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八章 宮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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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蔓兒,皇上往哪個方向走了?!”
“好象是荷花池那邊。小姐你怎麼了?小姐你去哪啊?”
不顧蔓兒的呼喊,我疾步向荷花池跑去,我不能任人擺布,我必須向皇上解釋。
一抹淡淡的身影飛快的從園子門口閃過,怎麼如此的熟悉?難道是他?可是他怎麼會出現在這深宮內院?我改變了方向,向園子裏尋去。
怎麼轉眼就不見了?眼前閃過一雙繡著飛燕還巢的繡鞋,然後就撲通一聲落入冰冷的荷花池裏。池水刺骨,慢慢的下沉,我的意識開始模糊,我就要死了嗎?一點價值都沒有的死亡?於是我開始掙紮,但是卻絲毫不起作用,我的身體仍然在下沉,朦朧中竟然見到清落擔憂的臉,清落,真的是你嗎?我剛才看見的人,真的是你嗎?
整個世界是黑暗的,我不知道自己在哪裏,看不清方向,突然遠處出現了一點點的光暈,我開始用力的奔跑,刹那間,世界晝亮,強烈的光芒刺的我睜不開眼睛。突然有人拍我的肩膀,我回頭,光又消失了,黑暗又向我席卷。但是我看到了拍我的那個人的臉,是一張蒼白的泛著青紫的臉,他突然開口:“姐姐,你為什麼不救我?我在池子裏麵好冷啊!你為什麼不救我?為什麼不給爹娘報仇?姐姐,我們死的好慘……姐姐你來陪我吧,水裏好黑,我怕……。”
“啊!……弟弟……弟弟……是姐姐不好……”
“幽若!不怕不怕,沒事了,你隻是做夢,乖,都過去了!”
“弟弟,我弟弟呢?你把我弟弟怎麼樣了?弟弟呢?”
“幽若,醒一醒啊,你隻是做噩夢。太醫,還不趕緊過來!”
有人來探我的脈搏。接著有人道:“回萬歲爺,寒妃娘娘已無大礙。”
“下去吧,定要將寒妃的身子調養好了!”
我用力撕打著擁著我的人,最後在他的胳膊上狠狠的咬下去,直到口中腥甜,我才恍恍惚惚著鬆口。
他繼續擁抱著我,溫柔的手撫摩著我的背。明黃的袍子已經滲透出點點的血跡。明黃?!天!我掙紮開他的懷抱,踉蹌著跪在地上:“臣妾該死!不知皇上駕到,還咬傷了皇上,臣妾罪該萬死!”
皇上伸出手,將我扶起,在他身邊坐下,攏了攏我耳邊淩亂的發絲,他開口道:“幽若,朕說過的話都還算數。還記得我在你掌心寫的字嗎?那是我的名字,以後你要叫我熙。隻有你可以這麼叫。知道我為什麼封你廣寒妃嗎?在我的眼裏,你永遠都象月宮裏的嫦娥仙子那樣的美麗。在這世上,你是唯一。幽若,以後我叫你寒兒,你也要叫我熙。忘了過去,我們在這裏重新開始。你怎麼哭了呢?是不是哪裏又不舒服了?”
“我還以為你都忘記了,我以為你忘記我了……”
“傻瓜,你剛進宮就那麼風光了,朕總要替你擋一擋麻煩啊。不然你不成了公敵了!”
“誰叫你那麼多女人!”
“吃醋了?”
“沒有。就是餓了!”
“嗬嗬……。也是,我的寒兒已經三天沒進食了。來人,傳膳”
皇帝溫柔的看我,親自喂我吃東西,我宮中奴才無一不驚,我掙紮著起身,他微微的皺眉道佯怒道:“做什麼?在朕的懷裏還不乖。”
我含羞把頭低得更低了幾分,聲音微不可聞:“皇上我自己可以的,他們都看著呢••••••”
皇帝笑道:“那有什麼,你是朕的妃子,朕就是要叫人瞧著咱們的甜蜜。讓旁人嫉妒去吧!嗯••••••嗯••••••”
我不明所以,抬頭看見他銜著一塊糕點,臉不覺又紅上幾分。
用完了膳皇帝環顧我宮中然後道:“楊長安!你這內務府的總管還想不想做了?怎麼景仁宮就這麼幾個人侍候?”
一人唯唯諾諾的跪下行禮,然後道:“奴才該死,奴才是想著寒妃娘娘身子不舒服需要靜養,怕那些個手腳不利索的奴才打擾,這才隻選了幾個伶俐的派來,奴才回去馬上掉人來侍候,奴才該死!”
皇帝微微皺眉道:“行了,動不動就奴才該死的,你要是真該死,早就死了幾十回了。回去挑幾個心靈手巧的,琴棋書畫什麼都會的,家世好的,精通音律的,還要長得順眼的,全都送來!”
本來欲起身的楊長安,一聽這話,又重重的磕了個頭道:“萬歲爺,奴才該死,宮中的宮女和太監鮮少有識字的,更不要說琴棋書畫了,要是長得還順眼的,倒是有幾個。爺您看••••••”
我不禁笑著輕輕握了曲靈熙的手道:“皇上您不要為難楊總管了,本就是我不喜熱鬧才將原本的那些奴才遣走的。”
曲靈熙這才和顏悅色對楊長安道:“行了你看著辦吧!”
楊長安複又施了一禮道:“謝萬歲爺,謝寒妃娘娘。奴才告退!”
又和皇上閑話了好一會兒,方才出言勸皇上回宮,他眼中已有不舍,但是我執意,他也隻好作罷。臨走時囑我好生休養。
待皇帝走後,我複又依靠在榻上。蔓兒將太醫開的藥給我端來,濃黑的一碗,我不禁皺了眉頭。
蔓兒見狀嘿嘿一笑,然後變戲法一般變出幾顆糖果來,笑道:“就知道小姐怕苦,蔓兒給您預備著糖呢,小姐快將藥喝了吧!”
我知道蔓兒是在打趣我,但是依然笑不出來,心口有什麼堵著。接過藥,一飲而盡。蔓兒“呀”一聲,趕緊遞上糖果,我搖搖頭,她又遞給我一碗茶,我漱了口。
“小姐怎麼了?可有心事?”
我歎息一聲道:“蔓兒,這宮中有人想要我的命呢!”
蔓兒大驚失色:“那可怎麼辦啊?小姐,要不咱們走吧!”
我搖頭苦笑:“一如宮門深似海,既然來了,就必要有一番爭鬥,不然怎對得起後宮二字?隻是我想不到,是誰要如此對付我一個不得寵的妃子。雖說我入宮時出了些風頭,可是這些日子皇帝對我並不上心,到底我是入了誰的眼?”
蔓兒懵懂道:“小姐是說您的落水是有人故意為之?”
我點頭道:“我出了西暖閣,沒有多久就失足落水,更奇怪的是有人引我去那園子。這一切不是很巧麼?還有我落水一事,皇上居然不聞不問,隻是囑了太醫好生照看,今日又故意與我這般親近,不似是在安撫我麼?”
“小姐是說皇上知道是何人推您下水?而皇上又在包庇那人?”
我點點頭,不寒而栗。
如今這宮中,我雖然封妃,可是一來無寵,又沒有娘家為我撐腰,我其實連莊貴人的一半都不如呢。就算旁人知道我是定國將軍的妹妹,可是這份榮耀不過的曲靈熙給我入宮選秀的借口。其實我什麼都不是,我根本不能依靠楚塵,反而我和他還有不共戴天之仇。
放眼後宮,太後自不用說,暫且看來她還是我可以信任利用的。先說皇後,她父親是當國宰相,為官多年,桃李滿天下,朝中文官也多是他的門生。正一品皇貴妃這些年來一直空著,曲靈熙登基後一直沒有立過皇貴妃。然後是賢、良、淑、德從一品四妃,單說德妃,她的哥哥是這朝中唯一可以和楚塵抗衡的武將,皇帝如是有心從九王爺那裏奪政,必然也不會輕視德妃。賢妃雖然沒有德妃那樣顯貴,但位列四妃之首,也不容小窺,當今皇上子嗣不豐,而這後宮女子無一不是母憑子貴,但是她為皇上誕下皇長子,地位就已經固若磐石。隻是水滴石穿,就算是磐石又怎樣,她的兒子不見得多招皇上喜歡。良妃應該是最不用擔心的了,她生性維諾,也最不招皇上喜歡,當初隻是礙著她父親是安錄王,並且也掌握兵馬,這才封了她妃,如今她父親與九王爺鬥輸了,她父親的兵馬也已悉數被曲靈熙整編,當年風光無限的良妃,也終是銷聲匿跡了,再加上她並無子嗣,就更加不用忌憚她了。不過我一直對淑妃心有餘悸,她表麵上寬容大度,與世無爭,可是皇上每個月都會去看她,這就不得不說,這個女人是有些手段的。她不是碌碌無為,在我看來她更像是坐山觀虎鬥,來個漁翁得利。我曾見過淑妃一次,是一個頂溫柔嫻淑的人,美麗不可方物。這後宮裏從不缺美豔的女子,但是最缺少大度的女子,是不是真的大度,隻要皇上看著是,那就是了,所以淑妃這些年來能夠屹立不倒,也不是不無道理的。
接下來是正二品三夫人,不過這些年來,皇帝也隻封過一位夫人,便是當今太後的侄女,因當年的一支驚鴻舞而封為梅夫人,也就是這個梅字,她基本上和當年李隆基的梅妃一樣,如今也是幽禁深宮了。
然後就是從二品妃子,如今從二品的妃位皇帝也就封了我一人,所以我如今依然是在槍口浪尖上。縱使如曲靈熙所說,這些日子不寵幸我是為了護我,可是真正怎樣誰又知道呢,伴君如伴虎的道理我是懂的。
九嬪,說是九嬪,其實恐怕連曲靈熙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封了多少位嬪。有的是家世好,可以在政治上幫助他,有的就是容貌美,還有一些就是有些許的與眾不同,和了皇帝的胃口。總之,我所忌憚的隻有九嬪之首,蓮昭儀。因為皇帝曾說她,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因著給了一個蓮字作為封號。她也為皇上育有一帝姬,如今又懷龍胎,若是再產下一名帝姬也就罷了,若是生下的是一位皇子,隻怕要封妃了。但是她的孩子生不生的下來誰知道呢?這個自然不用我來費神,皇後自然不會容她。
新近入宮的一些妃嬪,個個明豔動人,個個心懷鬼胎,如今正是你方唱罷,我登場。各自鬥了起來。皇後母儀天下,如今更是大方,沒有怎麼管束,隻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似乎也在想著漁翁得利。淑妃又是一貫的溫柔嫻淑,所以也不會管。倒是賢妃有些按耐不住,私底下開始籠絡新人了。而德妃一直與賢妃不和,自然不會怠慢。如今這宮中又熱鬧了。
這才是皇宮,這才是繁華煙雲的紫禁城,這才是後宮。隻要這後宮不是隻有一個人,那麼就要鬥下去。不然怎麼對得起後宮二字呢。你們先玩,適時我再出場。我如今已經是鋒芒畢露,自然要更加小心。曲國已經很久沒有人能以妃位入宮了。所以我自然明白我如今是礙了多少人的眼。
不過我還是要謝謝楚塵,如果不是我以定國將軍妹妹的身份入宮,恐怕早已死於非命了。這宮裏的如花美眷,到底還是有些心思的,知道九王爺不好惹。而我自然被她們歸結到九王爺那一檔去了,所以我倒還算安全。
可是到底是誰推我下水呢?而我所見到的那個身影是不是他呢?如果是他,他為何出現在這裏?如果不是他,又是誰救了我呢?
“小姐?小姐?”蔓兒出聲叫我,我方回神,問道:“什麼事?”
“沒事,剛剛喝了藥,蔓兒服侍您躺下吧。”
我笑道:“哪裏就那麼嬌貴了呢,這會子不累,不想睡。”
“哦。”
我看蔓兒欲言又止的樣子,忍不住問:“蔓兒你可是有事要問我?”
蔓兒紅了臉,低頭羞澀道:“皇上好不容易來了,又待小姐好,小姐怎麼不留皇上過夜呢?”蔓兒說完已是滿麵羞紅,煞是可愛。
我淡淡一笑道:“木秀於林風必摧之。況且我又病者,還有就是••••••蔓兒,我也不瞞你,如今我已非完璧。”
“啊?”蔓兒一驚打翻了茶壺。
我連忙抓過她的手仔細瞧了,柔聲問道:“痛不痛?傷到哪裏了嗎?怎麼如此不小心啊?”
蔓兒沒有作聲,任由我抓著她的手,仔細上了燙傷藥。這些年來我從不讓蔓兒做粗活的,所以她的手一直蔥白。可現在卻因著開水燙了一大片的殷紅,我不禁心疼起來,嗔怒道:“看把自己傷的,總是這樣毛毛躁躁的。待會還是請太醫來看看才好,可莫要落下疤痕什麼的。”
“小姐••••••”我聽蔓兒聲音哽咽,抬頭時她已經是梨花帶雨。我忙掏出絹子給她拭淚,心急道:“怎麼了,怎麼了?可是我弄疼你了?”
她搖頭道:“小姐••••••您受委屈了。是將軍嗎?”
我知道她是因為而傷心,強作歡笑道:“都過去了。”
“他怎麼能這樣對小姐?本來就是他對不起小姐,如今怎麼強迫小姐••••••”
“蔓兒!”我厲聲赫止她。她知道神色不對,忍住了哭罵,眼淚依然在眼睛裏打轉。看她這樣子,我心下又是不忍,隻好柔聲道:“蔓兒這裏是皇宮,說話要有分寸,剛剛那話你隻當沒聽過。”
“蔓兒記下了,蔓兒糊塗忘了這裏是皇宮,剛才險些害了小姐。”蔓兒恍然大悟般:“所以小姐才要我找藍姐姐。可是藍姐姐有那麼大的本事嗎?”
我搖搖頭道:“你想錯了,貞潔沒了就是沒有了,就算藍靈醫術再高也無法補救,再說了即使她可以補救,我也不會做這樣掩耳盜鈴的事。你以為皇帝不知道我出身青樓嗎?是皇帝和楚塵要了我,而不是楚塵把我獻給皇上。我之所以可以逃過初選時的驗身,應該是皇帝授意的。九王爺不會做對自己有意思風險的事情。我要她進宮來是為了幫我。”
蔓兒不解道:“藍姐姐隻是女子啊,她如何能進太醫院啊?”
“這宮中人心險惡,身邊沒有個熟識醫理的人是不行的,她的確不能夠進太醫院,但由她在身邊定可保我周全。”
蔓兒點點頭,旋即仍是迷惑道:“小姐話雖不錯,可是這裏是紫禁城啊,那麼一個大活人怎麼藏在身邊啊?就算是做宮女,也不容易混進來啊!”
我莞爾笑道:“你忘記了九王爺?”
“可是小姐方才說九王爺不會做讓自己有風險的事啊!”
“這哪裏是什麼風險,如果連這點事都辦不了的話,那麼他當年根本做不了攝政王,他也根本不配和我宋幽若合作!”
蔓兒微微點頭,與我相視一笑。窗外夕陽無限,惹了一池的燦爛,蓮花開得正好,隻是這蓮有些許開敗的意味,當真是花無百日紅。