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一章 梅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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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景仁宮,梳洗罷,熙屏退左右,親自執了梳子,輕輕梳理我的長發。這樣一個君王,如此待我,如何不讓我動容。我轉身鑽入熙溫暖的懷抱,輕輕抽泣。
熙拍拍我的背,軟語道:“怎麼了?好端端的哭什麼?”
我更加用力的抱緊他,“熙,不要生我的氣,今天是我任性了。可是我聽宮女說起梅夫人,雖然我不知道她犯了什麼錯,可是臣妾聽說,如今梅夫人午夜夢回依然還會哭喊熙的名字,臣妾就想這樣的一個女子,對熙也是真心的,縱使有錯,又有什麼比得上赤子之心。熙,求你也去憐惜這樣一個女子。”
熙筆挺的背,被我的淚浸濕。他溫柔的撫摸著我的背,輕聲道:“心痛吧,寒兒,我知道你是在乎我的,讓你說出這一番話,你的心一定是苦的。我知道這不是你本意,我沒想到,我如此護你,沒想到還是有人打你的注意。她這是在威脅朕,如果不寬恕曦蘭,那麼你就有危機。她明知朕不能沒有你。”
我頓時驚得說不出話來,沒想到他竟能看出這層意思,他是真心待我的吧。熙接著道:“朕能有你,是最大的欣慰了。寒兒,朕不會放任了她們胡作非為,你現在已經是朕的皇貴妃了,本來是打算等你生了我們的孩子以後再冊封你的,但是今天朕忍不住了,你今天美的不可方物。”他頓了頓,目光灼灼,“寒兒,相信我,你永遠是我最愛的女子,我定不負你。就算朕複了曦蘭的位子,就算朕還有許多妃嬪,就算朕還有皇後,但是在我的心中隻有你是我的妻子。唯一的妻子。”
妻子?他說他當我的妻子,可是我這樣的蛇蠍女子,如今哪裏還配有愛情這樣的奢侈品?我伏在他懷裏,悲寂的說不出話來,我們相差的不僅僅是時間。銀牙咬碎,我隻能更加的痛恨楚塵,若不是當年的變故,那麼我還可以緊緊抓住眼前的這個溫潤如玉的男子,可是如今,我這能在他的懷裏悲傷,淚流成河。
熙修長的手指撫摸上我的臉,細細的摩挲,眼底是迷離的深情,溫熱的唇一點一點的吻去,我臉上的淚痕。輕輕呢喃:“寒兒不要隻是感動,要好好的報答我啊。我們快點給安陽添個弟弟吧。”
夜色如水,泛起點點的漣漪,越來越深沉。一夜纏綿,枕畔耳語,一切完美無瑕,隻是這其中有幾分真意,我自己也不知道。我甚至開始迷茫,對於曲靈熙,我是怎樣的一種情懷,愛他嗎?我不配愛,可是又喜歡他這樣的疼惜,可是若說是愛,那麼我為何要在意楚塵的眼神?
自從上次熙為我和皇後大吵了一架以後,皇後一直幽居深宮,名為養病,實質禁足。梅夫人因我的關係重新複位,自然要來感激一番,無論是否真心,麵子上都要過得去。熙雖然親口冊封我為貴妃,但到底還沒有行過冊封禮,因皇後現在的處境,所以這段時間後宮的事都是賢、良、淑、德四妃在處理。
因熙重來沒有皇貴妃,所以這次的冊封更為看重,命了賢良淑德四妃一起準備。內務府擬定了時間,二月初六正式行冊封禮。
東方發白,景珍就為我梳理長發,景珍的手極巧,發髻梳的一絲不亂,又在發髻上簪上象征貴妃身份的十六簪釵。蔓兒和碧落為我穿上金黃色的錦袍,上麵繡著彩翟青鸞紋樣,腰係玉革帶,青綺鞓,佩山玄玉、水蒼玉,繞小綬五彩,皆用密繡海棠含蕊圖案,綴滿雪色小珠。
我本來不喜打扮,所以即使是封了寒妃,也是常常的素麵朝天,今日這樣隆重繁雜的打扮,著實讓我纖弱的身軀支撐不住,景珍和韻姚兩位姑姑一左一右攜了我的手,乘玉輦前往太廟正禮。
我靜靜的跪在地上,聽禮官唱賀詞,然後親手接過了皇貴妃的金冊、金印。我心中一沉,從今開始,我不會再退讓了,這後宮是我翻雲覆雨之時了!
本來冊封貴妃之後應該去皇後的鍾翠宮,聆訓的,可是因為皇後失德,所以熙就免了我去拜見皇後,直接回了景仁宮。
換了輕便的宮裝,我執意要去慈寧宮拜見太後,熙本來是想要與我前往的,但是我知曉他和太後之間的微妙關係,所以拒絕了,他仍然堅持,我嗔他一句,“女兒家的事,皇上還是不要跟著去湊熱鬧了。臣妾一會兒就回來。不會有事的。”說完俏皮一笑,帶著蔓兒和碧落走了。
我工工整整的跪拜行禮道:“臣妾參見太後,太後萬福。”
太後略微抬手,“寒貴妃平身。”
“謝太後!”我剛站起身,便見太後身邊坐著一個女子,嫻靜少言,一張恬淡的臉,波瀾不驚,她緩緩起身,向我行禮道:“臣妾參見貴妃娘娘。”
不消說,眼前這位一定是梅夫人了,我趕緊虛扶了一把,微微笑道:“姐姐不必多禮。”
太後莞爾道:“快都坐吧!別老站著,好像哀家虐待你們似的。”
我和梅夫人相繼一笑,在太後的身邊坐下。太後眉眼如斯,一雙靈動的眸子,美豔的不可言喻,太後微微扯動唇角算是笑了,“今天是你冊封貴妃的日子,哀家還沒有恭喜你呢。”
我微微額首道:“太後送的那些寶貝都讓臣妾惶恐了,臣妾知道太後心疼臣妾。臣妾還要謝太後恩典呢。”我說著又要下跪,太後忙拉住了我,“咱們就不要這樣虛禮了。倒是曦蘭改好好謝謝貴妃,若不是她你現在還在冷宮呢。”
梅夫人的臉上依然是淡淡的疏離,似乎沒有什麼可以再驚動這女子的心,總是一副風輕雲淡的樣子,仿佛一切都與她無關,幽禁深宮整整四年,早就把一個女子的所有心性給磨滅了啊!我聽聞梅夫人原來是十分活潑的,整天嘻嘻哈哈的,完全不似眼前這個女子這般安靜,歲月真的可以改變一個人啊!
梅夫人沒有起身,也沒有看我和太後,她將眼睛飄向一邊,輕輕地,仿佛沉吟一般:“為何還要將我拉入這萬丈深淵,冷宮裏倒是安靜,沒有這些汙穢。”
太後頓時大怒,揚手一巴掌打在梅夫人的臉上,“混賬東西!你如今還這麼不知好歹嗎?你難道真的想死在冷宮裏嗎?!你不要忘了,你是我李家的人!好生掂量自己的身份!”
梅夫人的發髻鬆散了開來,唇角微微抽動,“姑姑為什麼還不肯放過我?”
太後順手抓起小機上的茶杯,朝梅夫人扔去,梅夫人也不躲,默默的挨了一下,茶碗砸在梅夫人的額頭上,梅夫人白皙的額頭頓時流下雪來。梅夫人也不擦,依然靜靜的微笑仿佛這一切並不是發生在她身上,她緩緩起身,極盡優雅,向太後福了福身,又轉首向我笑道:“貴妃娘娘,切莫被聞言軟語欺騙了去,不要像我這般,被人當作拚圖還沾沾自喜了那麼多年。”
她說完轉身離去,飄飄欲仙,原本是那樣一個靈動的女子,為何此刻竟然像死人一般沒有絲毫的生機?
太後顯然被梅夫人給氣到了,手不住的顫抖,“瞧瞧,瞧瞧,這就是哀家一心維護的親侄女,這就是哀家的血親!”
我正躊躇著不知道該怎樣勸說,,孫姑姑對我道:“娘娘請回吧,奴婢來照顧太後。”
孫姑姑是太後的陪嫁,侍候太後已經有四十多年了。我點點頭,退了出去。
本來沒想到這麼早就回宮,所以遣了軟轎先回去,隻留了蔓兒和碧落,這兩個丫頭又是玩心大,此刻竟然見不到人影。去見見清落也好,我一個人靜靜走在花園的石子路上。
我正走著,突然有人捂了我的嘴巴,將我拉到樹林中,我掙紮了一下,那人將我更用力的鉗製住。硬生生的將我拖入樹林。我聞到他身上淡淡的香草味,這香味很是奇特,我又天生對香料敏感,所以不禁覺得這香味似乎在哪裏聞過。
待那人鬆開我,我回眸不禁倒吸了口涼氣,“怎麼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