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寧笑著安慰幾個年輕人，“好了，你們幾個也不用太過擔憂了，雖然要忍受火毒攻心之苦，但正所謂禍福相依，此蟲平時能助鳳鳴修煉內功，我看他十二正經已通六經，在這個年紀當無人能達到此境界，比一般人快了數年的時間，長清你都比不上呢。”
    鳳鳴乃是給點陽光便燦爛的性子，一聽長輩誇獎他，頓時便飄飄然起來，“是嗎是嗎？一般我這個年紀，內功大概在什麼層次？”
    嵇寧喜歡鳳鳴這朝氣蓬勃的樣子，比他孫子可有趣多了，他孫子越大越不好玩。他笑著道，“如我祖孫三代，在武之一道上算是非常有天分的了，我們嵇氏功法如今也算的上頂級功法了，我也是二十二歲打通六條正經，嵇隱的父親是二十一歲，長清如今才打通兩條正經，按照這個速度，起碼還要兩年才能追上現在的你。而其他修煉上乘功法的，一般要二十八九才能有這個境界，你雖然要遭受蠱毒之苦，但在內功修煉上卻有著常人難以企及的速度。”
    鳳鳴心裏瞬間樂開了花，“哈哈，原來我這麼厲害的麼。”又想起自己師父總是嫌棄自己，心中哼哼他不識貨。不過他也不敢在嵇寧和嵇晨兩位長輩麵前表現得太過嘚瑟，隻能壓下心中的雀躍等會兒回去的路上再向自己的小夥伴們炫耀。
    習武之人根據功法招式、內功心法不同，所能達到的層次不同，江湖武林為了方便判定一人武功的高下便漸漸形成了一套境界評定的方法，武道境界可以劃分為武生、武師、大師、宗師、大宗師、太上宗師等境界，而對應的內功也有自己的境界，與武道境界對應的內功境界為開竅、通脈、十二正經、奇經八脈、通體、混成等。
    開竅便是指人在習武之初，為修煉內功，於四肢、軀幹、頭腦幾大部位最先打通一處的穴竅，之後以此穴竅為引，打通身體一個部位的一條經脈，進入通脈境。一般四肢靈活者最先打通的便是手腳上的穴竅，而後打通四肢上的經脈；身軀靈活或強健之人一般最先打通軀幹的穴竅，而後打通軀幹上的經脈；頭腦靈活思維活躍的人則一般先打通頭部的穴竅，而後打通頭部的經脈。
    之後打通一個部位的所有經脈，進而打通連接四肢、頭部與軀幹的十二正經中的一條便能進入十二正經境。十二正經為手足三陰、三陽經，包括手太陰肺經、手少陰心經、手厥陰心包經、足太陰脾經、足少陰腎經、足厥陰肝經、手太陽小腸經、手少陽三焦經、手陽明大腸經、足太陽膀胱經、足少陽膽經、足陽明胃經，將位於軀幹的五髒心、肝、脾、肺、腎，六腑小腸、膽、胃、大腸、膀胱、三焦，與頭部、四肢相連。
    鳳鳴如今已經打通手太陰肺經、手少陰心經、手厥陰心包經、足太陰脾經、足少陰腎經、足厥陰肝經六條連接五髒的經脈。嵇隱則才打通手少陰心經和足少陰腎經。
    當打通全部十二正經之後，便需打通奇經八脈，之後再通過奇經八脈將十二正經連通進入通體境，最後再打通主經脈上的諸多支脈，進入混成境。
    然而江湖上與人對敵以功法招式為先，畢竟內功再深厚，沒有招式，便無法發揮出來，若對手不與之比拚內力，任你內功再高，也難以抵擋利器之堅。當然若內功高到一定程度，赤手空拳也能有巨大的威力，徒手接兵刃也不在話下，但這種境界至少是大宗師和太上宗師才能做到，而若是麵對能巧妙躲避正麵攻擊的對手終究吃虧很多，如當初嵇隱阻撓吳明徹，便是利用身法的便利，不與內功深厚的大宗師正麵相抗的緣故。
    故習武者更注重功法境界，心法境界往往落後功法境界半步，當然這也是因為招式好練，內功難練的原因，招式的進步主要靠勤加練習，雖然也要悟性，但更重要的是肢體的協調配合，而內功的修煉主要靠悟性，沒有悟性即便再勤奮，終身或也難以再上一個境界。
    然而功法境界想要再精進，內功心法便也需跟上，若空有招式，無內功支撐，想要達到下一層次，也是難如登天。
    是以如今習武之人雖多，但武功卻參差不齊，畢竟功法招式和內功心法所創之人的境界不同，它的層級也不同，是以有上中下乘之分，下乘功法即便苦練一生，恐也難以達到大宗師的境界，而上乘功法，不僅修煉速度比中下乘功法快，若是勤學苦練，終其一生或有機會達到超越太上宗師的境界。
    在上乘功法之上，還有一種功法被稱為頂級功法，整個江湖僅有不到十指之數的門派擁有此等功法，頂級功法的修煉又比上乘功法快上些許，但其對資質悟性的要求也更加高，資質悟性一般者，即便將頂級功法擺在他麵前，也如天書一般，還不如一本中下乘的功法來得淺顯易懂，便於實用。
    中原的武道功法中外功功法來源各異，但大多也是感悟先賢的著作或言行而創出，而內功心法或是源自上古經書《河圖》、《洛書》、《易經》，或是源自參悟上古經書而作的《道德經》、《南華經》、《衝虛經》、《黃帝四經》等先秦經典，或是更晚的《黃帝內經》、《淮南子》等，而這些經書讓今人讀之本身就晦澀難懂，若無師長教導或是查閱相關釋義，便難通其意。
    越是上乘的心法，便越如先賢的經典一般，言辭精簡，內涵深遠，包羅萬象，越是下乘的功法描述得也就越直白，內容也越淺顯。是以嵇隱、鳳鳴、獨孤順等修武道之人，便要從小博覽經典，精通經義，畢竟先賢的經典已經是根據前人上千年積累的知識、經驗加以總結精煉形成的，若是讓一個人自行去感悟天地至理，恐怕究其一生也不過能看到冰山一角。
    鳳鳴已經恢複，三人便也不好再繼續打擾長輩的時間，如今已快寅時，便趕緊告辭回青竹小築休息。
    果然在路上的時候，鳳鳴便假裝以長輩關心晚輩的語氣向獨孤順問道，“阿順啊，你現在內功練到什麼境界了呀？”
    獨孤順淡然道，“才打通兩條正經。”
    鳳鳴用有些同情的眼神看著獨孤順，“阿順啊，你要努力啊，你看阿隱還小你一歲呢，你居然跟人家一樣，我倒是沒什麼關係，就怕嵇老前輩要笑話我師兄教徒無方了。”
    獨孤順直接無視了鳳鳴的話，臉色卻有些陰沉。他師父跟他說他的內功修行速度在武林同輩中已屬神速了，難有人超越，碰上他師叔就算了，畢竟他師叔之前是借用的師祖的內功，就算他本身的內功修煉比他快也是因蠱蟲的原因，他自身還要深受其苦，屬特例。但嵇隱比他修煉快確實讓他心中有些鬱悶，雖然嚴格算起來他隻比嵇隱大半歲，差距並不大，可對於一向在武道修行上比較自負的獨孤順來說還是有些難以接受。
    不過獨孤順總算弄清楚了鳳鳴那深厚的內功從何而來，這個疑惑困擾了他很久，也讓他知道並沒有什麼特殊的方法可以在這個年紀修出如此深厚的內力。另外他師祖傳功給鳳鳴也是有代價的，如果一個人能將自己的功力隨隨便便傳給另一個人，那世人何必夏練三伏冬練三九，日夜不輟地練武，不是可以讓家中退隱或是要離世的長輩傳功，便可省下十數年甚至數十年的工夫？
    這原因不外乎三個，也是武林中人都明白的事。第一則是人幼年和年少時，經脈不夠寬廣，無法承受長輩渾厚的功力，貿然傳功極容易爆體而亡，鳳鳴師父也是用數年時間將自己的內功緩緩輸入他的心脈，並保持靜止的狀態，鳳鳴也並不能隨意使用；第二則是一人的內功和自己的氣血壽命相關，氣血旺盛者壽元未盡，即便年事已高，內功可保身體康健，福壽綿長，若將功力傳給他人，必然加速身體衰亡，世人皆重孝道，如何願意為了一己之私奪取長輩生機，何況習武者又如何願意自己武功盡失氣血幹枯而亡，如鳳鳴師父將一部分功力傳給他自己便要元氣大傷，壽元大損；第三則是最重要的，內功若非同宗同源便不能隨意傳功，不同門派的內功修煉方法不同，經脈運行的方式也不一樣，一些歪門邪道或許有吸取人的內功為自己所用的方法，但吸來的功力，由於不是從自己經脈中自然而生的，故難以留存己用，即便將一個人畢生的功力全部奪走，能留在自己體內的也不過十之二三，而一旦和自己原本的內功相衝，便極易走火入魔，甚至爆體而亡。
    是以武林中的名門正派都是教導弟子勤學武藝，根本沒有什麼真正的捷徑可走。即便是南疆巫蠱之術也有諸多限製，首先便是這種蠱蟲的培養極難，其次需要等待的時間也不短，一般要八至十年，最後在煉化蠱蟲時也會有一二損耗。
    鳳鳴如願以償看到一向沒什麼情緒的獨孤順臉色難看，雖然很快又恢複一貫的淡定，便也見好就收，轉開話題道，“對了，今晚可真是多謝你倆，不然我今晚可就要一命嗚呼了，這個恩情我記下了。”
    嵇隱道，“我們不過是舉手之勞，不必掛懷，隻是之痕日後切不可再妄動內功了。”
    鳳鳴打著哈哈道，“我也不是故意要逞能的。”如果知道會如此危險，鳳鳴是絕不會為了逞一時威風胡亂使用他師父的內功的。
    獨孤順就哼聲道，“怪不得今晚上拉著我們喝酒呢，原來是知道自己蠱毒要發作了。”
    鳳鳴嬉笑道，“嘿嘿，初一十五的蠱毒發作對現在的我來說都不算什麼了，要不是之前的事，今天也不過是多喝幾壇酒，再泡泡冷水澡就可以了。”
    嵇隱道，“之前我迷糊中似乎聽到之痕你在喊疼，想必還是很痛苦的。”
    鳳鳴從自己脖子裏掏出一個藍色圓柱形的吊墜，“看，這是我朋友送我的寒玉，不僅可以減緩蠱蟲的生長速度，還可以減輕我平時火毒發作的痛苦。真的，平時初一十五的晚上我多喝兩壇酒就睡過去了，也就夏天和三月九月會稍微難受一些，但這麼多年我也習慣了。”
    嵇隱仔細看了一下鳳鳴的吊墜，獨孤順還摸了一下道，“觸手冰寒，一般人怕是受不住這麼寒的飾物貼身佩戴。”
    嵇隱一直聽說西域盛產美玉，想不到還有這種冰寒的寒玉。一般的玉石摸上去冰涼，戴在身上後便會吸收人體熱量，反而有一股暖意生出。
    嵇隱看吊墜上刻著竹子便問道，“原來之痕也喜歡竹子？”
    鳳鳴嘿嘿笑道，“我對竹子並沒有什麼偏愛，這是雪飛颺刻的，說是青梅竹馬的意思。”鳳鳴將吊墜扔回衣領子裏，解釋道，“哦，雪飛颺就是送我墜子的朋友，他是醫仙雪伯伯的兒子，我在醫仙穀的時候跟他一起玩到大，這次來中原便是他跟我一起過來的，不過他有事要去蜀地，我們就暫時分開了。”
    嵇隱了然道，“原來他就是你說的那個朋友，醫仙穀的醫仙前輩當真無法去除你體內的蠱蟲麼？”
    鳳鳴道，“醫仙穀地處西域，對南疆蠱毒也不是很了解，不過他們想到用寒玉來壓製已經給我減輕了很多痛苦了。”
    三人是走路回的青竹小築，聊著聊著便到了院子門口，正當三人要進院子的時候，一道身影閃過，向著後麵的山上掠去。
    鳳鳴道，“咦？剛剛那好像嵇老前輩。”
    嵇隱道，“沒錯，正是祖父，他居於後山崖頂清修，一般不怎麼出來，今夜是怕鳳鳴你出事，父親便特意讓我將祖父請來。”
    鳳鳴道，“今日還真多虧了嵇先生和嵇老前輩，改日阿隱你陪我去崖頂上拜訪一下嵇老前輩，正式拜謝他的恩德。”又感慨道，“嵇老前輩看著精神真好，看著不過知天命的年紀。”
    嵇隱笑道，“祖父已逾古稀，不過他養生有道，是以不顯年歲。”
    鳳鳴有些低落道，“我剛見我師父的時候，他也過了古稀，那時還是一頭黑發，看著也像隻有四五十歲，如今卻是滿頭白發了。”
    鳳鳴師父便是因為給他傳功導致元氣大傷，壽元也有所損傷。
    三人進了院子後，趕緊回房間休息了，這一折騰便到了寅時，第二日還有早課，不過早上自修的時間可以讓三人拿來補個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