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快撤，我掩護！”“老狸”大聲喊道。
    他躲在一棵樹後，端著突擊步槍向對麵樹林中的兩名敵人射擊。在他前方不到10米的地上，“刺蝟”一動不動地仰麵躺著，已經停止了呼吸，他的胸前有好幾個血洞，剛才突然出現的敵人打中了他。曲青青和譚竹在後麵距離稍遠的地方，躲過了最初的襲擊。遭遇敵人後，曲青青一把抓住譚竹的胳膊，將她拽到旁邊一塊山石的後麵，自己則將石頭當作掩體，與“老狸”一起還擊。
    “阿竹，一會兒你用最快的速度向那邊跑，不要停下，也不要回頭，直到遇上許隊長他們，明白了嗎？”曲青青指著後麵的樹林，對身旁的譚竹急促地說道。
    她看得出，自己和“老狸”根本不是這兩個敵人的對手，他們不但戰術配合專業，槍法也很準，一照麵的功夫就搶先開槍射殺了“刺蝟”，之後每次開火都是短促而精準的點射，將她和“老狸”完全壓製住了。曲青青知道自己這次怕是凶多吉少，但無論如何她也要讓譚竹先撤出去。
    “我不會一個人走的，要死就一起死吧！”譚竹的語氣裏透著決絕，她的臉頰因緊張而變得微紅，但眼神中卻看不到任何恐懼。她掏出許雲川交給她的那把MK23戰鬥手槍，推開了保險。
    “這是命令！”曲青青瞪了譚竹一眼，厲聲說道。
    譚竹心裏一震，她還從未見過曲青青如此嚴厲的表情。
    突然，“老狸”發出一聲慘叫，曲青青和譚竹都轉頭看了過去。隻見他的右腿被子彈擊中，傷口血流如注，整個人失去平衡後摔在地上。
    “快走！”“老狸”回頭大吼了一聲。
    此時，他的麵前已經沒有了任何掩蔽物，血還在不停地從腿上的彈孔湧出，但他顧不上這些，趴在地上繼續開火。片刻後，又有兩顆子彈打中他的身體，噴出的鮮血甚至濺到一旁的樹幹上，劇痛讓他的全身都在不住的顫抖，步槍也隨之脫手。他咬著牙從腰間摸出一顆手雷，用盡最後的力氣甩了出去。當手雷在他前方十幾米遠的地方爆炸時，他重重地吐出一口氣，閉上了眼睛。
    “老狸！”曲青青發出撕心裂肺地喊聲，她猛地一把將譚竹推向了後麵的樹林，隨後舉起突擊步槍，透過爆炸後的煙塵，開始向對麵掃射。
    譚竹踉蹌著跑了幾步後摔倒在地上，她回頭望去，看見一個敵人剛剛衝出樹林就被子彈掃倒。幾乎在同時，旁邊樹叢中閃起亮光，那是另一名敵人的槍在開火。譚竹看到，曲青青的身體突然像風中的葉子般抖動了一下，她隨即捂住自己的腹部，無力的癱倒下去。
    眼前的這一幕，讓譚竹的心髒猛然縮緊，胸口傳來一陣揪心的疼痛，她想大聲喊曲青青的名字，卻感覺自己的喉嚨突然哽住，什麼聲音都發不出來。她來不及站起身子，就連跪帶爬的向曲青青撲了過去。
    見沒有人再還擊，澤維爾•沃克小心地從樹叢後走了出來。他瞥了一眼地上的屍體，低聲罵了句：“真他媽見鬼！”
    那人正是他小隊的副隊長史密斯，剛才衝出來時被曲青青的子彈射穿了脖子，現在已經斷了氣。沃克在開槍擊中曲青青後，發現她似乎還有一個同伴，但現在被山石擋住了，看不到人。於是，他端著槍出來，想悄悄從側麵繞過去。
    譚竹強忍著淚水爬到曲青青身邊，將她抱了起來。譚竹身上沒有任何急救用品，隻好用一隻手按住曲青青腹部正冒著血的傷口，同時另一隻手緊握著手槍，隨時準備向出現的敵人開火。
    “快離開這兒……危險。”曲青青吃力地說道，她痛苦地皺著眉，額頭上大顆大顆的汗珠滾落下來。
    這時，一陣槍聲響起。子彈在沃克的腳下激起片片泥土，他感到自己的胸口被狠狠地一擊，左側大腿的皮肉也被一道熱流劃開。但他並沒有受致命傷，命中胸部的彈頭被高性能防彈插板擋住，沒能擊穿他的防彈衣。他趕忙側身一躍，在地上連續翻滾幾圈後，鑽進樹叢中，一瘸一拐地逃了。
    許雲川端著步槍從林間衝出，他朝沃克逃跑的方向打出一串子彈，接著快步跑向譚竹和曲青青。
    看到許雲川趕來，譚竹已經緊張到極點的精神瞬間鬆弛下來，眼中的淚水刷地一下傾瀉而出。
    許雲川來到近前，看到曲青青正虛弱的靠在譚竹懷中，衣衫已被鮮血洇濕了大片，她的雙臂頹然垂在身側，呼吸也變得有些微弱。許雲川的頭嗡的一下，就像吃了一記重拳，他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一種不可名狀的痛苦從心底翻湧上來。他的心裏五味雜陳，暗暗責備自己不該同意曲青青參加這次任務，心疼、內疚、憤怒一齊撕扯著他的內心。
    許雲川努力壓製住紛亂的心緒，蹲下身來，開始檢查曲青青的傷勢。這時，溫玉強、牧曉凡、田宏斌三人也趕了過來，溫玉強和田宏斌各自選好位置，端著槍半跪在一旁警戒，牧曉凡則迅速掏出了急救包，準備實施戰場救護。
    “是小口徑步槍彈造成的腹部火器傷，出血量很大，可能傷到了內髒，必須趕快止血。”許雲川對牧曉凡說。他的聲音依然鎮定，但眼神中卻滿是焦急。
    牧曉凡點點頭，他馬上從急救包中取出一支止血注射器，將整管的生物止血海綿從曲青青的傷口注入到她體內，再用止血貼將創口封住。為了防止她陷入休克，牧曉凡又為她打了一針腎上腺素。
    止血海綿在曲青青的傷口內部迅速膨脹，鑽心的疼痛讓她不由得呻吟了一聲。她睜大了眼睛，看著身旁的許雲川，勉強露出一絲微笑，用微弱的聲音說：“任務要緊……去吧……我沒事。”
    許雲川喉頭微動，眼圈也跟著紅了，他握住曲青青的手，含淚說道：“青青！等著我，我很快就回來。”他一時哽咽，“這些年，我有很多話想跟你說呢。”
    許雲川站起身來，對牧曉凡說：“你和黑客留下，呼叫緊急醫療後送。”接著，他大聲吼了一句，“大強跟我走！”說完，便提槍向沃克逃走的方向追去。
    “是！”溫玉強立即起身跟了上去。
    ……
    “頭兒，你那裏情況怎麼樣？這邊的敵人已經全部消滅，沒有發現”Z目標”。還有……”程鐵的聲音出現在通訊頻道裏，他沉默片刻，接著說：“廣俊犧牲了！”
    許雲川又聽到了一個噩耗，他臉上的肌肉微微抽動，麵色變得更加冷厲。他的小隊在抓捕陳文暉時都未曾有人傷亡，卻在這短短的20多分鍾裏接連失去了兩名隊員，再加上犧牲的那兩名特工和生命垂危的曲青青，許雲川胸中的怒火已經累積到了極限。複仇——許雲川第一次在執行任務時產生了這樣的念頭，而且這個念頭現在無比強烈。
    “還有最後一個，他跑不了！”許雲川冷冷地說。
    他看著地上被踩斷的枯枝和一小片血跡心中暗想，如果不能找到那枚中子彈，那就把這些可能使用它的家夥全都幹掉吧。
    許雲川和溫玉強在樹林裏一路追擊，忽然遠遠看到了沃克的身影，可由於林木茂密，幾次射擊都沒能打中他。沃克偶爾也會回身開上幾槍，但絕不過多停留，他的耳機裏沒有了動靜，顯然自己的人已經全完了。他知道自己這次碰上了解F軍頂尖的特種部隊，根本沒有信心贏得這場一對二的較量。隨著雙方距離的拉近，沃克在情急之下的還擊變得更加盲目，基本上沒有什麼準頭。
    在他們接近一片水潭時，沃克突然向身後甩出2枚煙霧彈。迅速騰起的白煙擋住了許雲川和溫玉強的視線，當他們衝過煙霧後，卻發現人已經消失不見了。
    “看到水邊那棵樹了嗎？他應該就在那後麵。”許雲川對著麥克風說。
    他環視了周圍一圈，看到水潭後方是一片20多米高的陡峭岩壁，坡度在90度以上，如果不借助攀登工具一般人很難爬得上去。水潭兩邊草木低矮，根本就擋不住人。隻有正前方長在水邊的那棵粗大的香樟，是個不錯的藏身處。
    “會不會躲到水裏去了？”溫玉強趴在草叢中，架起了狙擊步槍。
    “不會，水麵很平靜，不像是有人下去過。”
    許雲川端著步槍一步一步向水潭靠近，他的腳步很輕，軍靴踩在土石上，隻發出一些細碎的聲響。他把食指搭在了扳機上，隨時準備開火。
    “別開槍！”樹後突然有人用英語喊了一聲。
    許雲川一愣，他從沒想過對方會這麼輕易就投降，但還是用英語回了一句：“放下武器，慢慢地走出來！”接著，他對溫玉強說：“一會兒他要敢耍花招，直接斃了他！”
    “沒問題！”溫玉強答道。
    很快，一把滿是迷彩塗裝的SCAR突擊步槍被人從樹後扔了出來，接著又是一把手槍。
    “不要開火，我現在就出來。”
    沃克從大樹後麵緩緩地走了出來，但他並非兩手空空，而是抱著一具型號不明的便攜式火箭發射器。這具火箭發射器的發射筒異常粗大，在筒口的前端露著一枚錐形超口徑彈頭，擊發裝置還是傳統扳機式的，從製造工藝看很像是一款臨時改裝的武器。沃克右手握著握把，左手托住發射筒上部，用筒身擋住自己的頭。他將筒口指向天空，右手食指伸進了扳機護圈。
    “我說了，放下武器！”看到沃克手裏的發射器，許雲川瞳孔一縮，頓時明白這家夥並不是要投降。
    “我猜這就是你們要找的東西，如果你們真的知道它是什麼，最好不要輕舉妄動。否則，我就讓這裏的所有人一起下地獄！”沃克說著，又向樹後挪動了幾步，用樹幹擋住了半個身子，“千萬別耍小聰明，我保證能在你們殺死我之前把這玩意兒打出去，我已經設定了低空引爆，到時候誰都活不了！”
    “你想要做什麼？”
    許雲川知道中子彈的威力，也清楚這個走投無路的家夥現在什麼都幹得出來，他必須先穩住對方，再找機會開火。而且，一旦出手就必須保證一擊必殺，絕不能給對方留下扣動扳機的時間。現在最麻煩的是，這家夥雖然瘋狂，卻非常小心的擋住了腦袋，讓自己和溫玉強都無法瞄準。
    “當然是要離開這個鬼地方。快放下槍！向後退，快！”沃克的聲音變得有些急躁。
    他戴著一具四目夜視儀，時刻觀察著周圍的動靜，並不時歪頭瞄一眼對麵的許雲川。
    “好！”
    許雲川垂下槍口，抬起了一隻手，示意對方不要緊張。接著，慢慢向後退去。同時，他對著麥克風低聲問了一句：“大強，有沒有把握打斷他的手指？”
    許雲川對溫玉強的射擊水平有著充分的信心，這個平時有些沉默寡言的隊員，在幾個月前的全軍特戰部隊狙擊手集訓中，綜合成績排名第一。在500米高精度射擊比賽時，多次打出兩發子彈穿過同一個彈孔的佳績。但許雲川也知道，對方的手並不像固定靶那般靜止不動，在確保命中手指的同時還要防止誤觸扳機，難度非常大。這是一次賭博，賭注是半徑一公裏範圍內所有人的生命。
    “有！”溫玉強平靜答道。他調整了一下呼吸，慢慢轉動槍口，讓瞄準點始終跟隨著沃克的右手移動。
    “動手！”許雲川說完，也深吸了一口氣。
    他已經集中了全部精力，密切注視著對手每一個細微的動作，準備在溫玉強開火後用最短的時間出槍補射。不知是因為精神的高度集中，還是內心的緊張，許雲川覺得自己身體的所有感官都被調動起來，周圍的一切似乎都變慢了，而這種感覺竟與他七年前衝入那間教室前的情形無比相似。
    溫玉強屏住呼吸，整個人和他的狙擊槍如同靜止了一般。但實際上，他的槍口仍在微微做著調整，隻是動作的幅度小到即便站在他身旁也難以察覺。一刹那，沃克的右手停止了晃動，溫玉強迅速抓住這稍縱即逝的瞬間，瞄準了沃克食指根部的關節。
    “砰！”
    溫玉強的槍響了。沃克的右手掌突然一下子爆開，食指和中指連同之間的皮肉一起掉了下來，手掌後麵的擊發裝置也被子彈射穿，扳機簧和部分金屬碎片四處飛濺。沃克在被擊中的瞬間竟然沒有感到劇烈的疼痛，那隻血淋淋的手隻是本能的從身前抽回，火箭發射器也隨之掉在了地上。一秒鍾後，他才發出了一聲慘叫。
    同時，他也意識到自己已經失去了談判的籌碼，便想彎腰去撿之前扔在地上的步槍。但許雲川沒有給沃克這樣的機會，他在沃克的斷指還未落地之時就已經抬起了槍口，出槍的速度甚至比在基地靶場訓練時更快。他們兩人之間隻隔了20米，許雲川果斷選擇了概略瞄準射擊。
    噠噠噠噠噠……
    這是一次標準的近距離戰鬥速射，許雲川對著沃克的身影一口氣打出了十幾發子彈。在這樣的距離上，麵對如此密集的彈雨，沃克身上的防彈衣也難以抵擋，數枚彈頭瞬間鑽進了他的胸腔。巨大的動能讓沃克搖晃著身體連連後退，最終躺倒在水潭中，鮮紅的血液在水中迅速擴散開來。沃克猛地抽吸了一口氣，雙眼無神的望著這陌生的夜空，失去了最後意識。至此，綠色貝雷帽第一特種部隊群F分遣隊全軍覆沒。

    作者閑話：

    預告，第二十八章：奪島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