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對蕭晚行來說隻是聊表相思的慰藉。
    因為不在乎，所以才能不擇手段。
    帝王家的人心啊，當真是冷硬如鐵。
    喉間升起滯澀的刺癢，陸錦琛被這陣刺癢再度激得咳出聲來。
    血沫自嘴角流出，順著臉頰流到細長的脖頸後麵，留下數道蜿蜒的紫黑印記。
    陸錦琛驟然吐血又咳得辛苦，蒼白的臉也泛起不正常的潮紅。
    覷他此番情形，蕭晚行一下便慌了神，手忙腳亂替他擦拭帶著腥臭的血液。
    他的眼眶紅得瘮人，心口好似被一雙手死死攥住，恨不能經受此番痛苦的人是他才好。
    “錦琛、錦琛，我們先不說這些好不好？太醫馬上就到，不疼了，很快就不疼了——”
    嗓音仍舊溫柔，可紊亂的呼吸聲出賣了他此時的無力，不論他怎麼擦，陸錦琛臉上的血汙是越擦越多。
    蕭晚行的嘴唇哆嗦著，他朝著門外叫喚：“穆霖！太醫呢？快傳太醫！”
    穆霖的聲音隔著門有些悶重，“殿下，屬下已經派人去傳——太醫到了！”
    穆霖推開門將太醫帶了進來。
    老太醫顧不得行禮，給陸錦琛探了探脈搏後從隨身藥箱中掏出一枚木製的瓶子。
    在蕭晚行的幫助下把瓶中的液體倒入陸錦琛口中。
    冒著水霧的液體緩緩滑向陸錦琛的喉嚨。
    可他已經喪失了吞咽的功能，液體在口舌咽喉交彙處停留不下。
    陸錦琛一咳，嘴裏的液體被盡數吐了出來，緊接著一股腥甜自胸腔朝喉間奔襲而來，最終奪口噴灑而出，在空中化作點滴紅梅。
    溫熱的血落在蕭晚行麵頰上，他漆黑的眸子閃了閃，裏頭絞著難言的驚恐。
    往日的運籌帷幄在此刻轟然頃塌，所有的沉穩盡皆丟盔棄甲，隻餘下眼睜睜看著心愛之人的生命在懷中消逝，自己卻無力阻止的絕望。
    太醫跪身伏地顫著聲音道：“殿下，來不及了。”
    蕭晚行的臉色由無措轉為陰鷙，指著太醫失態怒吼：“孤不管你用什麼方法救他，隻要治好他你就是大梁朝第一個異姓王。若他有損，孤要你整個太醫院陪葬！”
    別說是王爺，就是蕭晚行把皇位拱手相讓，老太醫也沒那膽子應承。
    “殿下饒命啊！陸公子寒疾未愈再添劇毒，如今大慟之下氣血倒行，精元全損，確實無力回天了！”
    陸錦琛費力睜開眼，發現他終於能夠看清了周遭的一切。
    他看到蕭晚行滿心焦急又無計可施的樣子，心中竟生出一種大仇得報的快感。
    真是想不到啊，一向以冷靜自持的太子殿下也有方寸大亂的時候。
    陸錦琛喉嚨針紮似的痛，陰狠無邊的恨意自雙眸迸發，帶著報複的心情說出了最後一句話。
    “蕭晚行，你欺我真情相對在前，冤我父弟、斬我陸府九族在後，我詛咒你，此後海晏河清，唯獨你孤衾夜寒，無一人對你許諾真心，僅、僅你孤影一人在那帝王高座上，稱孤道寡——”
    話還未說完，腹中毒藥的翻攪迫使陸錦琛雙瞳倏地睜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