的花容月貌,從此不能再見,自然悲痛難言。曲鑒卻有些煩躁:這女人,頭發長見識短,硬是要把所有希望都掐滅。
三人各懷心思,漫無目的地走著,不知過了多少時間,天色愈發暗了,霧氣蒸騰,能見度越來越低。曲鑒是個細心人,盡管遭遇變故,倒也還算鎮靜。他走在前麵,忽然發現這條路並非來時之路,而是漸漸地將他們從河邊引入山窩深處。腳下是一條平整的石板路,四周巨木參天,掩蔭在路的兩側,那隻怪鳥還梢頭鳴叫。一塊巨岩臥在路邊,像一頭黃牛。這些景象,他們來的時候絕對沒有見過。因為他們一直是沿河走的。
他忽然站住,低聲說:“我們走錯路了。”
樂思和葉柏定神一看,也發現了異樣,臉上都露出懼怕的神情,失了主意,停下腳步,愣愣地看著曲鑒。
曲鑒說:“我們回去。”
三人噤聲屏息,掉頭就走,腳步加快,褲管擦得嗤嗤直響,聽得十分清楚。此時夜幕已經四合,隻能靠手電照明。走了多時,竟還沒走到河邊,而且腳下一直是石板路,延伸進前方的密林深處,似乎無窮無盡。他們分明記得,之前河邊的路要麼就是石壁上開鑿的,要麼就是泥膩不堪的土路,走得鞋子褲管滿是泥巴,哪有現在這麼平整?正在疑惑,滿心不祥的猜測,葉柏輕輕喊了一聲:“看!”
聲音雖小,但傳到曲鑒和樂思的耳朵裏,還是如同驚雷炸響,心裏猛地跳了一下,情不自禁地循著手電的光柱看去,一塊黃牛般的巨岩出現在光柱之中,正是剛才所見到的!
巨岩臥在路邊,咧著嘴,似乎在譏嘲他們。頭頂那隻怪鳥又“咯咕咕咕咕”叫了,恰似巨岩發出的笑聲。
三個人麵麵相覷,渾身都一陣陣發冷。葉柏想到了一點,牙齒發顫地說:“難道這是鬼打……”曲鑒一把將他的嘴捂上,心裏也別別亂跳。樂思早已嚇得花容失色,再不敢說話。一陣死一般的安靜,隻見手電光柱之中,不知從何處湧來了一股藍霧,飄飄悠悠,時淡時濃,迷迷離離,似乎藏著無數幽靈,悄無聲息地遊蕩著,說不出的詭異神秘。
曲鑒素來膽大,可這次也嚇得不輕。先是暴雨驟至,多多遇難,再是原路打轉,林林總總的怪事紛至遝來,超出了他的心理承受能力。幽靈作祟,他向來是不信的。可眼前之事,卻很難用常理解釋。
“好像是誰要帶我們去一個地方。”曲鑒低聲說。
“是誰呢?”
“去……去哪兒?”
莫非是山妖樹精,還是狐仙惡鬼?三個人心裏都在揣測,臉變得蒼白,像屍布的顏色一樣,牙齒格格地撞擊。這時頭頂的怪鳥又叫了一聲,“咯咕……咕咕咕”,聲音比先前更為急促,更為暴戾,像是有些不耐煩,催促著他們走進陷阱裏去。
前方,凶險難以預計。回頭,早已經無路可走。可留在原地呢,也不是辦法,隻會激怒那些隱在暗處的鬼怪,說不定就突然現形了。
“不如就順應了罷,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大不了拚個魚死網破,總勝過坐以待斃。”
曲鑒這樣一想通,反而平靜了些,控製住慌亂抖動的手,從包裏掏出巧克力,分給大家吃了。此刻樂思和葉柏吃什麼都味同嚼蠟,隻是肚子冰涼癟空,不太好受,就勉強塞了些東西進去,機械一般嚼著。
曲鑒等大家吃完,說了聲“走”,就起身往前大步踏去。那二人雖不明就裏,但早失了主意,隻是軟綿綿地跟在後麵。
又走了大概一刻鍾,前方忽然有燈光穿林而來,顯然是有人居住。三人大喜過望,立刻精神一振,三步並作兩步,奔到了近前。這是一間庭院,一個小院,兩間磚頭瓦房,其中一間的窗口透出黃澄澄的光,微微地顫抖著。
院門是開的,三人走進小院,裏麵一條小徑,兩旁種了些白菜,還有幾株番茄,一架刀豆,倒像是平常農家,單門獨戶地住著。曲鑒上前敲了房門,等了半晌,也沒人答應,卻聞到裏麵飄出飯菜香味。
“老鄉!”
依然沒人應答,曲鑒輕輕一推,門吱一聲應手而開。燭光之中,隻見房間裏布置簡單,中間一張大炕。他們所在之地屬於西南地區,卻出現了北方才有的熱炕,確實十分怪異。炕上一張小方桌,點著一支紅蠟燭,燭光裏可以看清一桌的雞鴨美食,油光閃爍,還飄著熱騰騰的白氣,分外誘人。三個人饑腸轆轆,看得直咽口水。
曲鑒又問:“有人嗎?”依舊毫無動靜。三人按捺不住,就走近炕邊。曲鑒看到菜盤底下壓了一張紙,抽出一看,寫著“敬請用膳”四字,筆力酣暢,拿手一摸,墨跡未幹,似是新寫不久的。
葉柏說:“今天的事真是邪門了。”
樂思哭道:“肯定有鬼,有鬼!”
曲鑒警惕地看著四周,說:“即便是鬼,看來也沒什麼惡意。”
樂思說:“什麼沒惡意,剛把多多害死,現在輪到……我們了。”說最後幾個字時,倒抽了一口冷氣,牙齒咯錚錚地打戰。
葉柏說:“唉,這一桌飯餐,看來是讓我們吃飽了上路啊。”
三人一時又噤聲了,隻見燭焰突突跳動,三個人的影子映在牆上,時高時低,時正時歪,就像他們心髒的寫照。
過了半晌,曲鑒用拳頭砸了一下胸口,大聲說:“上路就上路!媽的,老子先吃個痛快再說!”一時豪放起來,脫鞋上了熱炕,圈腿坐下,倒了酒,喝了一口,熱辣辣地入胃,十分舒服,不由膽氣一壯,在嘴裏塞了塊偌大的牛肉,用力地嚼動,腮幫子鼓鼓的,像藏了兩隻小田鼠,不住地躥動。他做出狂放的姿態,油膩膩的手一揮,做起了主人,招呼道:
“你們也來,今朝有酒今朝醉,他媽的,管他明天賣棉被!”
那二人見他吃得香,心裏也放開了些,都坐上去,其先還用筷子,後來見曲鑒脫俗,也都用手去抓,一時大快朵頤,吃得不亦樂乎,風卷殘雲一般,將滿桌的山山水水掃進了胃袋。酒肉入肚,胃裏暖實,倒將怯意衝淡了些。炕下的餘炭發出熱量,漸漸地將他們的衣服都烘幹了。若是沒有潛在的威脅,他們感覺自己是身在天堂了。
酒足飯飽,桌上杯盤狼藉,樂思正準備收拾,怪異的事情發生了。杯盤一個個陸續淩空飛去,悠悠蕩蕩,過了一道門,不見了,像是有人將他們端走的。接著方桌也飛起來,被一塊抹布擦了一擦,落在一個角落裏,就此不動。三人看得目瞪口呆,卻聽身後吱呦一聲,回頭看去,炕上小櫃子自動打開,三床被子緩緩飛出,自動攤開在熱炕上,居然還掀起一個角,像是歡迎他們鑽進去似的。
曲鑒說:“那咱就不客氣了。多謝款待!”往空中一抱拳,吹熄了蠟燭,竟鑽進去,合衣入睡了。葉柏和樂思在暗中一笑。這一天擔驚受怕,人困馬乏,顧不上男女有別,也都摸黑各自睡下,一落枕便睡得死沉死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