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55福薩島東部佳Shan基地
    盧仲秋無力地坐在機場跑道邊的一處山坡上，呆呆地看著跑道上一串串彈坑和已經徹底損毀的工程車輛，他抹了一把臉上由煙塵和鮮血混合而成的泥漿，雙手抱頭哭了起來。盧仲秋剛剛經曆了一場生死劫，他作為機場搶修隊裏的一名中士，在和其他隊員修複火箭軍首輪打擊留下彈坑時，遭遇了可怕的延時爆炸。
    盧仲秋回想之前那恐怖的一幕幕仍然心有餘悸，他感覺自己可能一輩子也忘不了今天所經曆的這場噩夢。當第一輪打擊到來時，他剛剛走出搶修所，恰巧看到了導彈攻擊的整個過程。傍晚的天空中，三枚彈道導彈如同天外飛來的隕石一般劃破陰雲，拖著微微泛紅的火焰極速降下，它們在距離地麵百米的高空同時爆炸，像天女散花般灑下數百枚反跑道侵徹子彈藥。這些小型彈頭似乎在接觸地麵的瞬間就爆炸了，但實際上它們都打入了地下1-5米的深度，高爆裝藥將跑道上的混凝土掀了起來，連成片的爆炸帶起了大量瓦礫和煙塵，看上去就像是地麵突然沸騰了。
    密集的爆炸過後，基地的警報才響了起來。盧仲秋和其他隊員趕忙帶上設備器材，駕駛著搶修車向彈著區域衝了過去。他們利用車上的推土鏟將散落在道麵上的混凝土碎塊回填，再用折疊式玻璃纖維墊把彈坑墊平。可作業進行了還不到十分鍾，爆炸就發生了。第一批安裝了延時引信的十幾枚子彈藥突然起爆，在場人員頓時如沐浴在彈雨之中，以接近爆速四處飛濺的混凝土塊和彈片頃刻間橫掃了整個搶修小組，5人當場死亡，包括盧仲秋在內的其餘3人全部受傷。由於爆炸的大部分威力被搶修車擋住，站在車後方的盧仲秋受的傷最輕，但巨大的爆炸聲還是讓他的耳朵失聰了很長時間。
    他已經記不清自己是怎樣將兩名受重傷的同伴拖出了危險區域，他隻記得之後不管長官再怎麼催促，搶修隊裏的其他人都不肯再上跑道半步。長官終於忍無可忍，掏出手槍指著這些被嚇破了膽的搶修隊員，威脅說再不出動就要執行軍法。他的話音未落，4枚巡航導彈呼嘯而來，準確命中了基地2號和3號洞庫的大門，威力巨大的500公斤級戰鬥部不但摧毀了大門，還將上方厚實的門拱炸塌。這兩座依山而建的洞庫裏，分別停放著20餘架F16V戰鬥機，並配有油料庫、彈藥庫和維修保養設施。T軍原本將其作為重要反擊力量，準備在扛過戰爭初期解F軍的火力突襲後再出動，配合陸基防空體係爭奪T海製空權。如今，這一計劃已化為泡影。長官震驚地望著遠處坍塌的洞庫口說不出話，過了一會兒，他無奈地歎了口氣，把手槍又放回了槍套裏。
    “司令部！司令部！我是佳Shan，我是佳Shan。基地洞庫遭到巡弋飛彈攻擊，出口坍塌，第五戰術聯隊無法滑出。我基地和Hua蓮機場跑道均遭到嚴重破壞，暫時無法修複，執行空中警戒巡航的2中隊油料告急，請速安排備降機場，完畢！”佳Shan基地的一名空管員手握通話器，扯著嗓子大聲呼喊。
    “佳Shan！我是空司。其他機場也受到攻擊，目前尚在排險。請警戒中隊保持在本島東側巡航，適當降低飛行高度，注意不要越過中*央山脈，以防被對岸S-400防空飛彈鎖定。”
    “幹！真他*媽*的白*癡！降低高度油料不是掉的更快嗎？就算沒被S-400打，自己也快墜機了。”空管員關掉了通話器，氣呼呼地罵道。
    一分鍾後。
    “司令部！司令部！我是佳Shan，我是佳Shan。2中隊報告，他們和預警機通訊中斷，現已失去空中引導，怎麼回事？”空管員焦急地詢問。
    “佳Shan！我是空司。我方E-2K已被擊落，北部空域可能有敵殲20隱形戰機活動，請注意警戒！請注意警戒！”
    “……”
    19：11福薩島西南部Gao雄外海
    迪化號護衛艦的艦長彭彥凱拚命從地板上爬了起來，他死死抓住扶手，才能讓自己在已經傾斜的艦橋中站穩。
    “艦長，下令棄艦吧！”一旁的大副終於說出了這句話。
    彭彥凱看了一眼大副那鮮血直流的額角，又環視了一圈殘破的艦橋，他看著破碎變形的舷窗、冒著青煙的航海設備和幾名倒地呻吟的傷員，痛苦地點了點頭。他拿起用於全艦廣播的通話器，大吼了一句：“各部門注意，我命令，全員立即棄艦！立即棄艦！”
    幾分鍾後，彭彥凱終於登上了救生艇。他回頭望去，自己指揮的這艘康*定級護衛艦已經有四分之一的船身沒入水中，在遠處武*昌*號沉沒的位置，海麵上隻能看到半個艦艏，天空中濃濃的黑煙還未被海風吹散。
    彭彥凱在福薩海軍已經服役了12年，但這場海戰與他所接受的訓練完全不同，也遠遠超出了此前他對戰爭的想象。在這場短暫的海戰中，沒有龐大的敵方艦隊，沒有神出鬼沒的敵軍潛艇，沒有高速突防的重型戰機，甚至也沒有出現他最擔心的解F軍“殺手鐧”——高超音速反艦導彈。他所親眼目睹的，是世界上首次無人機“蜂群”對艦攻擊的實戰應用，也許今天發生的一切將成為此後各國海軍學院反複研究的戰例。
    45分鍾前，彭彥凱所在艦隊西南方向63海裏外的海域，有一艘看起來毫無威脅的集裝箱貨輪正在低速航行。這艘懸掛巴*拿*馬國旗的遠洋貨輪，實際上是中*國海軍秘密改造的無人攻擊機投放母艦。貨輪甲板上如積木般整齊碼放的集裝箱，已經全部連為一體，其內部被層層打通，形成了空間巨大的多層機庫。機庫內停放著500架中型固定翼無人機，並安裝有一排排發射導軌。
    攻擊命令下達後，貨輪兩側最外層的集裝箱壁板一齊打開，上百架無人機通過火箭助推方式，沿著導軌高速射出集裝箱機庫。整個發射過程，場麵十分壯觀。每層機庫的無人機排成一排，以2秒的時間間隔發射，它們拖著火箭助推器的尾焰從船舷兩側飛出，看起來就像是這艘巨輪突然長出了一對翅膀。助推器脫落後，無人機的折疊機翼自動彈開，開始自主編隊飛行。
    這些具有一定隱身性能的無人機，以2-3米的高度緊貼海麵飛行，按照實時偵察情*報和衛星導航指引的方向，分多路隱蔽接近T軍艦隊。當彭彥凱看到對空警戒雷達屏幕上突然出現的100多個不明目標信號時，迪化號已經進入了無人機掛載的C701G輕型反艦導彈的射程。
    攻擊開始後，首批64枚導彈同時射向了彭彥凱所在艦隊。這支艦隊隻有3艘康定級護衛艦，原本是為了防備大**陸封*鎖軍港後關門打狗，才事先安排疏散的，它們孱弱的防空火力根本無力招架這樣的飽和式攻擊。盡管艦上的“天劍”防空導彈和“密集陣”近防係統都在全力開火，但也僅僅攔*截了不到三分之一的來襲導彈。其餘的反艦導彈，除部分被軍艦發射的箔條和熱焰誘餌彈成功幹擾外，仍以超過70%的命中率擊中了這些護衛艦。
    無人機發射的C701G輕型反艦導彈重量隻有一百餘公斤，射程僅為30公裏，最初是裝載在小型快艇或艦載直升機上的反艦武器。由於其射程和威力都很有限，難以對敵方艦隊造成威脅，隻能用來攻擊缺乏防空能力的小艇，長期以來沒有受到中*國*軍*方的重視。但隨著人工智能和無人機技術的成熟，無人機“蜂群”作戰終於走出科幻電影，真正登上了人類戰爭的舞台，這種小型化彈藥因適合無人機掛載，也開始受到青睞。
    首批反艦導彈雖然將3艘T軍軍艦打的千瘡百孔，但並沒有造成致命傷害。迪化號左舷水線以上位置中彈5枚，隻有船身最外層鋼板被擊穿，“密集陣”的基座被擊中，導致這一近防係統癱瘓，但軍艦的航行能力沒有受到什麼影響。
    彭彥凱剛剛聽完全艦受損情況，還沒來得及感到慶幸，第二批反艦導彈又到了。這一次，迪化號就沒有那麼幸運了。它已經耗盡防空導彈，又失去了近防係統，甚至連幹擾彈都來不及重新填裝，麵對呼嘯而來的反艦導彈群，完全成了一艘靶船。有的導彈從第一次攻擊在艦身上炸開的破洞射入，在船體內部爆炸，給這艘排水量3500噸的護衛艦帶來了嚴重的破壞。迪化號四處冒著濃煙，艦體也開始進水。一枚穿入艦艏的反艦導彈擊中了奧托艦炮下方的旋轉供彈係統，數發炮彈發生殉爆，將上麵的76毫米艦炮掀飛。連續爆炸產生的大量碎片擊碎了舷窗，將艦橋內部打的一片狼藉。
    坐在救生艇上的彭彥凱不願再回想剛剛慘烈的一幕，也不忍再看著迪化號飛快地下沉，於是他轉過頭去，呆呆地看著大海。殘陽的餘暉均勻地播撒下來，海麵上閃動著血紅色的光芒，他現在隻想盡快離開這片海域。
    由於通訊幹擾，所有人都無法與基地取得聯係。考慮到這裏距離海岸並不太遠，彭彥凱和幾名軍官決定，不再原地等待救援，而是帶領幸存的船員自行回港。
    幾艘載滿船員的救生艇慢吞吞地向著左Ying軍港的方向駛去，看到海岸的時候，天色已經漸漸暗了下來。
    “你們快看！”一名水兵突然大叫了一聲。
    彭彥凱順著水兵所指的方向望去，震驚地發現，海軍基地正籠罩在一片火光和濃煙之中。他猛地從船上站了起來，迅速拿起望遠鏡觀察，隻見基地裏許多地方都燃起了大火。火勢最猛的是地下油料庫，熊熊的烈焰騰起數十米高，衝天而上的濃濃黑煙已經和暗淡的天色融為了一體。海軍彈藥庫也在劇烈地燃燒，廢墟中不時會發生幾場彈藥殉爆，甚至還有被引燃的防空導彈從火光中飛射出來。
    彭彥凱默默地放下望遠鏡，什麼話都沒有說。他知道，這場戰爭對自己來說已經結束了。

    作者閑話：

    預告，下一章：第十八章閃電突擊（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