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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到西院發出如此巨大的動靜,還有手下人的彙報,剛準備入睡的蔡衍蔡文鬆立刻披衣而起,和聞聲趕來的霍傑一同跑去了西院,這時,還沒有完全睡下的陳府的人也都紛紛驚起,彙聚到走廊向下觀望,複國會的一幹成員一邊喝斥要他們離開,一邊往西院圍攏。
    “哦,又是江三少,怎麼你這麼喜歡鬧事嗎?”蔡衍皺起了眉頭。
    “蔡先生,我隻是覺得你們複國會的待客方式有問題,所以鬥膽來糾正一下。”江毅冷冷地笑道。
    蔡衍這才注意到披頭散發,瑟瑟發抖的少女陳錦繡,此刻她身上還披著江毅的外套,眼裏滿是驚惶之色,右手則緊緊地抓著江毅的衣襟不肯放手。而那個穿著立領中山裝的複國會男子早就被江毅打得媽都不認識了。
    “夏愷?”蔡衍眉頭皺得更緊了,他知道這個家夥是有些好色的毛病,他手下好幾個也跟他一樣,前些天還有個他的手下想對江毅動手的,也是被江毅揍昏了。他也曾經罵過他幾次,不過,夏愷除了好色外,好像也不是不知道事情輕重的人,他因此也沒有太過約束他,畢竟加入複國會的人,整天走在死亡的邊緣,還是需要減壓的。但是,今天夏愷竟然對陳家的二小姐動手,這性質就不同了,雖然他控製了陳家,但他明令禁止過不準傷害任何陳家的人,這個夏愷居然把他的話當耳邊風,的確該打。
    “蔡先生,救命!”夏愷哀嚎著,向蔡衍求救。
    “不好意思,我管教不嚴,致使陳小姐受驚了。”蔡衍無視地上的夏愷,徑直走向了江毅身後的少女陳錦繡,十分誠懇地賠禮道歉。
    陳錦繡還在驚恐之中,隻是顫抖著,甚至在蔡衍靠近她時更是一縮身子,幾乎貼在了江毅的背心上。
    “行了,都散了。”顧雷沉著臉將周圍的觀眾趕出了西院。
    “陳小姐,我會約束他們的,你放心。”蔡衍說完和霍傑一起離開了。
    “謝謝你。”陳錦繡小聲地對江毅說道。
    “沒事,不會有人來打擾你了。”江毅溫柔地笑了笑。
    “可,可是------”陳錦繡仍是滿臉的驚懼之色。
    “你休息去吧,我和我……”江毅停頓了一下,看了一眼顧雷,微笑道:“愛人都在這裏,沒人再敢來了。”顧雷聽他親口說出自己是他的愛人的話,一時又驚又喜。
    而陳錦繡聽聞此話,臉上頓時露出了驚愕與失望之色,最終她點了點頭,退回了她的房間裏了。
    雍南,周公館。
    周春凝一身粉紅色的裙裝,豔麗動人,坐在廳堂的沙發上,一邊聽著留聲機裏傳出的戲曲聲,一邊剝開了一個橘子的皮,拿了一瓣橘子放在了嘴裏,慢慢地咀嚼。
    “春凝姐,我已經打聽到了一些消息。”一個穿著褐色軍裝的男子走進了廳堂裏麵,靴跟一碰,對她行了一個軍禮,說道。
    “快說。”周春凝眼裏閃過一絲古怪的光芒,身子微微前傾,目光緊緊地盯著那名軍裝男子,有些急切地說。
    “我們打聽到江三少目前已經落入了複國會手中,前陣子他一直陷入昏迷之中,最近才蘇醒,他的身體並無大礙,但被複國會的人軟禁在陳府,無法自由出入。”
    “嗯,知道了。”周春凝思忖了半刻,從茶幾上拿起了一封短信,然後遞給了軍裝男子,對他說道:“這是宛城江家的家主托我帶的信,設法把他傳給江三少,鍾大帥不是已經派人打入了陳府了嗎?親自交給那個人,再轉交給江三少。”
    “遵命。”軍裝男子說道。
    周春凝這封信輾轉到江毅的手中時,江毅也是吃了一驚,但吃驚的不是信上的內容,而是給他這封信的人不是別人,而是霍傑。
    “為什麼這麼做?你不怕背叛了蔡先生,背叛複國會,以及你的信仰了嗎?”江毅抬眼注視著霍傑,淡淡地問道。
    “我隻是想對曾經傷害你和芷晴的行為表示歉意,我真正應該對付的其實不應該是你,”霍傑輕歎一聲,“我不想再被仇恨蒙蔽了心智,但這與我的信仰無關,我還是複國會的成員。”
    “你能走出複仇的心魔,我也很為你高興。”江毅點了下頭,說道。
    “告辭。”霍傑說完,轉身離開。
    “他這算投誠了?”顧雷盯著霍傑,目光幽深莫測。
    “可能。也許他心裏還是放不下芷晴。”江毅說道。
    因為那次江毅挺身救下了陳錦繡,所以陳錦繡十分感激他,曾經還有點喜歡他,隻是發現江毅另有心上人,而且還是一名男子,她隻好按捺下喜歡的心思,跟他成為了朋友,時常和他,還有那位叫顧雷的,江毅口中的“愛人”一起聊天下棋,倒令得這段被軟禁的日子不那麼枯燥了。
    這天,江毅還特意地拿出了紙筆,說是要為陳錦繡畫一幅肖像畫,陳錦繡欣然同意,甚至還換上了一身玫紅色的對襟短衫,紫色的長裙,也特意地在耳垂上戴了一副翡翠耳墜,抹了胭脂,讓整個人看起來特別的豔麗動人。江毅的動作很快,不到二十來分鍾,便已經畫好了,然後遞給了陳錦繡看,陳錦繡見他畫得惟妙惟肖,滿意地點頭,又問道:“可以給我嗎?”
    “不好意思,這張不行,我留著有用。我再給你畫一張吧。”江毅搖頭說道。
    “哦。”盡管陳錦繡有些不解,但她還是乖巧地點頭答應了,而江毅果然又給她畫了一幅肖像,陳錦繡高興地將畫精心地裱了起來,掛在了牆上。
    江毅把為陳錦繡畫的第一幅畫收好,起身和顧雷告辭回到自己的房間,然後他請人叫來了霍傑,說道:“能把這幅畫給周春凝嗎?我知道你有渠道的。”
    “你相信我了?”霍傑驚訝地問道。
    “嗯,我願意相信你。”江毅道。
    “定不辱使命。”霍傑說道。
    “大帥,這是江三少讓我送給你的。”
    周公館裏,周春凝將那幅江毅所繪的陳錦繡的肖像畫呈到了鍾大帥的眼前。
    “他這是什麼意思?”鍾大帥不解地問。
    “大帥,令郎祈明不是還未婚娶嗎?我想江三少是為你送兒媳婦來了。”周春凝微笑道。
    “你是指這位陳二小姐?”鍾大帥若有所思地凝視著畫中人,道。
    “是的,這位陳二小姐比祈明少爺小四歲,從未有過婚配,大帥認為怎麼樣?”
    “嗯,小丫頭片子挺漂亮的。嗬嗬,”鍾大帥忽然用手捋起唇邊的八字胡,笑道:“這姓江的小子倒真的不簡單啊,他這分明就是為我出師雍南找借口嘛!隻要我通電全國說我兒子跟陳家的二小姐有婚約,那我就是為親家報仇,解親家之圍嘛,順便也能逼複國會放了他。”
    “那大帥-----?”周春凝惴惴不安地問。
    “好啊,那就如江三少所願吧,現在馬上召開記者會,聲明咱們老鍾家與陳家的婚約。”鍾大帥又揪了一把周春凝的臉蛋,微笑道:“春凝,你的眼光不錯,這小子很厲害,如果你能拉攏他就最好不過了。”
    “可是,他是呂帥的人-----”周春凝有些疑慮地說。
    “我看,姓呂的也不一定能威風多久,他的兩個兒子鬧著爭權,現在鬧得不可開交,嗬嗬恐怕他已經焦頭爛額了。”鍾大帥捋著八字胡,說道。
    當!
    一隻瓷碗隨著這清脆的響聲落在了地上。而用力擲碗的正是陳家的大少爺陳青雲。
    “陳少爺為何發脾氣?是飯食不可口嗎?”蔡衍步子悠閑地走入了陳青雲的客房。
    “哼,我看你們複國會的情況似乎也不怎麼好吧?前些天還能吃到新鮮的牛排,現在卻隻能吃這些硬邦邦的烙餅了。”陳青雲冷笑著指了一下被他扔在地上的烙餅,說道。
    “陳少爺應該感到慶幸,你還能吃到這些烙餅,我們複國會戰死的將士連烙餅都沒得吃了。”蔡衍彎腰撿起了地上的烙餅,拍了一下上麵的灰塵,竟然毫不在意地慢慢地吃了起來。
    “是你們破壞了我跟你們之間的協約,你們有今天的局麵也是自找的。”陳青雲說道。
    “陳少爺想跟咱們合作的初衷是什麼?金錢?地位?名利?還是想要整個雍南?”蔡衍緩緩地坐下,犀利的目光在陳青雲身上盤旋了一圈,微微笑道。
    “都不是,我想要的是你們複國會稱霸天下。”
    “恐怕沒有那麼簡單吧。”蔡衍輕笑道。
    “就這麼簡單,當今天下,軍閥混戰,歐洲列強橫行,東瀛鬼子也隨時想要攪渾水,打著吞並咱們華夏的主意。我們商人可以從中獲利,但也可能會吃大虧,就這兩年戰亂,我們陳家就有兩家工廠關停,流失的工人更是不計其數,最安全的就是雍南,但如果隻在雍南辦廠,我們陳家就很難走出去,我們陳家雖然老派,但是真金白銀豈有新舊之分?今日若是你我達成新的協議,我陳青雲定鼎力相助。將來有一日,你們贏得了這場戰爭,定會鼓勵辦廠,開放通商,到時候咱們陳家還怕分不到一杯羹麼?”陳青雲說道。
    “哈哈哈,陳大少爺果然是商業巨賈,有遠見,有預謀,年輕有為啊!”蔡衍聽罷,哈哈大笑。
    “那蔡先生以為如何?”
    “既然陳大少爺為我拋出了橄欖枝,蔡某豈有不接之理?不過,我此次來,還有一個問題想問陳大少爺。”
    “盡管問。”
    蔡衍沉吟了一下,拿出了一張報紙遞給了陳青雲,道:“陳大少爺,浙江督帥鍾浩天說,他的寶貝兒子鍾祈明和你們陳家,嗬嗬,是有婚約的……”
    “一派胡言!”陳青雲憤怒地一摔手中的報紙,“那位鍾大帥是怎麼趟進這趟渾水的?難道他也想來咱們雍南分一杯羹?”
    “恐怕不是來分一杯羹,而是有人故意穿針引線,因勢利導,隨物賦形-----”蔡衍搖了搖頭,說道。
    “那會是誰?”
    “嗬嗬,還會有誰呢?定是宛城的那位姓江的,你剛娶過門的妻子的親戚,江家家主江大龍!”
    “你是說,宛城江家的那位------?”陳青雲臉色一變。
    “江大龍啊江大龍,別人都以為你老了,不中用了,可是誰都沒有想到,你的腦子跟以前一樣的厲害,一樣的狠辣!”蔡衍歎道。
    “既然這個謠言都到了我陳家的頭上,那我就發一封通電,宣布沒有這樁婚事。”陳青雲說道。
    “算了,現在這個社會最難澄清的就是悠悠眾口了,你現在澄清了,反倒是會讓人誤會是你們陳家投靠了複國會,而與鍾家毀約,再說了,有同樣的功夫,雍南恐怕早就被人吃掉了。”
    “那依先生之見呢?”
    “難辦啊難辦,”蔡衍歎道,隨即又續道:“其實,這樁婚事的促成,可能還有一個人的功勞-----”說著,蔡衍又拿出了一副肖像畫,陳青雲接過那張畫,隻看了一眼,臉色就有點變了,叫道:“這畫……這畫不是畫的妹妹錦繡嗎?”
    “我之前也沒有想明白這件事,直到我無意中在令妹的閨房裏看到了牆上掛著的這幅畫,並詢問了畫這幅畫的人,讓我知道了這個的心機是多麼深沉,多麼的可怕……他不過才二十三歲……”蔡衍歎道。
    “你說的是誰?”
    “江大龍的三子,江毅江行雲。”
    數日後,蔡衍走進了陳府西院江毅的房間,他正提著一支狼毫毛筆,慢悠悠地在一張宣紙上寫著一個字,蔡衍好奇他宣紙上寫的什麼字,於是上前一步,將視線落到了紙上,有些詫異地說:“忍?”
    “對,蔡先生覺得如何?”江毅好看的唇角微微一揚,問道。
    “小不忍,則亂大謀。很好,江三少自被咱們複國會軟禁以來,一直規規矩矩,不吵不鬧,比陳家諸人都表現得要平靜從容,可以想象江三少的隱忍功夫超出凡人,實在令蔡某佩服,以江三少的年紀能做到如此地步,當真無人能及。”江毅微笑道。
    “過獎。”江毅淡淡地說。
    “若是有可能的話,我希望咱們能成為很好的朋友。”蔡衍說道。
    “是有利益關係的朋友吧?”江毅嘲諷地笑了笑。
    “怎麼樣都行。”蔡衍深深地注視著他好一會兒,隨即歎了口氣,說道:“你可以走了。”
    “嗯?”江毅把訝異的目光投向了他。
    “恭喜你,你自由了,你成功地逼我放了你。怎麼?你不是已經等這一天等了很久嗎?”說完這句話後,蔡衍打開了房門,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江毅還有些發怔,雖然早有預料這天會到來,但真的到來了,他還是有種做夢的感覺,甚至他提筆太久,墨汁滴到了宣紙上,他都毫無察覺,隻聽到蔡衍在屋外跟人說話的聲音:“外麵情況怎麼樣?”
    “很糟,東門,西門,南門相繼失守,兄弟們死傷慘重,估計很快北門也要守不住了,撤嗎,蔡先生?”說這句話的是霍傑。
    “撤吧。”蔡衍點了點頭。
    腳步聲漸漸遠去,江毅放下了毛筆,走出了房門,深吸一口氣,真真切切地感歎著被軟禁多天後的自由的空氣,不多時,陳府的其他人員也陸續地走了出來,臉上都充滿了劫後餘生的驚喜,紛紛擁抱歡呼。
    江毅沒有在陳府的各大院子裏看見顧雷的身影,一時之間以為顧雷也跟著蔡衍等人離開了,心裏不免有些悵然,卻見顧雷帶著一隊雍南的警察踏入了陳府的大院,便疑惑地問道:“你這是-----?”
    “我好歹也是東江警察總局的局長,調配地方警察局的人維持治安保護雍南民眾也算有些說得上話吧?”顧雷笑嘻嘻地說道。
    “我以為你跟蔡衍那些人一起撤退了。”江毅說道。
    “我本來就跟蔡衍他們不是一路人,蔡衍不敢輕易動我。”顧雷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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