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洛陽卷 第八十六章墨家傳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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嵇隱他們出了竺音坊,還看到了趕過來等在門口的茂林和修竹,倆人也看到了嵇隱的信號,但他們趕過來的時候刺客已經走了,之後便在門口等著了。
一行人便一起走回客棧,此時的天色說晚不晚,說早不早,幾人剛經曆一場驚心動魄的戰鬥,心中還不能平靜,也完全沒了睡意,便一邊散步一邊回去。
回客棧的路上,一開始大家都在各自想事情,都有些沉默,畢竟除了林夢兒和阮淩霜那一場大戰,這是他們見過最頂級的武者戰鬥了,而林夢兒和阮淩霜兩人更多的是相互較量,而今晚看到的卻是實實在在的生死搏殺,他們今夜親眼見證了中原最頂級的殺手的殺人之術,也明白若是被一個大宗師刺客當做獵殺目標,那是多麼的可怕。今夜若不是子魚趕了過來,一個頂級宗師都活不過一炷香的時間,人命是如此脆弱,轉瞬間之前和你把酒言歡的人就可能消失在這天地之間。
快走到客棧的時候,獨孤順突然道,“今天是我衝動了,抱歉。”
眾人先是一愣,而後反應過來獨孤順的意思。
鳳鳴撓撓頭,“這有什麼啊,你要是有危險,我們還能眼睜睜看著啊。”
獨孤順道,“若是殺手抽出手先解決我們,那……”
鳳鳴哈哈道,“那真是有十條命也不夠我們填的。”
嵇隱也笑著道,“不過刺客在完成刺殺任務前是不會分散力量來解決我們的,若是他們要殺我們,我們還不知道跑嘛,他們不可能浪費時間來追我們的,對刺客來說最重要的便是時間。”
嵇念道,“阿隱說的正是,我們也是量力而行,何況齊王人也不錯,能幫他活下一命也是朋友之義。”
鳳鳴道,“是的呀,我雖然討厭姓宇文的,不過跟齊王倒還算投緣,要是明明有救他的機會卻眼睜睜看著他死,那也不是我們的做派。”
鳳鳴說的是”我們”,便是將幾人都當做誌同道合的知己好友,大家的想法和品行都是可靠且互相信任的。
到了客棧的時候,正好店家已經起了,在準備早點了,有些趕路的客人一大清早便會吃了早飯退房離去,所以他們也很早便要起來招待客人,小二看到嵇隱他們從外麵走進來的時候,還一臉詫異,這群人大晚上的不睡覺,在街上瞎溜達什麼,不是有宵禁麼,這些江湖人可真是任性妄為。
不過看到他們說要吃早點,小二趕緊過來熱情地招呼。茂林和修竹將早飯端到了嵇隱的房中,幾人邊吃邊接著說。
鳳鳴左手一個大饅頭,右手一個大肉包,邊吃邊道,“不過到底是誰要刺殺齊王啊?”
嵇隱道,“應該是齊國的殺手組織墨華閣。”
鳳鳴問道,“那些刺客都穿一樣的黑衣,戴著同樣的麵具,一張臉遮得他媽都不認識,阿隱你是怎麼知道的?”
嵇隱道,“之前宇文公子為了給齊王解毒,說他很清楚齊王中了什麼毒,還拿出了解毒丹。能出動這麼多高手刺客的必然是三大殺手組織的人,周國的墨淵閣自然不會殺齊王,隻能是墨華閣或者墨賢閣,而這兩個組織裏,隻有墨淵閣和墨華閣的關係最深,最了解彼此。我聽父親說過,這兩個組織三十年前是一個組織,因為北魏分裂成東西魏兩個國家,這個組織便也分成了兩個,但他們的武功同出一源,他們刺殺目標所用的毒藥配方也很類似,所以宇文至才會說自己的解毒丹應該有效果,隻是齊王之前為了活命,根本沒有餘力去壓製毒藥,他中的毒太深,不完全對症的解藥就沒有什麼效果了。”
嵇念道,“原來如此,這麼看來司雨便是墨淵閣的刺客了,她竟然被派來保護宇文至,難道宇文至有什麼特殊身份?”
鳳鳴道,“那些殺手也派了人去刺殺他,說不定他隻是單純地招人恨罷了。不過話說回來這齊國可真是不惜代價,派出這麼多殺手來殺齊王,還有一個大宗師,可真是看得起他。”
鳳鳴不知道的是,墨華閣這次來了兩個大宗師,他當初和無月打了個照麵,被他一甩便拖進了屋子,但鳳鳴隻知道這人武功很高,若是知道自己為了救宇文至竟然對一個大宗師出了手,估計就不是狠狠打自己手背那一下了,大概想直接剁了。
獨孤順道,“宇文憲是周國難得的將才,在兵法上很有天分,而且他十幾歲就從軍,作戰經驗十分豐富,隨著他作戰經驗的積累,在與齊國和陳國的戰爭中,已經是勝多敗少。周國與齊國雖然有來往,但更多的還是敵對關係,畢竟兩國同是從北魏分裂出來的,誰都有想吞並對方的野心,北朝想要一統中原,首先便要統一北方,不然是沒有辦法和南朝對抗的。
戰爭輸贏依賴的是精兵良將,齊國有大將軍斛律光和蘭陵王高長恭,周國則有柱國韋孝寬和齊王宇文憲,他們可以說是周國軍隊的支柱,是以齊國想要扼殺宇文憲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獨孤順雖然對朝政不太關心,但他出生門閥世家,對整個中原國家之間的形勢還是比較了解的。而他作為一個周國人,雖然不插手政事,但始終有著自己的國家和民族的歸屬,這跟他的出生地、成長地以及他的家族親緣關係緊密相關,是一種地域本能,所以知道齊王被刺殺,他心中又有著對齊王的認可,才會毫不猶豫地去給齊王報信,即便明知道自己可能會陷入危險。
嵇念道,“不過他們竟然對齊王的行蹤如此清楚,看來潛入襄陽不是一天兩天了,他們這一次來了這麼多人,是怎麼潛伏在襄陽多日卻不被發現的呢?”
鳳鳴道,“這襄陽城這麼繁華,每天來來往往這麼多人,混進三十個人不是什麼大不了的吧。”
嵇隱解釋道,“襄陽城除了是周國的商貿大鎮,也是軍事重鎮,這裏離齊國、陳國都很近,齊王宇文憲陳兵在此地,便是為了更好地策應與齊國和陳國的戰事,所以襄陽城的守衛還是很嚴密的,對來往行商和行人盤查都很仔細,對其他國家派來的間諜、刺殺行動也能反應及時,不會允許身份不明的人隨意進出。
我們能光明正大地出現在城裏是因為我們有西梁國提供的高級別通行文件,西梁是周國的屬國,拿著這個文件便能在周國的城池裏暢行無阻,加之穹宇是周國貴族,他也有獨孤氏的過所,若是我們去到齊國或者陳國,一些大的城池我們是不好這麼光明正大地進去的。
若是會輕功的江湖人趁夜從城牆翻進來,也不可能藏身很久,你看這城裏都是裏坊,裏坊有坊牆有守衛,夜晚還會宵禁,如果沒有接應的地方藏身,很快便會被發現。”
嵇念道,“襄陽城為了商貿流通,來往人員頻繁且複雜,確實會有一些疏漏,但墨華閣三十個刺客在襄陽城裏刺殺齊王,便不隻是疏漏了,而是巨大的疏忽了。”
鳳鳴道,“那就是說著襄陽城裏有接應他們的人唄。”
嵇念道,“但要藏下這麼多刺客,提供他們日常的衣食住行,並且能提供他們掩人耳目的身份,好讓他們在襄陽城打探齊王的行蹤,布置刺殺行動,這個內應必然不簡單。”
鳳鳴猜測道,“會不會是竺音坊啊,他們是最有機會下手的。之前阿隱不是猜測竺音坊可能背後是個殺手情報組織,他們知道齊王去竺音坊玩,就故意通知殺手來刺殺他。”
嵇隱道,“我想這批殺手與竺音坊並不是合作關係,之前我猜測竺音坊的背後是陳國的墨賢閣,這個猜測後來在父親那裏得到了證實,他跟我說他行走江湖的時候南北朝各有一個殺手情報組織,為墨華閣和墨賢閣,據他了解,這兩個組織已經存在很多年了,他們並不隸屬於朝廷,但會與皇室合作,父親說這兩個組織可能與自戰國時期流傳下來的墨家門人有關聯。
墨家門人的組織叫墨者行會,他們的首領為”巨子”,在戰國時期巨子號令墨者奔走於各地參與防禦戰爭,犧牲了不少人,但也受到世人的推崇,在當時墨家也是可以與儒家分庭抗禮的一派,盛極一時,但是到了漢朝,前期偏愛黃老,武帝之後儒家獨大,儒家講究”禮樂”、”君臣父子”的森嚴等級,而墨家則反對這些,他們主張”節儉”、”兼愛”、”平等”、”非攻”,但君王需要通過儒家”尊禮”來強化百姓孝敬父母、忠君愛君的思想,而儒家的”禮教”最為重視的便是”喪禮”,厚葬先人,並為先人守孝,都有嚴格的規製,若不遵守便會被世人視作為”不孝”,在儒家主導的禮樂之國,”不孝”乃是十惡不赦的重罪,不僅要下獄,且逢大赦都不可赦免,這便導致很多窮苦百姓因為無法厚葬先人不得不賣身為奴。活著的人因為死去的人反而活得一貧如洗,甚至淪為奴婢,這是墨家反對儒家主張的原因,他們主張的便是”節葬”。因為墨家與儒家根本對立,漢武之後墨家遭到嚴重打壓,在朝堂和權貴階層銷聲匿跡。
但信奉墨子的人依然有很多,他們崇尚墨子所描繪的人們能”兼相愛、交相利”,沒有戰爭與殺戮的理想世界,而且墨者的組織嚴密,主張苦行,對門人要求嚴苛,並沒有斷了傳承,尤其是漢朝滅亡之後,曆經三國、魏晉,人們對落後封閉的儒家禮教提出了質疑與反對,墨家門人又開始活躍,不過他們現在與最開始的墨者行會的行事作風並不太一樣,而且因為中原分成了兩半,身處北朝的墨者也成立了自己的組織,便是墨華閣,後來又因北朝分裂,墨華閣內部也分裂,周國境內便有了墨淵閣。
一個情報網的經營與布局需要非常長的時間,墨賢閣和墨華閣都非常擅長情報收集,便是因為他們在中原傳承了上百年,有無數的據點、暗樁,在墨賢閣,青樓伎館無疑是他們重要的情報渠道,其中又以竺音坊最為重要,我想他們並不會為了刺殺齊王而放棄整個周國的竺音坊,若真的是墨賢閣組織刺殺,不會選擇在自己的地盤上動手,除非是陳國與周國之間的滅國之戰,才會不惜一切代價。”
獨孤順接著道,“阿隱說的不錯,如今周陳兩國的戰爭並不如齊陳兩國頻繁,畢竟齊陳兩國隔長江對峙,對繁華的秦淮地區一直爭奪不休,而周國和齊國接壤的地方都是大山,並不好作戰,兩國更多還是搶奪荊州的控製權,就是為了今後通過控製長江上的關隘來發起南北之間的戰爭,陳國不可能現在就犧牲掉整個周國的情報組織隻為了殺掉一個大將,這對他們後期的作戰是極為不利的。不過他們應該是知道有人要殺齊王,他們隻是選擇袖手旁觀而已。”
鳳鳴睜大眼睛問,“阿順你怎麼知道他們知道的?”
嵇隱清咳了一聲,道,“昨晚我和穹宇在房間喝茶,不小心聽到了琴焚和驚瑤仙子的對話,琴公子似乎知道有人要殺宇文至。”
鳳鳴瞥向嵇隱道,“原來是阿隱你偷聽到了別人的說話,阿隱啊,你這雙耳朵,真是讓別人的秘密無所遁形啊。”
子魚道,“所以不能讓別人知道我們知道了他們的秘密,你們從少主這裏聽到的消息自己知道就行,不然小心惹來殺身之禍。”
鳳鳴點點頭,“知道了。我會保護好阿隱的。”
子魚道,“還有,你們這次招惹了墨華閣,可以說是你們幾個破壞了他們的刺殺計劃。我們馬上就要進入齊國了,那可是墨華閣的地盤,你們之後一定要小心謹慎,我也會寸步不離地跟著你們的。”
幾個人乖乖點頭。
子魚接著道,“一直沒來得及問,之前的戰鬥,你們幾個有沒有哪裏受傷?”
鳳鳴得意道,“我這麼機靈,怎麼可能受傷。”鳳鳴已經完全忘記了自己挑釁大宗師的事了,也是無月追殺宇文至更要緊,不然鳳鳴哪還能安然無恙地在這裏得瑟。
嵇隱道,“我也沒有,不過穹宇和念堂兄應該都受了傷。”
子魚過來給他們倆把了一下脈,“你們倆傷得不重,但也不輕,至少得修養幾天,等會兒我給你們運功療一下傷,今天你倆就好好待在房間裏調息吧。”
獨孤順和嵇念乖乖應是。
子魚用內功幫獨孤順和嵇念療傷,鳳鳴看著也挺無聊的,突然想起什麼事,他對嵇隱道,“阿隱,我還有事,先回一趟竺音坊。”
嵇隱問道,“什麼事?”
鳳鳴道,“昨夜不是答應了琴焚公子給他扇子上畫一幅畫麼,我把扇子落在竺音坊了,我去拿給琴公子。”
嵇隱點點頭,“那你去吧,要不要茂林或者修竹跟著?”
鳳鳴擺擺手,“不用,我去去就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