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小酥魚》篇  001可是他叫我姑娘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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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宇成了武林裏新一代人物,人稱蘇玉公子,端的是風度翩翩的少年郎,一襲白衣,眼裏含著星光,他不喜歡用劍,他喜歡用針,一手暴雨梨花針像細雨似的,落在身上不疼,但是片刻之後人就沒了聲息。
    他的暴雨梨花針是我教的,但我怎麼都沒有想到,最後會死在他手裏,死在我教他的暴雨梨花針下。他看我的時候眼裏沒有溫度,整個人冷冰冰的,但眉頭卻還是習慣皺著,他遇到什麼煩心事就會這樣,我還想再一次上手撫平它,但沒有機會了,我倒在地上,眼裏映著他離去的背影,那句酥魚兒還是沒有說出口。
    蘇宇在我這裏不叫蘇玉也不叫玉公子,我叫他酥魚兒,隻有我可以叫的酥魚兒。
    遇到他時我剛被逐出師門,準備往青山城去投奔大師兄,在路上就碰見衣衫襤褸的蘇宇,他那時候還小,藏不住一身的陰鬱,不像現在我看不出來他是開心還是難過。
    對了,他是玉公子,不是酥魚兒,我的酥魚兒已經死了,被我殺死了。
    “喂,小孩兒,幹什麼呢?”
    蘇宇沒有理我,撐著個棍子一步一步往前走去,師傅說我心善不知道是真的還是聖母,但這一刻烈日炎炎下,蘇宇倒在我麵前我確實不忍心無視掉,正值午分,沙子被曬得滾燙,再耽誤一會兒,他那小臉蛋上可就得留疤了。
    我後悔了,本來沙漠裏路就難行,現在我還要背著這個小孩兒趕路,水也都給他了,要是真的走投無路,他就是我的儲備糧。事情並沒有我想得那麼容易,我們迷路了,蘇宇除了中間清醒過一次要喝水外,就再也沒有醒過來,我懷疑他是想累死我,好不用自己走路。
    夜已經深了,大漠裏沒有炎熱,但是變得十分寒冷,我和蘇宇兩個人躲在一個巨石背後,勉強擋住了一麵的風沙,剛把衣服披在身上,轉眼間就變得沉甸甸的積了不少沙子。
    “水,水,水。”夜是如此安靜,除了遠處的不知名嚎叫聲外,還有蘇宇喃喃著要喝水的聲音,我的水袋裏隻剩下一半的水,給不給他。
    “娘!娘!我不走,我不走。”蘇宇夢到了什麼回憶,一直在掉眼淚,我承認我一下子心軟了下來。他身上有好幾處刀傷,衣服也髒汙不堪,但就是那一雙眼睛,亮晶晶的,我實在不忍心讓它黯淡下來。
    “水來了,慢慢喝別著急。”蘇宇喝到水後就把我抱住了,一個勁往我懷裏鑽:“娘!娘!我好想你啊。”要推開的手停在空裏,最後落在了他的背上。年紀輕輕的就當娘了,嘴角忍不住輕微抽搐,但他被安撫下來了,不再抽泣,隻是抱住我的腰抱得越來越緊。我掙脫不得,也隻能隨他了。
    第二天等我起來就看見蘇宇一張冷著的臉,他身邊還堆著我的東西,反觀我的處境,被他用布條綁住了手。
    “你是風雨樓的?”他一指挑起我的牌子,語氣裏滿是得意,我們樓最近運氣不好,被整個江湖追殺,一枚風雨令就可以換十金。像我這樣內樓弟子更是值不少錢,值五十到一百金,我就是那個唯一的五十金。
    “我是你娘!兒子你不記得了嗎?”嘴賤的毛病還是改不掉,師兄們都叫我抬杠小能手,蘇宇自己似乎也有些印象,沉默了起來,我不依不饒地學起來。“娘!你不要走啊,不要丟下小魚。”
    蘇宇的臉變得十分精彩,最後丟下一把匕首給我就轉過身去,我正得意著頭一低,就看見衣領不知道什麼時候開了一些,若隱若現的能看見一些風景,這下我的臉也不由燒了起來:“流氓!”
    蘇宇還是有些本事的,他用兩根棍子那麼一插,再根據前後時間影子的變化,找了正確的方向,我終於不用再漫無目的的轉來轉去了。
    但是我們倆的運氣確實不怎麼樣,我們碰上了沙匪,一人手裏一把大彎刀,我們想跑但是卻被甩下來的繩索捆住了,為首的沙匪越走越近,很快我就看清楚了那張臉,絡腮胡擋住了一半的麵容,隻有那雙眼睛亮得驚人——我喜歡。
    眼睛是心靈的窗戶,所以我最喜歡幹的事情就是看人的眼睛,我相信這點是不會騙人的。為首的男子嘰裏呱啦說了一堆,對上我和蘇宇迷茫的表情,裝模作樣的咳了幾下,才說出一口別扭的中原話,他叫我姑娘。
    我也不想那麼快就從對師兄的喜歡裏轉變出來,可是他叫我姑娘欸,師傅隻會叫我死丫頭,師兄嫌我是個跟屁蟲,這是生平第一次遇到有人叫我姑娘,我總覺得那雙眼睛熟悉得驚人,我好像在哪裏看過。我和蘇宇被帶回來到他們的營地,幾頂帳篷,周圍還拴著駱駝,地上堆著四散的物品。
    我有個問題,這些沙匪都這麼禮貌嗎?麵前的小夥子半舉著水壺,讓我喝水,臉上還止不住地發紅:“這麼容易羞澀的嗎?小郎君。”話尾的小郎君叫的是千回百轉,勾人心肺,果不其然他的手抖了一下,水迎麵向我潑來。聲旁止不住的是蘇宇的笑聲,我和他綁在一個樹幹上,不過是背對背,看不見彼此,但是他一定聽見了我那句小郎君,羞憤之下,悄悄掐了一下蘇宇的手心,他大概被我掐疼了,不再笑了。
    至於那小郎君,被我這麼一折騰,更加慌張了,想拿衣袖給我擦臉上的水,擦了一兩下又覺得不妥,就這麼跑了,我吐出被他擦到嘴裏的頭發,又被迎麵的風沙糊了一嘴,隻得呸呸地往外吐沙子,我是迎麵對著風沙,蘇宇在背麵,沙子是刮不到他臉上。折騰了這麼久不由得饑腸轆轆起來,半天也不見他們開飯。
    為首的那人拎著一隻兔子回來了,路過樹邊還停下來看我一會兒,發現沒有什麼異常就走了,到了晚上,沙漠的夜冷的實在是過分,止不住地打顫發抖,連蘇宇也不再跟我拌嘴了。就在我以為自己要被凍死餓死在外麵的時候,有人把我抱在了懷裏,他的身上熱乎乎的,像大師兄的懷抱,我是黏在他身上長大的。身上的衣服又加了幾件,被那人緊緊地摟在懷裏。
    等我再次蘇醒的時候,正躺在帳子裏麵,旁邊還放著一隻兔子腿,首領的鷹在架子上虎視眈眈的,感覺爪子可以抓透我整張臉,那隻兔腿烤的是香噴噴的,也不知道是給我的,還是給這位大爺的,我是一點都不敢動,最後裹緊了被子頂著鷹大爺銳利的目光走了出去。
    一出去,營地所有的目光都投在我身上,包括給駱駝喂草的蘇宇。
    “你好多了嗎?”大胡子在問我,鷹大爺乖巧地落在他肩膀上,時不時低頭蹭蹭他的臉,顯得十分親昵。我忙點頭,沒有多說什麼,這些人太詭異了,不像是沙匪,反而像正規軍,怎麼扮都不像。
    “這兔子腿你不喜歡吃嗎?”
    “給我的?”我詫異地看向鷹大爺,鷹大爺別過頭不理會我。
    “給它吃用不著烤熟。”熟悉的感覺湧了上來,這種口是心非調笑的口氣,實在像極了我師兄,像極了我的心上人。
    過來幾天他們也實在裝不下去了,大胡子跟我說派小六把我們倆送到青山城去。
    “那你們呢?”
    “我們還有任務在身。”大胡子在我的目光下不由得避開了頭。
    “我不走,師兄,你還要裝到什麼時候。”張開手抱住了眼前人,我又不是傻,這麼多的漏洞看不出來是他。
    師兄的手最後還是敲在了我身上,接著我就昏了過去,醒來就是在一個大院子裏,手裏捏著一個草編的小兔子,推開門就看見蘇宇在院子裏紮馬步,我渾身酸痛,實在提不起勁,歪歪扭扭地靠在門上,看著大門口的方向發呆。
    陳嬸告訴我,龍域將軍還有幾天就回來了。但先來的不是他,是當朝的二公主,她千裏迢迢從京城趕過來,帶著聖旨要與他完婚,聽到這個消息,我腦子有些木,一時轉不過彎。
    聽蘇宇說,我在兩人的婚禮上吐血暈過去了。看著我呆呆的目光,蘇宇說到我最關心的地方,他沒有回頭。滿座賓客都驚慌失措,看向我,但是隻有他站在原地,頭也不回。
    在眾人按捺不住的驚呼聲裏,在一拜天地,二拜高堂聲裏,在夫妻對拜裏,沒有看我一眼,我還有很多話沒有跟他說,說我為什麼從風雨樓出來,說一路上有多危險,這些喋喋不休,準備了一路的話,現在都沒有說出來的必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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