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六章 偷得浮生半日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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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呀!陽兒什麼都沒看見!”
我立即將熙推開,迅速整理了有些淩亂的衣衫,臉上本來就有些潮紅,現在更是燙得不得了。熙看著我的窘迫,朗聲笑了起來,“安陽過來,給父皇看看。”
安陽拿下原本遮擋眼睛的小手,撲到熙的懷裏,撒嬌道:“父皇,陽兒也要,親親!”
熙瞟了我一眼,然後在安陽的臉上親了一下,笑道:“安陽最近的學業怎麼樣?有沒有惹太傅生氣?”
我這才想起早上的事,問道:“陽兒你不是去學堂了嗎?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是不是又惹太傅表揚陽兒的文章了?所以這麼早就讓陽兒回來了?”
安陽聞言不禁皺了眉頭,憤然道:“母妃太傅欺負陽兒!”說著掙脫熙的懷抱,又在我懷裏依偎著。
我心下奇怪,柔聲問道:“怎麼了?太傅讓你寫的文章,也寫了,為何太傅還要欺負陽兒?”
安陽抬起頭,黑白分明的眸子滿是怒氣,“太傅就是看陽兒不順眼!母妃幫陽兒寫的文章怎麼可能不好呢,陽兒興衝衝的給太傅看了,誰知那老頭竟然說狗屁不通!母妃,陽兒再也不要見到他了!”
熙厲聲道:“安陽,不可如此說太傅!”
安陽見熙的神色,依偎在我的懷裏大氣都不敢出,滿臉的委屈。我也委屈啊,我的文章即使不好,也不會是狗屁不通啊,這個太傅,竟然這樣說,看來真的的有意欺負安陽。我驟然心疼,摟緊了安陽。
熙突然笑了出來:“寒兒幫安陽寫作業,沒想到,評語竟然是狗屁不通!哈哈哈哈•••••••太傅果然獨具慧眼啊!原來寒兒也不過如此啊。”他說完已是大笑不止。
好不容易散去的紅暈,如今又來了。我對安陽道:“陽兒母妃終於明白了,就是太傅欺負你,以後我們不去上他的課了!以後你的功課母妃教你。”
安陽用力的點頭,難掩的高興。
可是有個人很不合時宜的笑道:“算了吧,寒兒,朕對你的水平很是懷疑,安陽還小,不要誤人子弟。”
我佯怒道:“陽兒我們進去讀書,讓你父皇一個人笑吧!”我作勢就要帶安陽走,熙連忙止住了笑聲,拉著我道:“好了好了,朕不笑你了。回頭朕跟太傅說一聲,對陽兒無需太過嚴厲,畢竟是帝姬麼。”
笑容在我的臉上漸漸的怒放,如千樹萬樹梨花開時的清新脫俗。柔聲道:“多謝皇上。”
熙拉我在他左邊坐下,又讓安陽坐他右麵,安陽搖搖頭道:“我要挨著母妃。”言罷在我和熙的中間坐下,全然無視她父皇憤怒的眼神,我不禁莞爾。
熙想了想有些自嘲的笑了,然後道:“寒兒很疼安陽呢。”
安陽昂起粉嫩的小臉道:“陽兒也很疼母妃啊!”
熙在安陽的鼻子上輕輕捏了捏道:“那陽兒想不想要弟弟呢?”
安陽用力點了點頭,熙又道:“那陽兒就要乖乖回自己房間去睡。”
安陽想了想道:“好,母妃我們回房睡覺吧!”說著就來拉我的手,被字製止了,“陽兒不想要弟弟了嗎?”
安陽有些不耐煩的道:“陽兒說了想要啊!”
熙板著臉道:“想要就要自己睡。”
安陽瞪大了眸子,一眨一眨的疑惑道:“為什麼啊?陽兒想要弟弟,但是也要和母妃睡,這些日子一直都是和母妃睡的啊!父皇,為什麼不讓陽兒和母妃睡啊?難道你們不喜歡陽兒了,你們討厭陽兒了,所以才騙我說為了弟弟,實際是要趕我走?”安陽說著說著竟然哭了起來,我更是心疼,不禁埋怨道:“皇上為什麼要和一個小孩子一般見識啊?”
熙頓時厲聲道:“安陽,你不要再裝了!”
安陽一聽,哭的更凶,我忙安撫她。又對熙皺眉道:“皇上不要凶她了。”
熙無奈道:“寒兒不要給她騙了,這個小丫頭詭計多端的。喂!曲安陽,你不要再裝了啊,再裝朕就立刻把你送到太傅府,讓太傅好好管教你!”
一聽太傅二字,安陽立即禁聲,衝熙笑道:“父皇陽兒會乖的,不要送陽兒走啊,太傅很恐怖的,我會被他給嘮叨死的。”
我看著父女兩人都是翻臉比翻書還快,剛才還是梨花帶雨的安陽轉瞬已經巧笑嫣然了,我頓時沉了臉色。安陽見狀,又在我懷裏撒嬌道:“母妃不要生陽兒的氣啊,母妃最疼陽兒了,母妃最漂亮了。陽兒要學父皇那樣,親親母妃。”我一聽,臉上又是一片紅暈,安陽在我臉上啄了幾下。我方笑道:“陽兒乖,跟景珍姑姑去書房讀書。”
安陽許是累了,跳下躺椅道:“陽兒遵命,這就去午睡。”
安陽皎潔一笑,轉身走了,這丫頭,我明明叫她去讀書,她竟然說去午睡了,看來以後不能太縱容她了。
熙看著我懊惱的樣子,溫柔的笑了笑,“你們的感情很好,朕很欣慰,寒兒你幫了朕的大忙。自從青茹出事以後,朕就擔心安陽,讓人一直瞞著,好在她們母女的感情也不是很好,如今送到你這裏,還真的對了。朕很喜歡安陽,她年紀雖小,但是很會看人臉色,你高興時她就耍寶,你心情不好時她就會逗你開心。朕很開心,能有你,有安陽。”他頓了頓,有些戲謔的道:“不過,要是能再給安陽添個弟弟就好了,她一個人很寂寞的。”
我笑著嗔了他一句,依然忍不住臉紅心跳。
曾經的過往,如浮雲般飄散,過去的種種,我已然無力追尋,一切就像水中月鏡中花,仿佛隻是個泡影一般,終於破碎。在現實已經變得支離破碎的時候,哪裏還有心情去回憶過去的浮華闌珊,不過夢一場。可是這夢真實,讓人不得不心疼,那個曾經陪伴我美好童年的人,不見了,他躲著我了。如果隻是覺得身份尷尬,就讓我們這樣的生死之交,形同陌路,那麼這地位,我不要也罷,清落,我什麼都不要了,我隻要我們都好好的活著。
連日來我所彈奏的曲子,吟唱的調子,都是小時候唱歌清落聽過的。那時候他總是長一些奇怪的歌,我沒有聽過,但是雖然那些歌的詞曲有些奇怪,不像是我們這裏的韻律,但是那些歌朗朗上口,煞是好聽。
每每他唱了歌,都會央求著我也和一首。我便唱了《詩經》給他聽,其中有些是姨娘教我的調子,他每每聽了都用一種很奇怪的口氣讚歎著,幽若你如果出了唱片一定大賣!
我不懂什麼叫唱片,也不知道什麼叫大賣。我隻是淡然一笑,不繼續問下去。因為我知道,清落的腦袋和我們正常人的不一樣,他總認為自己來自異時空,而且他也總是說一些我聽不懂的話,就比如說,他常常會說,鬱悶啊。可是鬱悶是什麼?我不懂,他叫我發表感慨,所以我也隻能說,鬱悶啊!他就笑了,清新自然、幹淨的微笑。不像我現在,這般做作的微笑,每一個笑容都有它背後的意義。我變了,所以清落才變了。不然以他的個性,是不會丟下我的,我們是最好的朋友啊!
回不去了,真的回不去了。就象現在,我如同十年年前那樣,端坐在梨樹下,悠揚的琴聲從指尖流出,唱著或輕快,或幽怨的曲子。可是那時的那個青澀少年,卻不肯來見我了,我知道他就在離我不遠的地方。我知道他在那裏過的並不開心,可是我不知道的是,以他那樣的身份地位,有誰可以強迫他?
浩然長歎一聲,撥弄了琴弦,信手彈來,悠然唱到:
菊花香,月又如鉤。
是如今,冷落清秋。
愁來愁去又斷腸,
滿心黃花堆積道與何人說?
合歡酒,道盡離愁。
至何年,逝去相思?
淚濕羅巾終不悔,無初話淒涼。
十指連彈,或急或緩,彈指間行雲流水,我的哀傷一點一點揮灑出來,嘣的一聲,琴弦崩斷。手指隱隱作痛,眼裏蓄的淚水就無法抑製的斷了線,如大珠小珠落玉盤的摔在地上,粉身碎骨。我突然笑了,萬分輕蔑,原來我是連悲傷都不配的啊!清落,我本就罪孽深重,你因何還要讓我僅存的良心不安?
我憤然起身,趨歩前行,望了一眼深不見底的荷花池,何花早已凋零,唯獨剩了幾片葉子在水麵蒲團蕩漾,好不淒涼。
我微微一笑,有些諷刺,“早知今日,當年不若就隨了母親去了,也不至於在這世上苟延殘喘,惹人生厭!”說罷,我縱身一躍,跳進早已寒冷刺骨的荷花池中。
我的衣裙,在池水中盛開,像是一朵嬌豔的睡蓮,隻是我沒有出淤泥而不染的清新,我是這世上最為混濁的靈魂。
我在水中慢慢下沉,沒有絲毫的掙紮,隻是一點一點的無法呼吸,接踵而來的是頭暈目眩。我竟然在這樣的寒水中笑了,像是妖豔的罌粟。
我的意識開始模糊,有一雙溫熱的手托起我的身軀,慢慢的向水麵遊去,我不禁一笑,他還是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