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雲吸一口氣：“奸商！兩斤肉賣這麼貴！”
    “不貴，不貴，一點都不貴，我知道你是陳府裏的人，更是陳小姐的貼身丫鬟，哪敢坑你啊！是您眼光好，一眼就瞧上了本店最好的肉。”
    “當然！一分價錢一分貨，這個也就貴了一點，買不起的話沒關係，我這邊還有別的。”
    李芳芳為了占優勢可是連您都用上了，一口一個高帽子，搞得小雲一肚子氣還發作不出來，囫圇掏出一把銅板扔在了攤子上。
    “拿去都給你，看有沒有少的。”
    李芳芳連忙一手收攏，仔細掂量了一下：“不少，還多了三枚。”
    小雲看著李芳芳手心裏遞過來的三枚銅板，上麵黏糊糊，油汪汪的，便不想要了。
    “不要了。”說完拿起李芳芳包好的肉就要走，還沒走遠就聽見身後傳來李芳芳的一句：“人傻錢多。”
    第二天包括陳老爺自己都知道“人傻錢多”的事兒，把小雲叫過去訓斥了一頓，陳小姐自己給小雲把錢補上了，至於那兩斤豬肉，因為主仆兩人鬧性子，非得表現自己一番，把豬肉連帶籃子都扔在了茶攤上不管了。
    陳老爺沒想到兩人居然如此浪費，舍不得罰自己女兒便把氣全撒在小雲身上，讓她去茶攤子把東西拿回來，但都過了一夜，茶攤主人早都把東西占為己有了。
    “肉？什麼肉？”
    “就昨天扔在攤子上的肉和籃子，你當時還追上來說我們把東西落下了。”
    “你當時不是說不要給我了嗎？現在怎麼又出爾反爾。”周圍人也知道昨天那件有趣的事，紛紛在周圍起哄。
    最後小雲紅著眼睛又來到肉攤跟前重買一遍，陳老爺發脾氣的事李芳芳也有所耳聞，這次並沒有再刁難她。
    “十八個銅板。”
    小雲聽到和昨日報價不一樣，把氣全撒在李芳芳身上，馬上激動起來：“你這個奸商，我要送你去報官！”
    “世道不穩，物價浮動正常啊，你還買不買？再鬧我可不敢保證是不是這個價格了。”
    小雲聽到這話，哪敢再作死，馬上付了錢，生怕她再浮動浮動，至於那個籃子，最後也是去了茶攤磨了好半天，給了二十文才拿回來，這一折騰都到了日暮時分，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陳府。
    “沒有金身，就別學人家裝大爺！”茶攤老板身後吐槽了這麼一句，小雲眼眶立馬又紅了，哭著跑回去了。
    “緒年，你說我是不是做得有點過分啊。”
    “沒有啊。”林緒年一直看著李芳芳，眼裏閃著光，像是發現了什麼新奇玩意兒似的。
    “幹嘛這麼盯著我啊？”李芳芳有些不好意思。
    “開心，還有不用擔心你受人欺負，你這是一點虧都吃不了。至於她們？跟我有什麼關係，我喜歡的人是你啊。”
    李芳芳被林緒年的偏愛塞了滿腔，嘴角的笑也沒有下去過，兩個人眼裏都盛滿了清冷的月光和心上人，那隻金釵上的蝴蝶在李芳芳頭上輕微搖動，展翅欲飛。
    但是這次還爭吵還是留下了禍端，陳小姐咽不下這口氣，本來也並不是非林緒年不可，她也瞧不上這個瘸子，隻是林緒年不看她對她理也不理，陳小姐就有些坐不住了，她是家中獨女，陳老爺肯定在資產上不會缺了她，打小就心氣高，看不上在街上亂竄撒歡的同齡人。
    “爹！你看，那李芳芳都踩到我臉上了，她說小雲不就是在說我嗎。”
    “你呀你，隻有勤儉節約才是持家之道啊，再說你一個小姐，跟她一個沒爹媽的野孩子計較什麼。”陳小姐聽不進去陳老爺的大道理，表麵上答應認錯，心底卻另有想法。
    小雲再一次來到李芳芳的攤子前，眾人都紛紛圍過來看熱鬧。
    “買肉！”
    “好啊，買什麼肉買多少？”來者是客，做生意講究和氣，李芳芳並沒有打算再與小雲對峙一次，她還要做生意呢，最好有錢再找個醫生幫林緒年調養一下腿，能好過一些也是好的。
    “兩斤五花，三斤後腿。”
    “好嘞，稍等。”李芳芳也摸不清小雲這次來又是要幹什麼，就當作是她上次買過覺得不錯，當個回頭客。李芳芳麻利的將肉切好，就要用荷葉包起來的時候，小雲出聲了。
    “慢著！兩斤五花我要都片成片，三斤後腿肉我要剁成肉末，不能比這顆珠子大。”說完，小雲亮了亮手裏兩顆飯粒大的珍珠作為參考，便挎著籃子在一旁等起來。
    這個要求算不上過分，隻是有些耗工夫，李芳芳沒多想就按照小雲的要求照做了。完成後小雲也痛快地付錢了，李芳芳猜不出來她要做什麼也就不想了。
    誰料下午小雲又來了，趕上收攤的時候，還是挎著那個小籃子，一身青綠色的衣服，頭上紮著一個雙環髻。
    “買肉，來十斤前腿都剁成餡子。”
    錢自己送到門口，李芳芳哪有不收的道理，依舊按照小雲的要求剁餡子，兩把刀剁得飛快，明顯有些累了，胳膊酸得不行。包好之後小雲依舊像之前一樣付錢走人。
    “緒年，你說陳府該不會成了我的老顧客吧。”
    此時正在房內，林緒年倒了一碗白酒，找來一張紙，點燃就丟進碗裏，酒一下燒了起來，隻見他不慌不忙地把手放到碗裏，沾了沾，取出來往李芳芳手腕轉了一圈，這一下酸痛感好多了，兩個胳膊也不再是酸的發麻。
    還有兩個胳膊疼得不行，林緒年說什麼都不肯再幫李芳芳擦酒了，於是兩人各退一步，林緒年把酒點起，碗推到身後，閉上眼睛。
    李芳芳露出一點肩膀，自己沾著酒水擦胳膊，擦完之後兩個胳膊輕鬆不少，隻是整個人身上都是酒味，熏得小臉通紅，有些醉意。
    林緒年也是手心額頭出汗，不敢回看。
    “我覺得這是在故意刁難你，有意為之的。”
    “刁難就刁難吧，反正錢給了，大不了下次價格我也浮動浮動。”
    “李芳芳，你可不可以明天不出攤啊？”林緒年的心緒跑遠了。
    “不行呀，我還想找大夫給你調腿呢。”李芳芳眼皮有些沉，沒意識到自己居然把準備好的驚喜說了出來。
    “你嫌棄我是個瘸子啊？”
    “別瞎說，就是想讓你腿好過一點兒。”林緒年的腿逢天氣變化就會酸痛，李芳芳戲稱林緒年的腿就是天氣表，變不變天全知道。
    第二天小雲去攤子上撲了個空，旁邊的林緒年也沒有出攤，小雲有意將事情鬧大：“今天怎麼了，李老板不出攤連林公子也沒有出，可真是巧啊。”
    正巧林母來攤子上拿點東西回去，聽見小雲這給兩人扣帽子的話連忙站出來。
    “小蹄子少在這平白的抹黑我兒的名聲！”
    小雲被林母抓個正著，緊緊的捏住她的胳膊不讓她走，眾人見有熱鬧可看，紛紛圍了上來。
    “我哪裏造謠汙蔑了，我隻是說兩人恰好都不在。”
    “你方才那番話還不是有意為之，再說了大家都知道我兒與李芳芳兩人自小青梅竹馬，訂了婚做夫妻也不奇怪，要你一個小丫頭在這傳什麼閑話。”
    林母幾句話將小雲懟到啞口無言，被戳中了一點隱秘的心思，她在這事上這麼積極也是有自己的小心思在。
    每天可以看林緒年一眼，希望引起他的注意，沒有別的原因，就是林緒年生得太好了，雖然是個瘸子，也不是天生就帶的，更何況林緒年已經過了鄉試，又不靠體力活為生。
    林緒年對李芳芳的好是有目共睹的，李芳芳閑了就帶著那個蝴蝶小釵子到處晃悠，難免就讓人心底有一份期待了。
    相較於小雲的丟臉，李芳芳和林緒年兩人可謂是逍遙自在，早早駕了驢車出門去山裏避暑了。
    “山裏這麼涼，你的腿受不受得住？”李芳芳有些遲疑，但林緒年堅持兩人要進山裏去。
    “來都來了，哪有到山腳就停的道理。”李芳芳拗不過，隻能答應了，還好出門前她就帶上了一個兔皮的護腿，到時候涼了綁在腿上也不難受。
    山路難行，走了一段驢車就再走不了，兩人下車，將驢係在樹下，扯了些草料堆在驢子麵前。
    這驢子脾氣壞得很，等閑人還有小走獸在它跟前占不了便宜，兩人也就放心地把它放在這兒，帶了提前準備好的幹果點心就進山了。
    剛走進山穀，一股涼風迎麵而來，夏天的燥熱一下子沒了，處處是濃綠色，山壁下長滿了青苔，細看有一股細流從山石縫隙中流出來。
    李芳芳用手接了一些潑在臉上，頓時感覺到清爽無比，煩躁消失，眼睛似乎也亮了，隻覺得中台清明。
    “快來試試！可舒服了。”林緒年走得慢一些，李芳芳看到石間冒出的小股清流，忍不住先上前去玩耍一番，先他幾步。
    “果然涼爽舒適。”李芳芳看著林緒年一跛一跛地走，眉頭緊皺：“真的沒事嗎？要不現在就把護腿戴上吧。”
    “沒事，戴上那東西，腿上又重了一截，走得更慢了，更何況捂一腿的汗，風一吹，冷得更厲害了。”
    看林緒年如此堅定，李芳芳也沒有再多說什麼，隻是將東西都接過，背在自己身上，另折了一根長棍給他，慢悠悠的，邊走邊與林緒年欣賞秀美的山中景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