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死他！幹得好！”
    “打打打！打打打！”
    “打死他！打死他！”
    ……
    夜幕深重，漆黑老巷子裏人影幢幢，興奮的喊打聲一陣高過一陣。
    在幾隻手機的微光照射下，角落裏的垃圾桶旁，一個十五六歲的男孩哆嗦著抱著腦袋蹲在角落，身上滿是汙垢和菜葉，在幾人拳打腳踢的重擊下，緊咬牙光硬挺著，時不時地從牙縫裏發出來一聲悶哼。
    “他媽的你啞巴了嗎？為什麼不吭聲？你以為不說話就算了啊？你以為不說話我們就能放過你嗎。。。。”
    顯然他的沉默惹怒了眾人，一隻堅硬的皮鞋直接踢在了他的頭上，劇痛使得他大腦混沌，耳膜轟鳴，呼吸也有些困難了，有氣無力地卷縮在了地上。
    “嘿嘿。。。。這小子細皮嫩肉的，唉，你們有沒有嚐試過上男人的滋味，聽說挺爽的，不如大家一起來試試。。。。”
    幾個男人狎昵地笑著開始脫他的衣服，他頓時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奮力地揮舞著拳頭掙紮嘶喊，“求求你們放過我吧。。。。。亮哥。。。。我錯了，我不該躲你的，我明天發工資了，明天一定可以還你的錢，一定能還。。。。。”
    一開口，眼淚就像是崩盤似地斷了線，瞬間沒有了最開始的倔強，毫無尊嚴地跪著哭喊著求饒。
    領頭的男人不耐煩地拉開動手動腳的幾人，緩慢地蹲下，朝他吐出一口煙圈後，歪著頭端詳著他。
    此時的男孩狼狽極了，紛亂的頭發下鼻血和眼淚敷了滿臉，恐懼又怯懦地乞求著眼前的人能大發善心，再放過自己一回。
    領頭的人叫吳亮，是專門放高利貸的打手，他一把薅起男孩的頭發，看著他恐懼的雙眼和仰起的脖子，戲謔的目光緩緩下滑，隨後陰厲的目光和煙頭直接戳在了他敞開的胸口上。
    “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最後在給你一天時間，如果明天還拿不出錢來，。。。。。明晚你就隻得到紅街去賣了，嗬嗬。。。你應該也是知道的，那裏的客人最喜歡你了，那幾個老男人等你都等得不耐煩了。。。。”
    煙頭的疼痛早已被薄弱的少年忽視，這話令他頓時仿佛失去了理智般地拚命求饒：“不，不，不，不要，亮哥，一定還，明天一定還錢，一定還錢。。。。。”
    男人猙獰地笑笑，拍拍他的臉，鬆開手，帶著眾人揚長離去。
    頃刻間也帶走了一地的嘈雜和喧鬧。
    悄靜的小巷子裏頓時又陷入了仿佛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幕，隻聽到隱約傳來的哭泣和嗚咽聲在斷斷續續，讓這漆黑的深巷變得陰森又恐怖。
    夜離好半天才踉踉蹌蹌地爬起，他吸了吸鼻子，邊哆嗦著用衣袖擦著鼻血，邊張嘴吐著滿嘴的血沫。
    低頭弓肩，一瘸一拐地緩緩走向小巷的最深處。
    回到自己漆黑的小屋，拉開電燈，來到門口不遠處的水槽前，借著窗前透出來的微弱亮光，緩慢地脫掉衣服，麻木又熟練地細細清洗著身上的汙漬。
    然後回屋關門，艱難地換下了一身衣服後躺回床上，紅腫著雙眼呆滯地望著屋中那盞輕輕搖晃的電燈。
    冰冷的小屋因為那微弱的燈光迷離地流動著溫暖的味道，隻是這稀薄的暖光似乎也支撐不了多久，那玻璃燈泡裏的橙紅鎢絲跳躍了一下，隨即再滋滋地冒出了一絲黑煙後，徹底地熄滅了。
    躺在床上的夜離看著電燈的方向，兩眼定定地看著那漆黑一片的虛空。
    良久後，長長地歎息了一聲，閉上眼睛，拿出準備好的刀片，在已經有好幾處疤痕的手腕上在劃上了最後一下。
    這次他有了準備，床下麵放著一個小桶，想到血不會外滲，等到自己死透了才會被人發現，否則又死不成了。
    刀片有些鈍了，第一下竟然沒有劃破皮肉。
    他皺了皺眉，連自殺都這麼不順暢？
    準備劃第二下的時候電話鈴響了，他頓住，想了想，還是接通了電話。
    “小夜，剛才星星說有幾個男人在攤子旁邊鬼鬼祟祟的。。。。。是等你嗎？你現在沒事吧？”
    電話裏的語氣充滿了關切，讓他的眼淚又在眼眶裏麵打轉轉了，他控製著哭腔，顫抖著聲音輕輕地吸氣，說了聲：“沒事。”
    電話裏的人猶豫了片刻，像是下了好大的決心，才歎氣道：“如果有事就跟我說，。。。。。我，現在手裏還有幾萬塊錢，雖然幫不上你太多忙，但能抵擋一陣子，過段時間再慢慢想辦法還。。。。”
    夜離的眼珠子緩慢地轉了轉，遲鈍地說了聲好，掛斷電話後有些茫然地看著電話良久。
    茫茫人間刺骨涼，可這難得的一絲溫情，讓他又不想死了。
    他並不想給人帶去麻煩，但若有人願意拉他一把，或許是人的求生本能，此時他隻想緊緊地拽住。
    猶豫片刻後，把刀片跟手機一起小心地放回床頭桌上。
    有活路，誰又想著去尋死呢，所謂好死不如賴活著。
    夜離想，自己的運氣著實算是好的，從十歲起，父母消失後，他就莫名地背上了一身巨債，走投無路地也自殺過好幾回，如今十六歲了，他居然還頑強地活著。
    雖然無比艱難，但他終究舍不得離開這個沒有多少溫情的世界。
    擁著溫暖的被子，任由淚水打濕了枕頭。
    看來這個世界始終還是溫暖的，冥冥之中，好像每次都在自己瀕臨絕望的時候，總會尋得一絲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